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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4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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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九,宜嫁娶。
予墨帮樊伶调整好婚纱的后摆,直起身子,“好了。”
樊伶双手都带着白纱手套,摸了摸自己的脸,从镜子里看着予墨,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可以了吗?”
她的脸上已经上好了妆,镜子前的射灯照在她的侧脸上,美好的有点不真实。她的眼睛本就很大,再加上三层厚的眼睫毛贴,看起来就像是摆在橱窗的芭比娃娃。眼里的一丝疑惑,灵越的有点勾人。
予墨知道她紧张,这段感情走了足足有一年。樊伶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坚持过什么,除了秦景衍。所以有关于他,有关于他们的一切,都会让樊伶无比的在意,在意了就免不了紧张。
她轻拍了拍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肩膀,安抚性的弯了眼角,“真的,美翻了。我保证秦景衍看了,绝对抱着你不想撒手。”
她推了她一把,“去你的。”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她们停下了嬉闹,都望向门口。化妆师离的近,走过去打开门,随后拿了一个白色的信封进来。
樊伶拉了拉拖在地上的裙摆,“谁啊?”
化妆师耸耸肩,“一个侍应,诺,他刚给的让我交给你。”
白色的信封被淡紫色的绑带缠了一圈,她轻轻拉扯,它便松开落在了地上。打开信封,上面是秦景衍的字迹,“来房间B05,有惊喜给你。”
予墨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心里无端的慌乱。樊伶已经出去了好一会儿,化妆师也已经离开。她和另外一个伴娘坐在休息室里,另外一个伴娘不知道是樊伶从哪里请来的,和她并不认识,说不上话。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打开。
予墨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樊伶,像是失了灵魂,只剩皮骨。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予墨有点不敢接近。
她低声喊她,“小伶。”
连喊了三声,她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脸上的浓妆盖不住她此刻苍白的脸色,眼圈周围的妆容已经被水汽氤氲,眼眶湿润,却始终倔强的没有让眼泪破碎。
她张开嘴,动了动,已经像是使了全力。
予墨看懂了她的嘴型,她说,“带我走。”
没有缘由,没有起因。
予墨拉着她带着白纱的手,轻声说,“好。”
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打开安全通道的大门。楼梯间里只有两个人脚步的回声,在这个本来应该艳阳炎热的夏天,显得荒凉而寒冷。
予墨打通安莫燃的手机,“你到酒店了吗?”
“刚到停车场,怎么了?”
“恩,那你在停车场等着,我来找你。”说完话,予墨便挂断了电话。
两个人一路到了地下停车场,予墨一眼就看见了安莫燃那辆张扬的车子,她拉着樊伶跑过去,“我要带小伶走,你先去会场好不好?”
安莫燃复杂的望着失魂落魄的樊伶,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让开了驾驶门,说了句,“小心点。”
予墨点点头,把樊伶塞进了副驾驶,便开车离开了停车场。
樊伶把额头抵在透明的车窗玻璃上,眼睛半闭着,“送我离开。”
“你说什么?”予墨降慢了车速,扭头看了樊伶一眼,刚刚的声音太小,她没听清。
樊伶咽下了口中的一口浊气,尽量放大声音,“我说,我要离开B市。”
跑车的性能被予墨发挥了出来,她平时最是稳当,但是此刻坐在驾驶座上,她的脚却老是不听话的踩在油门上。
外面的街景以光纤的速度,快速的向后倒退,她看不清楚。太阳焦灼的照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烤的她脑袋有点发胀。车厢内的安静和外面的嘈杂对比鲜明,像是只属于她们两人的可笑闹剧。
车刚好下了高架,她把车靠过去,停在路边,“那,你想去哪?”
