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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悠悠 ...

  •   第二天黄昏时分,马车终于走到了凉川城。
      秦雎中午又被青莲逼着喝了一回药,上次被亲过一回后他可是服帖多了,忍着苦自觉就喝完了,之后整个下午都时不时地要干呕。
      青莲连连惊奇,打趣他:“你是不是怀了?”
      秦雎不理他。
      进了凉川,正赶上市集散了,小摊贩跟行人混迹在一起,熙熙攘攘的。秦雎正试着稍微运起些内力,看能不能把捆仙索松开。突然车帘一动,一只大手伸进来,举着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
      秦雎皱起眉,这个青莲国师,买这个给他吃吗?
      糖葫芦晃了晃,秦雎犹豫了一下,拿住了。
      青莲赶着车,感觉挺高兴。
      唉,又是这种贱兮兮的感觉!今晚一定用力拧他的屁股!

      这次青莲没有去客栈,赶着小红到了一处庄园。
      此园坐落在官宦子弟聚居的街道,很是僻静清幽。门口三两个人早早就迎候着,为首的男子约莫二十许,远远地就跑过来为青莲牵马,口中称他作“师父”。
      虽然未曾看到青莲的脸,估摸这人也不会超过三十,却有这么大的徒弟。
      秦雎挑开车帘,看到青莲跳下车,对他那徒弟低声吩咐了什么,两人频频回头看向他。没说两句,那徒弟一脸恍然大悟,向车驾走了两步,拱手便拜:“原来是师娘!畅儿见过师娘!”
      秦雎:“……”
      秦雎无话可说并且放下了车帘。

      庄园占地广大,似乎是青莲的徒弟孙畅的一处别院,其间兰亭回廊、小桥流水,景致十分优美。青莲没再绑他,指派了两男两女四个侍从跟着他,自己不见人影了。秦雎在庄园里走了走,这园子虽大却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到处都是下人,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孙畅给他安排了一个不大的房间,一进门就感受到铺面的热气,书架上上至天文经学,下至传记野史应有尽有,两个侍女一善琴,一善歌,随时可以为他解闷,可以说非常周到了。秦雎没有解闷的心情,只一人坐在塌上,思考脱身之计。
      青莲国师绑架他,算算也将近一个月了,皇上和他大哥一定在找他,可是效率却实在不高。他们明明没有走远,路线也不算偏,沿着淮河一路走得慢悠悠的,没有刻意掩藏形迹,更别提躲避官兵了。其间他在野外病发一次,耽搁了些日子,眼看着官兵都把住城门了,却也没有找到他。
      他的寒毒无药可解,只能用药物维持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其中就包括不能受凉。他连坐在大殿里吹一点点冷风都不能承受,想想也跟青莲在野外度过几次,还有那次病发,竟然都有惊无险,也是十分奇怪。
      秦雎不知道,青莲至阳的内力帮他护住了心脉,比他吃药都要稳妥的多。

