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寒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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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雅蹲在那儿瞅了白玉堂半天，忍不住嘀咕着：“完了，傻了这是。”
白玉堂斜了凌雅一眼，从鼻子里哼着气道：“你怎么还没走？”
“好不容易来趟东京能说走就走么，过年之前再走，去大名府――诶你胳膊怎么了，受伤了啊？”
“跟人打了一场，皮肉伤，无碍。你来寻我别是又有什么事吧？”
凌雅嘿嘿一笑：“府衙前街闹出条人命来，死的是个女的，相爷要亲自查案呢！我想了解下你们这个时代的刑侦手段，还没等进府呢就让门房给我撵出来了，这才来求你回去帮我看着点呗，白大哥？”
白玉堂道：“也好，我这便回去看看。”
包拯坐在案首，手中拿着仵作的验尸结果凝眉不语。
蔡四娘死状凄惨，后脑有一个肿块，致命伤则是在前胸，心口处已经被扎烂，凶器非刀非剑，应该是一把并不锋利，但却坚硬粗长的利器。
还有街坊四邻等诸多人的口供：昨晚曾听见蔡四娘家中似有男女说话之声，低低的听不大清楚，夜半未休。但是蔡四娘的男人蔡大是个行商的，前日离家去收货并不见其归来，还道是蔡大夜半归来，两口子说些体己话儿，并不曾理会。谁想到直至日上三竿她家房门禁闭，里头声息全无，到了午时，开封府的衙役李老三想去拖蔡大买点东西，敲门不应，便觉事情不对，踹开门一看，蔡四娘倒在塌上，只穿了件亵衣，长发遮脸，已经气绝多时了。
有男女说话之声？莫不是蔡四娘与人有苟且？传来人询问方知蔡四娘平日里老实本分，除了偶尔到铺子里看顾生意外并不曾多与人交谈，若说与人私通为情夫所害，可能性不大。
包拯沉吟道：“白护卫以为如何？”
“死者定为熟人所害，一来，邻里并不曾听见撞门声或是激烈扭打之声，属下也曾去现场瞧过，屋中虽是混乱，却不是扭打所致，到像是故意有人做的手脚掩人耳目，二来，死者死时身着亵衣，免冠徒跣，想必是凶手乃极亲近之人，死者这才这般想见，三来，死者神态安详，脑后有肿块，可见是凶手突然发难，以重物击之，死者闪避不及或是想不到凶手会杀自己，所以表情并不狰狞惊恐。”
“白护卫言之有礼。依公孙先生看呢？”
公孙策道：“白护极是，学生也曾往案发去过，蔡家宅院便在其铺子后面，若是歹人想要破门而入十分不易，还要惊动四邻，况且店铺中财物也不似被洗劫的模样，可见凶手杀人，便不是为了钱财了，而死者平日里为人厚道，少言寡语，更不可能招惹什么仇家。故而，杀人者，极有可能是死者的丈夫，蔡大！”
包拯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传街前捕头，点齐人手捉拿蔡大！”
公孙策凝眉道：“无凭无据怕是拿人。”
“本府自有计较，只传唤他到堂，不要拘押审问，若其真是凶手自会露出马脚。”
两个时辰后，捕快带来了哭得几欲昏死过去的蔡大。
捕头回禀道：“已经按相爷的吩咐，寻了蔡大只对他说：你家四娘给歹人害死了，尸首已经送去了开封府，你且去认领。又说些节哀之类的话来，那蔡大仿佛呆了似的，叫了好几声竟噗通摔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好容易才唤醒。”
包拯道：“蔡大可还说了些别的么？”
捕头道：“别的也不曾说。”
包拯暗暗点道：“传他来见，本府要问话。”
蔡大被带至书房，但见此人有四旬左右年纪，身形高大，生得十分白净，只是面含恶态。见了包拯忙止住了哭声，抽抽搭搭的抹眼泪，鼻涕哭得老长。
白玉堂拉着凌雅站在帘子后头，凌雅把小本本立在柱子上头，手里转着笔玩，不时调一调耳朵上语言翻译器的位置。
包拯语气和蔼地问道：“蔡大，你是作何营生？”平日里可曾与人结怨么？”
蔡大吸了吸鼻子道：“回大人，草民是开当铺的，有时还会替人买卖货物，寻访个稀罕物件，若说与人结怨，草民这一辈子安安分分，连口角都不曾拌过几句，或许是生意上开罪了哪路强人而不得知，竟遭此恶祸，可怜我那娘子，我那娘子……”说道此处已然是涕泗横流。
包拯暗暗思忖道：莫不真是冤了他？又问道：“你离家几日了，在何处营生，何时回来的，旁人知不知情？”
蔡大抽噎着答道“草民离家已有六日了，往览集县去收货银、搜罗些半旧货物，今早刚进城来还没回家看上一眼，就遇上了寻访草民的捕快，唉――”
包拯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将尸首领回去好好安葬了罢。”
待蔡大回身抬尸首出了府衙，包拯终于将黑脸一沉，吩咐下去，命衙役捕快悄悄跟随至家，不可漏了行藏。
白玉堂亦是沉着脸，不发一眼。
凌雅在本子上写道：验尸、传证、推理、并察言观色，而后攻心、寻求物证，如此而已。
白玉堂苦笑道：“这种伎俩瞒不住相爷，怎么？连你也看出来了？”