樊伶朝脸上抹了一把,手上的白纱手套有一点湿润,想来是撞破了眼里的倔强。她不知所措,一直摇头。
重复着“不知道”三个字,到了后来已经带了哭腔。
予墨不忍心,侧过身去整个抱住她动来动去的身子,“好了好了,我带你走。”
可是,要带她去哪,她的心里也完全没有方向。
反正是要离开,予墨直接把车开到了火车站。还好出来的时候带上了包,有现金、身份证和护照,离开不算难。
说起来可笑,樊伶忌讳又认习俗。觉得婚嫁,从娘家到夫家是一定要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带上的,说到底,是她太在乎的缘故。而现在,这些东西却变成了她可以随意离开的凭证。
她低着头发怔的时候,予墨已经拿了两件新衣服回来。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她的腿上,盖住了她红色的大包。“把婚纱换了吧,穿着不方便。”
“我去看了列车表,一会儿就买到A市的火车吧,大概10个小时的车程,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那玩儿。”
樊伶换好了衣服,抱着婚纱,点点头。
予墨拉了拉她冰凉的手,“小伶,过去自己照顾自己,什么时候想回来了,玩儿够了就回来,好不好?”
樊伶抬起头,妆容已经花了,黑色的眼线被泪水带了出来,看起来有点滑稽。“小墨,我,想去看伦敦眼,泰晤士河,大本钟。还有漂亮的阿姆斯特丹,我想看风车,可不可以?”
她憋着口气,连忙点了头,“可以。”
“那,以后我就待在那里,可不可以?”
她像是想要得到认可的小孩儿,期盼的看着如同大人一般的予墨。看见她点头,才露出清浅的笑容。
“谢谢。”
这是她们分别前,予墨听到她说出的最后两个字。
没过多久,城市就暗里戒了严。予墨站在已经开始撤桌的宴会现场,手里握着樊伶走前留下的手机。不间断的来电,震动的她手心发麻。
她等着秦景衍找来,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出现了。
身上本来整齐的白色西装现在已经褶皱斑驳,领夹歪到了一边,一点也不像他平时严谨刻板的模样,“纪小姐,请问小伶呢?”
她没理会他的焦急,只是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她离开了吧。”
“纪小姐,我求你告诉我,她到底去哪了?我们有误会,我想向她解释。”他顾不得礼仪,抓着予墨的胳膊,眼底都是红的,想来也是被逼急了。
安莫燃上前一把拽开了他抓着予墨的胳膊,“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秦景衍喘着粗气,看了他们两人半响,突然蹲了下去,抱着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我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么。莫燃,这一切是不是还是被你说中了。”
予墨站在安莫燃的身后,看着秦景衍的模样,已经到口的责问怎么都说不出口,“你放过小伶吧,求你了。”
安莫燃正准备上前,被一道突兀的男声阻断了,“安莫燃先生,我们是刑事公安。你涉嫌一起多人谋杀案,现在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手铐相撞的声音意外刺耳,予墨拉着安莫燃的胳膊,指节的位置使力的发白。安莫燃安抚她,“阿墨,我没事。你去找天甲好不好,把情况告诉他。”
予墨定了定神,回了句,“好。”
看见天甲和莫信的律师从警察局出来,予墨马上跑了过去,“怎么样了,天甲?”
天甲摇摇头,“不好办,他们不让取保候审。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们手上到底有什么明确的证据指证。”
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叠放工整的白纸,递给予墨,“纪小姐,安少让我给你的。”
白纸上的折痕是只有安莫燃才喜欢折腾出来的样子,他想事情的时候手里喜欢拿着纸,左右来回的折叠,不消多长的时间桌面上便能放一堆,而且全部都一模一样,她还常说没发现他还有隐藏的强迫症。
看了眼闭合的位置,她接过去,冲律师客气的点了点头,“谢谢。”
纸张被她撰在手里,没有打开。她看着天甲说道,“送我回去。”
现在一点的风吹草动都有可以改写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有关于安莫燃,她更加不敢马虎。身边的人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她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判断,但是。
她从后视镜看了眼正在开车一脸严肃的天甲,“天甲,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查到底是谁指使的这件事,这样我们才能对症找到谈判的筹码。”
车前摆放的吉祥物摇晃着脑袋,晃的予墨眼睛疼,她移开了目光,“那,你心里有人选了吗?”
他冲后视镜再看了一眼,予墨脸色太过平静,像是在询问事不关己的事情。如果不是足够了解这个女生,他恐怕现在就拖她下车了。“纪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问问罢了。”她扯了扯嘴角,发现天甲没再看她,她便转头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