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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逍遥散(一) ...

  •   四周雾蒙蒙的,一道残影掠入树林深处,此刻尚是清晨,风寒露重。树梢轻颤,露水被卷入残影,来者稳稳降落到地面。
      “教主说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阮行云环视了一下四周,距身体五步以外一片纯白,不能视物。
      皱了皱眉,还没找到。。。。。。这里的雾气比一柱香前经过的那处强得就不是一星半点,若再往前走怕是很难寻得路出来了吧。。。。。。
      想是如此想,但双腿还是毫不迟疑移向深处,渐渐融入白墙之中。这座天虞山位于群山环抱之中,自己所处之处乃是此间一处盆地。
      穿林拂叶,深入腹地的阮行云相当警觉,还是从再平常不过的叶落风吹声中获得了一丝异样。阮行云是何等人?魔教中人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阮行云虽不想错杀无辜但此中情形至少要可以自保,于是他果断出手。但攻势缓慢,保留余力,为保行动敏捷,主要想将力气用于随机应变和防守上。视野猛然清晰起来,阮行云一掌拍在来人横在身前的佩剑上,去势缓慢收势却快,这一掌就如打招呼一般。阮行云翻身落地,开始打量起来人。
      看似是一翩然少年,约有二十岁左右,一身白衣,简单,朴素,一尘不染,无风自动,若有仙骨。面色白皙,眉目俊秀,丹唇皓齿,隐有笑意,更让阮行云感到如沐春风。
      少年施了一礼,衣袂翻飞,纤腰若柳。“石谦前辈,晚辈梵一法师门下弟子穆晴空,因为时间仓促未来地及递拜帖,不请自来,惊扰前辈,望前辈海涵,只是此事关乎前辈自身,家师命弟子尽快赶来,当面述与前辈。”穆晴空说明来意后,起身抬头,却被眼前人惊地险些倒退一步。听师父说石谦前辈年轻时严肃,刻板,爱较真,不然也不会因为输了一场赌局就撒手不理世事,隐入山林。但时人描述其不怒而威,拥有一定的气势,气场是一定的,眼前之人生得是高大英挺,器宇轩昂,但恐怖的是他一张脸遍布了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伤痕,伤口的皮还向外翻卷着,有些伤口经过一处眼皮,带动眼皮也向上呈现畸形,而那只眼睛也只是看得到眼白,这样一张丑陋的脸,无论是谁看了都会禁不住偏头。在这雾蒙蒙的天气里简直就是活见鬼!
      阮行云默不作声,心中透亮原来这里是有人居住的,天下的魔教本就不是一家,管他正道邪道,若教他识破我身份,他二人再联手,在这样的天气里我焉能脱身?而且既然来了又哪有空手回的道理思量完毕刚打算开口,看到那边穆晴空却是欲语还休的模样,大概是被自己的样貌吓到正努力平复心悸,阮行云内心觉得有些好笑。
      突然,几声破空之音迎面,阮行云反应及时,侧身躲过几只竹剑,厉声爆喝。雾林深处传来几声回音:“哪里来的贼子?擅闯吾府,又冒充老朽,意欲何为”传音清晰,甚至能赶受到空气震动的余韵,可见其内功的深厚。阮行云虽知自己没有胜算赢他,但看他态度不算好,又想到要离间此二人,于是冷哼一声:“不就是早到一些,便把整片林据为己有,武林的前辈,一代宗师竟然也学绿林好汉占山为王,还真没辱没你的英明。”言语中充满讽刺,而偏偏像石谦这种性格的武林前辈,老了之后更是爱点面子,听了之后勃然大怒,气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无礼,长、长辈的事。。。。。。哪、哪容得你们这俩个毛头小子多嘴!。。。。。。你、你们师长就没教你们尊重长辈吗。。。。。。”这话顺带着将穆晴空也骂了。。。。。。阮行云向来讨厌那倚老卖老,仗着自己年长固持己见、冥顽不灵,对后生行动提一大堆意见或全盘否定的”长辈,不自觉地想到总坛的十二长老,冲口而出:“看来‘石前辈’还没吃够年轻人的苦头。”阮行云当然知道当初赢了石谦的年轻人就是他们教主,而自己也并非他的晚辈。成功激怒石谦的阮行云迎来了他的第一份礼——一排排的竹剑迎面而至。穆晴空早知自己认错了人,却一直轮不到自己开口,又见此阵势,惊愕地开不了口,人却扑了上来。无论如何也要解释清楚。。。。。。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而阮行云在堪堪避过几拨竹剑之后,又飞身向林子更深处,穆晴空哪里跟地上他,又行了几步便见周围有许多土坡怪石古树,所处位置十分奇特。穆晴空在此绕行良久,不得出口,始知自己是落入了阵法当中。
      穿过这片树林乃是一处幽谷,幽谷深处便是前一代武林药师石谦的居所,而居所的主人却在谷口徘徊。自己发了誓,输了,就永不再江湖露面,这么些年的孤独是早已习惯的,旧友来邀定是有要紧事情的,而那些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也是不插手的好。自己不想见人,可林中有机关,如何教他们离开。。。。。。嗯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突然,一声惨叫惊走群鸟。不好!突然认识事情的严重,石谦腾空而起,丝毫不敢停歇地飞入阵眼,关掉机关后又忙去一个一个地检查阵内陷阱。就在他发现其中一个陷阱坑中有一滩血迹却不见其人并为之一愣时,脖颈迎来了一丝冰凉的触感,他不敢轻举妄动,紧接着右臂一阵剧痛,他却咬紧牙关不哼一声。他内心再清醒不过:此命休矣!
