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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拿访北侠前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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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访北侠前后(中)
白玉堂身后的门大开着,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寒风卷着雪花吹进来,落到炭盆里,呲得一声。
凌雅也跟着打了个寒颤。面容扭曲,惊恐无比。
白玉堂的手抚上了腰间的钢刀。他并没有问凌雅何以如此,因为他也已嗅到了来自风中不一样的气息,就像毒蛇吐着信子,像旅人在黑暗中摸索时遇到了饥饿的孤狼。
是谁?凌雅口中要追杀白玉堂的人是谁?莫非他已经来了?
雪花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随着凌雅一声惊呼,白玉堂的刀已出鞘!刀光在闪耀,势如惊雷,迅若闪电。而就在这短短的刹那间,白玉堂整个人也已掠到了四五丈以外,寂静空庭里人影翻飞。
那刺客呢?还是看不见刺客的身影。凌雅吓得声音变了掉,慌忙躲在案桌底下叫道:“是雪隐,在雪里可以隐身的!小心!观察雪在哪个方位停在半空中!他就在那!”
雪并不算大,纷纷扬扬,颇有柳絮因风起之态。对方攻势甚急,白玉堂只得凭本能招架,哪里分辨得出雪花的轨迹呢,他已经无数次的感受到一件冷冰冰的东西无数次的擦向自己的喉咙。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襄阳,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女人慵懒的靠在金丝楠木雕花躺椅上,她低低地说道:“不愧是K先生看中的人,还真有两下子。”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只大大的水晶球,纤白如玉的手抚摸着水晶球,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冷光。
“我的预言从不会出错的,神泽君,你输定了。”
刀光在雪中亮得惊人,凌雅缩在桌子底下心如擂鼓。
打斗的动静并不小,两个家仆本在前院打扫,听见声响便探头探脑的凑过来。他们哪里知道这院中已然是危机四伏?只看见白玉堂一人上下腾挪,只道是五爷来了兴致,在此练武而已,眼中也只看见一柄钢刀舞得滴水不进,姿态翩然。心中十分羡慕,忍不住上前意欲吹捧一番,刚走到跟前,便听一声惊呼,大叫:“别过去!”已然是晚了。
一名仆役只觉得手臂一凉,紧接着便是鲜血狂涌,另一名仆役哪里还站得住,摊在地上吓得屎尿齐流。鲜血漂浮在空中,必定是那隐形人所在之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玉堂引刀猛劈而下,刀光未至刀势已出,快得叫人来不及眨眼,刀尖已染血。
刺客捂着手臂在雪中现了身,他抬头看着前方,双目空濛。白玉堂道:“你是什么人,刺杀我是受何人委派?”刺客一语不发,垂下了眼睛,又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他走了么?”白玉堂扔保持着持刀防御的姿态立在月门前。
凌雅带着哭音说道:“走远了,你……没事吧,刚刚好险,我眼看着他好几次差点杀了你!我……我没想到他来得这样快。”
白玉堂暗暗松了口气,命人将仆役抬出去治伤。转身回到屋内。凌雅忙递过一杯茶去道一句压压惊。
“他是新世界的人?”
凌雅给自己又倒了杯茶:“嗯,雪隐是神泽的手下,被同盟国悬赏七千万盟里的一号通缉犯。”
神泽这个名字倒是耳熟。白玉堂瞪大了眼睛,立刻想到了另一个人。
“襄阳王!莫非他……”
“我也想不明白以神泽的势力怎么会投靠襄阳王,只是你千万要小心。还记得在世纪之家那晚你看见的蓝衣女人么,她的占卜之术最是灵验,她对襄阳王说你会因他而死,他也会因你而败。所以才会遣人来杀你!”
白玉堂看向凌雅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很快眼中空濛,似乎在出神。
凌雅接着说:“这次只是试探你的实力就派了雪隐这样的杀手,下一次一定更加危险。听说你要去杭州公干,就带我一起吧,再有这种情况我也好保护你。”
“保护我?”白玉堂抬眼看着凌雅,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
“就算不能保护你,给你提个醒也是好的……”
白玉堂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凌姑娘几时也变得如此义薄云天,倒叫白某好生敬佩。只是我生性一人做事一人当,断不会在性命危难之际还拖上朋友,姑娘一片好心在下不胜感激……”
“不不不,你一定要带着我,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看着你死啊,你可能不知道,他们那些杀手十个有八个会隐身的。”
“既然如此,你还是速速离去,免得刀剑无眼,伤了你这无辜之人!”
“白玉堂!”凌雅红了眼睛:“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不该骗你,雪隐是冲着我来的,襄阳王要杀的也是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投奔你的,我只认识你一个武功高强的朋友。我求你,带我一起走吧。”说着一把抓住白玉堂的袖子,泪在眼眶中将落未落。
白玉堂拂袖冷冷道:“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么,最恨朋友骗我,利用我。凌雅,我可以帮你,却不想被你当成傻子。”
凌雅顿时像被人劈面打了两巴掌,通红着脸,不敢再发一言。却也没走,呆呆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的流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方白色的绣帕映入眼底。白玉堂缓声道:“说吧,怎么回事。”
凌雅接过帕子拭了试眼泪道:“我不该骗你,我也没想到来得会是雪隐,差点害得你也……可我实在没办法,如果连你也不管我,我就真的死定了。那天晚上你们在世纪之家里偷听襄阳王的人在密谋,我也在。你们走之后,我又听见他们说什么盟书,什么冲霄楼,也没听太真切,想离得近些就被他们发现了,我当晚致信给神泽,一再向他保证不会泄露半个字,他也放了我。谁知今早我得到消息,他已经谴来杀手要我的命。”
“是谁给你报的信?”
“她叫蓝琪,就是那晚你看到的蓝衣服女人。”凌雅嘴唇微颤,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占卜一事并不假,那个影响战局的人是我。这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白玉堂,你冒死当我挡住了雪隐,我此生都记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就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朋友一场,我也不闹虚了,我寓所的空间包里还有几百缗钱,帮我挑个好点的棺木,里头还有些杂物,你看看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处理掉,我即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说着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白玉堂一声长叹,拍了拍凌雅的肩:“走吧。”
凌雅点点头,吸吸鼻涕:“告辞……留步……不用送了……诶你跟着我干嘛。”
“自然是陪你回家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好随我启程。”
凌雅呆住了。
冬日的暖阳从他头顶照耀下来,白玉堂长身玉立,唇角微扬。风雪拂过他的缓带,潇潇洒洒,竟有谪仙一般的风致。
直到多年以后,凌雅问起白玉堂当时是如何识破自己的谎言的时候,白玉堂却只落寞的笑笑:“当年的你并不是个肯陪朋友出生入死的人,也不是个会撒谎的人。那天你始终心虚着不敢看我,我就知道,你在说谎。”凌雅也笑了:“正如你后来不敢看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