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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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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祁二人都无要事,便随性游玩。
这日,路经一地,名唤卧龙镇,听闻晚间正好有夜市,热闹非凡。两人看时辰已不早,也等不了多久,便寻了酒楼先用膳。
吃饱喝足,祁秀推着沈隽之往打听到的彩衣河走去。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小贩们摊上的玩意儿。
此时,从后面冲过一个布衣男子,狠推了祁秀一把,连带四轮车也被撞了个偏,沈隽之差点从车上跌下来。祁秀连忙用腿挡住车身,偏头看了布衣男子一眼,还不待说话,那男子倒是先发制人了。
“我说是谁挡了大路!一个死瘸子,腿断了不知躺在家中,出来碍事!好狗不挡道,滚远点!”男子说着还冲地上唾了口水。
祁秀心中起火:“还会说人话吗?”
沈隽之拉了拉他,轻声说:“秀秀,算了,我们走吧。”
祁秀只得说一句给我小心点。
那男子看周围人指指点点,瞪了祁秀一眼便跑了。结果没跑两步,哎哟一声跌到地上,听见四周哄笑声又骂骂咧咧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
天渐渐暗下来,彩衣河中也开始漂起彩灯,烛光点点,缀得河水真像披了一件彩纱,如梦似幻。
祁秀看得有些呆,沈隽之拍了拍他手背问道:“要不要也去放一盏?”
祁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其实也没什么心愿可以许,”低头又问,“隽之呢?”
沈隽之说:“我也没什么愿望。再说,有什么想要的,自己努力争取就是了,寄希望于一盏河灯,又有何用?”
祁秀点了点头:“隽之和我的想法倒是一样。有什么想要的,自己去拿就是了。”说着歪了歪头一派天真的看着他。
沈隽之笑了笑,祁秀默契的起身推车前行。
二人看天色已晚,还是寻了客栈,要了间上房,早早熄灯休息了。
半夜,祁秀突然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闭了闭眼,才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已经很久不曾梦到她了……摇了摇头,祁秀抬起左手握成拳,继而松开,看着掌心发了半天呆。
低头看了看枕边,这才发现沈隽之竟然不在床上!祁秀连鞋袜都没穿就急急下床,刚打开门,就见沈隽之正抬手做了个推门的动作。
祁秀这才松了口气,责问道:“大半夜的,隽之这是去哪了?”
沈隽之说:“半夜起床,突然睡不着,又想起彩衣河中千百盏河灯,想再去看看。”
祁秀看了他半晌,这才说:“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沈隽之笑笑:“看你睡得熟,不好意思清扰。”
祁秀将他推进门,又抱了上床,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将脸缓缓放到他颈间。
沈隽之身体有片刻僵硬,然后又放松。不是警觉高的人怕是感觉不到。
祁秀抬起头,笑了笑:“那隽之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
沈隽之顿了一下,还是问:“何事?”
祁秀冲他眨了眨眼:“人有三急。”
片刻,祁秀就回来了,脱了外衣翻身上床。
沈隽之还没睡着,侧头问他:“这么快?”
祁秀说:“就在客栈里,能要多久?”
沈隽之搂了搂他说:“秀秀的衣服怎么有点湿意。”
祁秀明亮的双眸看了沈隽之半天,才缓缓道:“更深露重。”
接着两人便不再说话,双双睡去。
第二日,天刚破晓,祁秀就推着沈隽之上路了。虽时辰还早,街边的小摊倒是摆出来了。
两人默不作声,却听见摊贩们都在窃窃私语。
“听说那王三昨晚被人砍掉了双腿!”
“哎!你知道是谁砍的吗?”
“不知道,人没抓到,不过八成是欠的赌债还不上,被仇家寻了上门。”
“也是活该……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就是就是,白日还笑那位白衣公子是瘸子,没想到晚上自己的双腿就被及膝砍掉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
那几个摊贩见沈祁二人往他们看过去,忙住了嘴,各回自己摊位去吆喝了。
沈隽之和祁秀对看一样,还是祁秀先开口:“不知道是谁,倒是为你出了口恶气。”
沈隽之无奈一笑:“何必呢。”
祁秀却说:“我倒是觉得砍得好,听这些人说起,那人也不像一个好人。”
沈隽之不再接话,祁秀只能推着他继续走。
两人出了镇子,就遇到青笛等在此处,来接沈隽之回家。祁秀又和沈隽之说了好一会话,这才依依不舍看着他们离去。
祁秀见二人已走远,连身影都见不着了,这才收起不舍的脸,回身赶路。
到了驿站,要了一匹马,又托驿使给程门带了信,说自己要去柳州为母亲扫墓,这才牵马东去。
祁怀兰在世时,被誉为柳州第一才女,提亲的人踏破了祁家大门,可惜祁怀兰一生孤高自矜,看不上来提亲的凡夫俗子,也不愿沦为普通妇人,为夫家放弃自由,洗手调羹。后来提亲的人越来越少,眼见自己女儿年岁渐大,祁家父母这才急了,也不再迁就祁怀兰,随意寻了个富商就要把她嫁出去。祁怀兰从丫鬟那里听闻了风声,连夜逃家,祁家遍寻不着。
祁父一气之下向外宣布从此和祁怀兰断绝父女关系,又倒床不起,祁母整日也以泪洗面,郁郁寡欢,厄病缠身。最后,祁家还是败落了。
几年之后祁怀兰带着一个小男孩回了柳州,三步一叩去老宅拜祭了父母。谁也不知道她孩子的父亲是谁,谁也不知道心高气傲的她怎么沦落到去青楼唱曲儿卖艺。
祁秀从小跟着母亲在青楼长大,看尽了人世凉暖,学会了察言观色。直到十一岁那年,母亲郁结难抑,终是去了。临终前,祁怀兰将一枚玉佩和一个小木盒交给祁秀,要他去寻程门门主,说年轻时和程汝山有过渊源,程汝山欠自己一个人情,他一定会将祁秀好好抚养长大。
楼里的人按着祁怀兰的遗愿将她葬于擒凰山上,祁秀拜过母亲,揣上遗物,便踏上了去程门的路。这一走,便流浪了好几年,最后还是进了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