      “切莫动手!”
      嗯?怎么会?此时峰回路转了?
      “前辈,我等并非有意冒犯,当真有紧要之事望前辈成全。\"穆晴空一脸焦急地从林后转出,向石谦行了一礼,颇为恭顺谦卑。
      石谦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不肖再说。”
      “前辈,我听闻当今江湖上医术天赋最高的闻人洵近日就会到缔英山庄一聚。前辈早年便被成为巫山医圣,又在这深山老林中隐居了三十五年,寂寞半生苦研医术,难道前辈不怕后继无人,大半辈子的心血埋没于世?”
      石谦沉吟良久,道:“也罢,难为梵一如此“处心积虑”,不过医者只能为江湖上更多人得不到医治而忧心,所以我重出江湖并不是为了自己扬名立万。”说罢转身,接上断骨,丢下一句后会有期便拂袖而去,一转眼便无影无踪了。
      “哼,不为名利,有谁相信?\"
      “我信!”面对阮行云不屑地质疑,穆晴空却毫不迟疑表达对石谦的信任。正色道:“石前辈曾对家师言道,江湖上但凡医术高明些的大夫脾气都有些古怪,能痛快救人的不多,最后也只是让饱受痛苦的病人和家属再多增加痛苦,甚至拖延了病人的病情。石前辈救人,不论门派,不惜药材,不向病人亲友提任何条件,除非是有关救治病人药材方面的,而且石前辈也会尽全力帮他们,先救人,后付诊金,也不会漫天要价。。。。。。”
      阮行云自动筛去了穆晴空为石谦说的所有好话,眯着眼道:“不论门派?”“是!”“胡说!倘若是魔教的妖人,那也是就得的\"
      穆晴空摇头道:“兄长为何对正邪的区分如此明白若邪道之人心存善念,又若正道之人心存恶念,而善恶又多在一念之间,所以人无好坏,只是事有对错,也就无论什么妖不妖,就得就不得。”言下之意正道之中不乏道貌岸然者,邪道之中也会有纯良之人,即使是大善人也可能因为一念之差做错事,即使是大恶人也会偶尔发发善心,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被一字善或恶评价得如此简单笼统,既然天下人都是一般,又为什么有些人不能得救?
      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阮行云内心稍稍惊异和赞赏,扬了扬眉,口中仍然讽刺道:“年纪不大,满口大道理,又是烂好人一个!\"
      穆晴空苦笑道:“说到年纪我肯定不比你小多少,而我也不是什么烂好人,对该杀之人不可手软,否则后患无穷;该行之事从不犹豫,以免牵累
      他人;对该破之情绝无留恋,否则害人害己。”
      阮行云听其一席话后更绝先前对穆晴空的认识是错误的。穆晴空决不是圣人,只是对世俗之中的事看得更加通彻。初次见他惊为天人,一番谈话才觉对方更像是从世俗红尘中走来,却不沾染一片风尘,是尘世的仙人。顿时感到这生知己除此人外再也无他。
      穆晴空转过身,边行边道:“好了,石前辈已经离开这座山了,不管怎样,我们也该走了。”阮行云听后十分不服气。还真把这山当他家了!刚在腹内诽谤一句,一点殷红闯入视线。只见穆晴空的白衣,腰背之间净是斑斑血迹,红得刺目。阮行云吃惊不小,上前先拦住他,再一把扯过他胳膊,咬牙切齿地按住他肩膀让他坐下。衣衫尽解,只留一条亵裤,穆晴空下半个背部及腰部血肉模糊,伤口狰狞,而他自己却只做了极简单的伤口处理。阮行云小心翼翼地分开衣物和伤口,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动作轻柔地洒向伤口,但嘴上不停:“伤口流血不止,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喋喋不休这么久。。。。。。”穆晴空却答非所问道:“凭感觉,兄长的药实乃良药,多谢了。”阮行云勒紧绷带,狠狠地打了个结,笑道:“现在逞强待会有你疼的,那坑里的草药名为荆杞,香气芬芳,多刺有剧毒,中毒后伤口不会愈合,平常伤药不起作用,须用特制的解药才能愈合伤口但不能解毒。”又摇头续道:“愈合伤口的疼痛已非常人能忍受,更何况让毒素先封于体内再行驱毒那种蚀骨之痛。”穆晴空闻言,连忙穿衣系带,阮行云拦住道:“做什么?”穆晴空理所当然地答道:“既然我身中剧毒那更应该尽快赶到缔英山庄请石谦前辈解毒才是。”