凌雅道：“我又不瞎，当然，得承认，他演技虽好，可也太粗心了些！”
“哦？”
“他说在览集县有六日不曾回家，今早方才进城，我对此地虽不大熟，但览集县我是去过的，到城里，怎么说也要四个时辰，呵，今早进城，莫不是半夜赶路？哪个商人会在夜班赶路？”
白玉堂道：“说不定赶路太过着忙，夜半路过村店投宿。”
“可他那张脸实在太过憔悴，眼底乌青，胡子拉碴的，简直像是一夜不曾睡好。”
白玉堂道：“说得有理，可我却不似你这般想。”
“哦？那你是如何推断的呢？”
“他穿了件厚棉袍。”
“那又如何。”
“昨日东京城气温骤降至严寒，过了午时又下起了大雪。”白玉堂目光冰冷：“可六日前，天气还是暖得很，他行囊里绝不会有这样厚实的棉袍！他若真是今早进城还不曾回家，该穿的是厚重秋衣。”
“所以说，他极有可能是昨晚回得家。”
白玉堂冷笑道：“装得再像又有何用，没有心肝的人才会在杀了妻子之后演那样一出漏洞百出的戏码！”
凌雅晃了晃白玉堂的衣袖道：“他杀的又不是你媳妇，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胳膊上的伤呢？上药了没有，你自己包扎很不方便吧……”
白玉堂笑得更冷了，拍走了在他袖子上摩挲的手。
“指望你来给我上药包扎，呵，等到那时我恐怕都凉了。”
风卷着雪正下得紧，一班衙役依包拯吩咐化妆成平民百姓到处排查与蔡大有过交往的人物，挨个询问。
赵虎得了包拯的令，缩着身形躲在铺子后面的墙根底下暗暗留神。钻山鼠徐庆则使出手段，缩在门后矮缸于木柴中间的罅隙里。从蔡大进店铺，到进屋里的一举一动都以在开封府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似乎很劳累，只央人将尸首往院子里一扔，他却回屋里将炭火勾得旺旺的，衣服也不脱，倒在塌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哪里还像是个悲痛欲绝的人？就如同一个戏子，一场大戏落幕后，卸去了粉墨与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包拯自不会许他继续睡下去，没过多久便被凶神恶煞的公人一条铁链锁了回去。直到跪在大堂上，包拯将拘他的原有一一分说明白，蔡大还恍若梦中。
蔡大自然是不服的。若是黄口小儿，面对包拯的声声责问必然吓得魂不附体，可他却不以为然道：
“大人所言全凭自己推测，全无半点真凭实据，教人如何信服？草民到览集县做些买卖，自然走走停停，生意一路走一路做，便是今早进城又如何？草民一路奔波忙碌回到家中自然困乏，睡上一觉又有什么稀奇？衣服？自然是昨夜耐不住风寒，问山野人家买的。”
“为何先前欲生欲死回家却视若无睹？大人真当草民是哭人么？草民是哭钱呢，贱内与草民过了十多年的日子，天天瞅日日看，早就烦了，能有多少感情，只养着她为我操劳操劳家中事务，不曾想一朝死了，草民思来想去这许多年，贱内吃我的用我的，到如今连蛋也没下一个，还要腾出时间葬了她，草民这一辈子也不曾做过如此亏本的买卖，您说草民能不哭么？大人抓不到贼人便罢了，可别污人清白。”
包拯断案数年不是第一次被怼，但如此无耻凉薄之人他还是头一次遇见，气得血压直线上升，额头青筋绽了出来，喝道：“大胆狂徒，容不得你抵赖，传人证！”
被带上堂的是个蒙着面纱，身姿妖娆的女人，怯生生的跪倒在地。
包拯问道：“你是何人，与蔡大又如何相识，他又如何为你做下此等恶事，你且一一说来，休要隐瞒！”
那女子道：“小妇人姓李，家中行五，是……是蔡大的……妾室。”
蔡大已然是惊怒交加，瞪着李氏道：“贱人！我可不识得你，休要攀污于我。”
李氏怒道：“你不识得我？难不成我那三岁的儿子你也不识得了么？”
包拯道：“那女子，你且详细说来。”
李氏道：“民女是蔡大花了二百两银子娶来续香火的外室，如今儿子已经长到三岁了。他日日都在民女面前念叨着要休了正室，迎民女入门，民女也只当他说笑，谁知六日前，他搬来民女处，嚷嚷着日子没法过了，还给了民女一包银钱，叫民女休对外人说起，省得让那泼妇寻来。民女自然欢喜，便留他住了，可就在昨日，他也不知怎的半夜溜了出去，两个时辰后方才回来，神色慌慌张张，民女不过问了两句，他居然对民女打骂起来，今日一大早又没了踪影，直到衙门里的公人寻来民女才知，大姐姐竟然昨夜死了，可怕把民女给吓坏了，只想着，我那夫君半夜出去可不就是杀人去了么！还吩咐民女不许多嘴，这样大的事民女哪敢隐瞒，万一这狂徒凶性大发，将民女母子二人灭了口……包大人，此事民女母亲亦可作证，绝无半句虚言。”
蔡大额头满是冷汗也顾不得擦，由自强硬道：“这娘们没安好心，故意陷害与我！”
包拯冷哼一声：“传物证！本府看你还有何话说！”
待公人将证物呈上来时，蔡大当即变了脸色，魂飞天外。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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