《听风熹雨》深夜码字君

4、004

　　咸鱼..

　　熹雨最先想到的是沿海居民最常捕获到的偏口鱼、凌鲫鱼或者是棒鱼之类。它们被洗干净抹上盐晾干，做成咸鱼食用。

　　而当这个少女正十分积极的寻找着记忆里的咸鱼同她之间的内在联系时，李听风站在走廊不远处的拐角朝她喊：“小咸鱼，洗澡了。”

　　神情疏懒，声音里的揶揄像换了一个人。熹雨抬眼望去，那人正从阴影当中走出来，又一步一步往她这处来。

　　这个少女因为错愕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直到李听风站到她面前。她才抬起长长的衣摆，放到鼻间嗅了嗅，是咸湿的海水混杂着人间雨水的味道。是该洗个澡，熹雨这样想。

　　李听风从她的神色里看出赞同的意味，他唇边就掠过一丝笑，熹雨听见他问：“你的尾巴会走路吗？”

　　而这时，属于鲛人少女的那条傻尾巴仍在毫不自知的轻晃，尾鳍时不时的扫过李听风的裤腿儿，悠哉的不得了。

　　熹雨望了望自己的尾巴，回答：“它只会游泳。”她这样说时，语气里有几分怀念的味道。熹雨也觉得奇怪，她没有记忆，但有些东西却熟悉的像镌刻到身体里。

　　就比如她开口说：它只会游泳。

　　她那条只会游泳的尾巴又不经意碰到李听风身上的衣料，但这一次却像直击奔腾的浪花，像有冰冷的海水带着熟悉的温度铺天盖地涌来，如同被深邃的海域包围。

　　还比如，当李听风从花圃中将她抱起时，扑面而来的气息味道让她觉得熨帖和放松，就仿佛他们亲密而熟悉，并非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那样。

　　熹雨不知道，她忘记的是储存在大脑中的过往。而她之所以对某些事物仍旧感到熟稔，则是由于那些来自身体的记忆。

　　她甚至不曾见过大海，但她的身体却不能再熟悉了。
　　她也不再记得李听风，忘记他的气息声音和味道，但她的身体却没遗忘这些。

　　等到李听风终于将这只傻不愣登，一个不留神便会神游天外的鲛人少女，放进装满温水的浴缸时，熹雨才因为四周温暖的水流，从那片冰冷的湛蓝色汪洋中回过神来。

　　李听风这时正拉开浴室的玻璃门，熹雨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怔忪，但很快又急切的喊住他：“等一等。”

　　那个青年听后转过身，他还注意到这个鲛人少女望向他的神情十分复杂。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

　　因为她正望向他，眼里都是那个青年的倒影，不能更全神贯注，约莫无暇再顾其他了呢。

　　“怎么了。”李听风这样问，可熹雨这时却又不再开口。

　　她只是仍旧用那副神情张望李听风。

　　这时，那个青年说话的声音穿过鲛人少女的鼓膜，然后在她耳里驻足不去。足够熹雨反复回忆，是否曾有人也这样同她说话。而她的眼睛也始终注视那个青年，企图召回刚刚来势汹汹，这时又一无所踪的熟悉感。

　　可并不能，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声音不再让人熟悉，面容更是让她陌生。

　　熹雨就放弃挖空心思，去发掘那种缥缈无踪的熟稔。她问那个正站在原地像会等着她开口，永远不会失去耐心的的人：“我们从前见过吧。”

　　我们从前见过吧。

　　疑问句，但又有些笃定的成分。因为明明每当这个青年触碰她的时候，她心底四溢流淌的熟悉，同她对海水的熟悉感如出一辙。

　　熹雨认为，她的尾巴一定见过大海。所以，她是不是也一定触碰过李听风，哪怕她对他的声音面容毫无印象。

　　这个少女此时思绪混乱，心里全是笃定犹豫挣扎徘徊，以至于没能扑捉到对方听她这样说时，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

　　而李听风呢，他心里一瞬间有碧海滔天，但很快就恢复一贯的从容不迫。他笑笑，用没有半点异样的声音否定道：“我们从前没有见过。”

　　熹雨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怀疑。她心里不确信也因此直言。

　　李听风就听见她问：“真的吗？”

　　而他弯了弯唇，而后回答：“我从不对人说谎，因为希望别人能够坦诚。”

　　熹雨抬眼望见对方面容清俊，神色云淡风轻，便不敢再说质疑的话。她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少顷又小声补充：“对不起。”

　　是了，李听风，这个人一定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光风霁月，从不屑于说谎，又怎么会骗她。这个鲛人少女低着头这样想，她看见她的宽摆长衫在水中摇曳，和她流光溢彩的鱼尾缠绕交织，难舍难分。

　　李听风这时只能瞧见熹雨漆黑的发顶，她垂着一张小脸，模样像有几分失落。

　　“洗完澡先把水放掉，用浴巾擦干身体穿好衣服然后叫我。”熹雨听见他这样说，再抬头时对方已经转身朝浴室外走，片刻便消失在眼前。

　　她转过头，衣服和浴巾放在浴缸边沿用藤条编织的小框里，刚好是她坐在浴缸里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熹雨就又开心起来，虽然他们从前没有见过，可他就已经对她很好了啊。

　　但这只傻鲛知道什么呢，她前边还信誓旦旦的说她不是人，这时却又忘了。李听风哪怕真的从不对人说谎，可她不是人所以哪里会包括她呢。

　　放衣服的藤条小框旁，还放着另外一个小框，里面放着用透明塑料瓶装着的各种颜色的粘稠液体，是洗发水沐浴露一类。

　　熹雨并不知晓它们的用途，她泡在温水里，将藤条编织筐中摆着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把玩，选择自己喜欢的颜色打开，然后她惊奇的发现，这些不同的液体有着属于他们不同种类的芬芳的味道。

　　绿色的像清晨的森林清新动人。
　　粉色的像炙热的玫瑰柔软馥郁..

　　她因为这个发现睁大了眼睛。

　　然后，这是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沐浴着

　　你和他们不一样

　　熹雨不是第一次这样说

　　李听风唇角微弯：我有颜色？

　　这是一点还有你看见我毫不讶异好像我们没什么不同

　　鲛人的尾巴是第二张脸

　　这是什么，面膜，人类女子贴在脸上的（查一下古代女子敷脸用什么，女主只见过那种），然后男主说，你也可以试一下，他脸上露出怀念的味道

　　然后熹雨就贴了脸和一尾巴

　　男主震惊，因为曾经那个人也这样做过

　　睡前

　　今天算吗

　　算什么？

　　你只收留我七天今天算一天吗

　　很重要？

　　嗯，熹雨点了点头

　　你希望算的话就算

　　熹雨听后先是微微睁大眼睛，然后便矢口否认：“我不希望我不希望”

　　她的眉目间依旧一如初时那种柔婉清媚，哪怕已经褪去稚嫩，长成风情娇艳的美人，可她眼里始终纯质清澈，再让人熟悉不过。

　　仿佛，是在梦里徘徊之时无数次见过。

　　而说服李听风留下她的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