阮行云听后,放下心来,道:“你放着现成的大夫不用,费那力气舍近求远。”穆晴空诧异道:“你?”阮行云见他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十分好心地帮他合上了,却忍不住大笑出声。这一笑分外爽朗,闻此一笑万般风景尽失颜色,仿佛置身于尘世之外,身心都经过了洗涤。“我与你有何渊源?你又为何要救我?”他态度决绝,阮行云气结,冷冷地道“若你运功去追石谦,毒素扩散更快,封住穴道也不管用,用不了半刻你便会丧命。”穆晴空不动声色又将衣服褪下,盘腿坐好后道:“然后怎么做?”“很简单,我帮你把毒素吸出来。”吸出来?伤口都裹好了怎么吸出来再说用什么吸出来用嘴吗?一想到阮行云饱满丰润的嘴唇吻上自己的腰侧,穆晴空白皙玉质的面盘出现了一丝裂痕。阮行云抽了抽嘴角道:“别想歪了,我是说用内力吸出来。”穆晴空收拾了表情道:“冒犯了,有劳。”仍旧是那副谦和有礼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前一刻想的是多么“活色生香”的画面。阮行云也不想顾虑太多,也跟着盘腿坐下,运一口气,再一手按住穆晴空小腹,一手扶住他后腰。在这种姿势下穆晴空并不感到好受多少,甚至是不自然到极点,短短一炷香时间好似过了一年,等到阮行云终于收功他的内心简直是在欢呼。却没想到一回头,阮行云仍是在运功,而且面色苍白,全身笼罩在一团黑气之中。“你。。。。。。”“无事,一会再说。”等到阮行云面色如常,收功之后,穆晴空已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是什么?”“我练得的内功心法,将毒素引入丹田或气海内力充沛之处便可逐步化解毒素。”“很痛苦吧......”“总要付出些代价的,你也看到了,它很管用。”“但太强烈的毒应该是解不了的吧。”“......”前几次阮行云对答如流,平静中夹杂了冷漠,而对最后一个问题就只剩下沉默了。良久,“多种毒素混合在一起就解不了了。”
      “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我刚才要害你?”穆晴空沉默,阮行云叹道“为什么不躲?”“躲不过,而且你也不是好杀之人,我也不用躲。”何以认为?就凭开始时我打你的那一掌吗?真是命里的魔头!“我害你却还要救你。”耳边闪过穆晴空说的那句当杀之人不可手软,心想不会这么快就应验了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若真是祸患也是以后的事,阮行云从来不是那种会未雨绸缪,斩草除根的人,什么事他想做便做了,出现问题再寻解决的办法。
      “可方便告诉我你的姓名?”阮行云的思路被穆晴空打断,随口问道:“你要同我结交?”“我欠你一条命。”“无事,本来就是我连累的你。”阮行反应过来道。穆晴空摇了摇头,态度非常坚决:此情非报不可!
      阮行云无奈,道:“那我还是与你结交吧,此事无需再提,以后你我便是朋友,不分彼此。”穆晴空不应却笑了一笑,道:“早先遇见你,就感觉你风采过人,可惜了一张脸,必定是遭遇非常,也替你惋惜。想不到你竟如此率性,先前称你一声兄长不为过,那敢问兄长大名?”最后一句带了一丝戏谑,语调跟着他的嘴角一起上扬。阮行云心念一转,也笑道:“无名无派,游侠曹五杰。”穆晴空恭恭敬敬地唤了声五兄,逗得阮行云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方道:“你既已看透世俗,又何必在乎这些虚礼?”穆晴空不敢苟同:“先不论师长,朋友,即使亲如夫妻也要存些基本的礼,那是起码的尊重,也能让彼此相处得舒坦些。”“我只是想引你为知己,所以不希望太客套而疏远了关系。”想起前几次穆晴空无论是对石谦还是在错认了自己时行礼都一板一眼的,可能他就是那样的人吧。。。。。。何必逼他单对自己特殊?于是又续道:“随你喜欢吧。”穆晴空回给他一笑,二人一前一后行出山林,顷刻,只余天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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