      夜半时分,秦雎又梦回少年时。
      朦胧中仿佛又看到了初见时他的眼神。
      明明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却有那般纯真又放肆的眼神,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王老子也入不了他眼一般。被捆仙索捆到见了血,龇牙咧嘴的笑,未见他皱一下眉头。
      那时秦雎才二十出头,喜欢搜罗罕见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勾叉攒了许多,他作为玉商世家的继承人,宝石美玉也颇多收藏。当时江湖上有一句话,“偷遍淮京也抵不了秦家一件宝贝”。
      秦家虽然是皇亲国戚,有众多府兵、养了许多高手,仍是有人想挑战一把,来行偷窃之事。可是几年来,从未有人从秦家偷走什么,甚至这些盗贼连秦家的藏宝阁在哪里都找不到。
      这藏着无数珍宝的房间,就修在秦雎的卧室底下,入口就在秦雎的床下,盗贼只顾找装饰华贵或守卫森严的楼宇,偏偏漏掉了秦雎饮食起居的院子。
      只有他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误打误撞的翻进了他的窗子。
      猫一般偷偷摸摸的,小心翼翼的凑到他的床前,不为偷什么,只为一睹他的“芳容”。
      胆子比天还大,武功却几乎没有的,三两下就被他捆住扔到了屋角,拉开脸上的小方巾一看,还只是个一脸稚嫩的,瘦小又灵动的孩子。
      不会超过十八岁的样子。
      头发蓬乱、衣服破烂不堪,像个小乞丐,可是那双瞳孔黑漆漆的,透着狡黠和傲气,丝毫没有落魄之色,带着不通世事的纯真。
      秦雎准备捆他一晚,让他吃些苦头,可是越对他说不要挣扎,他就蹦跶的越欢,如同一个小猴子上蹿下跳,还总是出言不逊,以“本大爷”自称。秦雎想着他那点三脚猫功夫挣不开捆仙索的,结果清早一看,墙角里只剩了一盘血迹斑斑的绳子。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当年的翩翩佳公子怎么会看上一个地痞流氓小毛贼?爱情这种东西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恍惚的梦境突然被冰凉的触觉打断了,秦雎惊醒,随着身体情况每况日下,他的器官也出现了衰竭,首先就是眼睛。他白天还能看清东西,夜里就好像闯进了黑色迷雾,伸手不见五指。
      虽然他虚弱的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去,但生而为人的自尊不允许他摇尾乞怜,博取同情。上次青莲逼他喝药的时候他差一点说了自己的病,此后每每回想都觉得羞耻。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一声促狭的笑,是青莲回来了。这个幼稚的家伙不知道拿着什么冰凉的东西,又在他脸上碰了一下。
      “你看看,这个好不好玩?”那个冰凉的东西发出一阵齿轮咬合的轧轧声,又发出清脆的“啾啾”声。
      “什么东西?”秦雎躲了一下,结果青莲直接拉过他的手,把那东西放到了他手心里。
      似乎是什么活物,脚爪细细小小的,轻飘飘的,还极有节奏的走了两步。
      这时青莲已经端了一盏灯过来,外面似乎又下雪了,他身上、头发上些微的湿了,唇角柔柔的挑着。
      秦雎心里一动,他真是跟谢初很像。
      掌心里站着一只精巧的小麻雀,两只眼珠黑亮亮的,锃亮的小铁嘴,嗓子似乎做成了小哨子,嘴巴张合就发出类似小鸟叫的声音,几乎以假乱真。木头做的小身子,羽毛似乎也是木头一根根雕出来的,拉动小鸟的翅膀,能听到轻微的机括声。青莲轻轻一弹鸟头,小鸟扑棱棱,飞到了床幔上,歪着身子抓着一根穗子,小脑袋一扭一扭的,真像个鸟一般。
      这只小麻雀简直可以说是巧夺天工,秦雎长这么大也是没见过的,看直了眼。
      “哈哈哈哈,好玩吧?”青莲跟个大猫一样,“嗖”地伸手抓住了小鸟,拿红绸子系住爪爪,递给秦雎牵着,“你说养个信鸽才多少钱?木家的人都蠢兮兮的。”
      秦雎伸出手来,小麻雀不情不愿的站到了他的手指上,看来它的设定是看到这个动作要降落的。
      毕竟没有人随随便便对着路边的野麻雀自作多情的伸手。
      “喜欢吗?”青莲问。
      秦雎不说话。
      青莲嘴角的笑倏的消失了,伸手握住小麻雀,用力一攥,再张开手已经是一堆铁与木头的碎屑了。
      秦雎呆住了,脸上满是惊愕与惋惜。
      “喜欢就给我说出来。”青莲复又笑了,语气十分阴沉,“不然就欺负你。”
      秦雎觉得他简直是个神经病,无可理喻,无理取闹,无法无天,无无无无!!!他气的都没话说了,“砰”的重重躺倒,拉起棉被盖住头。
      怎么会有心理这样扭曲的人!
      突然,被子角被拉了一下,好像在求和好。
      秦雎愤然拉回来,严严实实的捂住自己,拒绝和好!!!
      之后就是脚那头的被子角被掀了一下,秦雎黑脸,用力蹬脚希望他滚远远!
      然后就听到“啾啾”的叫声,带着机械的清脆感。被窝里,两只细细的铁鸟爪踩到了秦雎的头发上,被绊了个跟头,木头翅膀轧轧的扑腾两下。
      秦雎猛然支起身子,只听得青莲得意大笑:“还有一只呢!哈哈哈哈哈!”
      秦雎:“……”

      次日,秦雎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心里盘算着,木家是淮梁西部有名的机括世家,机关之术独步天下,奈何人丁单薄,许多的工艺与技术失传,加上传人几乎代代都是研究狂人,给一碗饭就可以在密室里待一天的那种,无心权术亦无心财富,是一个近乎传闻一般的存在。青莲国师怎么会跟木家有关系?
      此时轿子旁边青莲骑着小红,他们要去淮河边参加一次词人雅集,吃鳜鱼、赏梅花、吟诗喝酒。秦雎不知道青莲还有这样雅致的爱好,这次是绝好的一次脱身的机会,淮梁人好附庸风雅,加上一些文人骚客、官宦子弟成天闲的不行,专好去这种地方。这种集会王孙贵族一定是不少的,说不定可以找人帮他给秦骏报信。
      到了现场,才发现所谓的淮河边上,其实就是在一个勾栏院里,秦雎还以为真像文人雅士一般,亭台楼阁、曲水流觞,看来淮梁人连装都懒得再装了。这处小楼倒是盖得很精致,雕梁画栋、金瓦红墙,显得富丽堂皇。里面的空间也不小,楼中楼阁、山水花鸟,很是讲究。
      今天青莲也换了一身很是雅致的青色衣衫,面具也换成了不很起眼的棕色皮质面具,好似这样就不像武夫了一般。
      进到这勾栏院里,秦雎马上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何子明。
      今天这集会是何子明号召的?!
      似乎何子明的外祖家、十年前的当朝二品大员太子太师大人,似乎告老还乡后就住在这凉川地界!
      何子明召集这么多的上流人士,意欲如何?是伺机给家族报仇吗?可选在勾栏院也太不像话了些。难不成他一家老小被屠戮殆尽,他还有心思寻欢作乐?
      他真的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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