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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为世所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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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见,我正是持有「冲动」之理的Beast/L,暴食。”
寄宿在那副躯体当中的怪物伸展双臂,仰起脖颈,做出像天鹅似的拥抱的动作。
芙兰达猛地抬起头——当然,她的视野中什么也没有。头顶不存在天空,从他们踏入暴食的领域那刻起,此地便已犹如一处封闭的空间。
<这是什么反应……快闪开!>
在彼得潘提醒之前,芙兰达已经先一步瞬身,连带着亚度尼司一块儿后撤。
下一秒,磅礴的黑泥从天而降。
“根源……?”
芙兰达盯着天空那个不断倾斜出黑泥的「孔」,它的另一处连接之地,也许是世界内侧、也许是时空的夹缝,又也许……
而暴食则仰头沐浴这混沌之潮的洗礼,伴随着黑泥的倒出,它的气息也是一变再变。
<我的天,这个反应已经完全不逊于——>
彼得潘抬手调出资料,上边是远在另一个时空,天文台方面传来的记录。
创世母神的影响在投影上缓缓浮现,而芙兰达这边,只见那些黑泥非但并未吞没暴食的身躯,反而被它所吞噬,正一点一点融化。
那本属于凭依躯壳的少女的身体,正在被兽的羽化撕成碎片。
“我*……”芙兰达堵住了镜头,“场面过于血腥暴力,小孩子不能看。”
彼得潘:???
好歹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好吗!就这种程度,才不会掉san!
且见Beast/L变生完成,大家都瞪大眼睛看过去。
说来,L的意思是「Left」。根据迦勒底的记录,有些兽会以相对的方式存在,比若左与右,或者阴和阳。
这只是冲动之兽的左侧而已,只是暴食,却已经令他们都像背负了山峦般,胸口沉重到喘不过气来。
“好、好巨大的【哔——】”芙兰达直着眼神喃喃,冷不丁就爆出违禁词。
〈老姐?!〉彼得潘惊呆了。
“而且还很漂亮,又大又靓……”
“你在说什么啊!!”亚度尼司也露出震惊的表情,毕竟虽然为了节目效果加上消音符号,但在现场的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芙兰达端正了一下态度,死鱼眼道,“魔罗不就是【哔——】的意思吗?在佛教里是那个,欲望和诱惑的象征物……”
〈住口,不要再说下去了!〉出于血亲多年相处间默契迅速领会了她省略的一千八百个虎狼之词的彼得潘无法直视的捂住了面。
虽说在场两位男士也不禁被展现兽身之后,「暴食」耳后两侧那狰狞中带着一丝别样瑰丽的魔罗吸引了目光。
但果然,俗话不也那么说吗,‘鸡叫最大声的还是女生’……一不留神,他们就完全没拦住芙兰达出口成车。
这种魅力,就像降临者的卡背。初见时引人深思,但越看越香,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总之无论如何奇诡,她——自称‘暴食’的兽,的确与那位救世主拥有着相同的容颜。
那人面具之下的脸,芙兰达同亚度尼司可都是见过的。
“她不是Alter!”该鸡叫时芙兰达毫不含糊,翻脸的速度也贼快。她倒不影响,问题在于身旁的从者怎么看。
“亚度尼司。”
兽睁开新月状的瞳孔,唤与他道。
那是不同于凭依人类时娇柔的音色。
她的声线偏中,含着份奇异的磁性。若提亮一分,就会显出柔嫩的少女之音;而反之去压低一分的话,便将如同少年似的清亮有力。
她所言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有魔力附着般诱惑着人的欲望。
“……冲动。”芙兰达在心中默念这单词。
那就是兽的存在方式,人类之恶、人理癌变的体现。她并非以魔力诱使,会产生出‘被吸引了’的错觉,归根结底在于——站在她面前的人,心中究竟是否有着相应的兽性。
视线交触,听闻她的话语,呼吸着她的气息,站在与她接近的土地上……一丝一毫,所有的一切都在促使着人抛却理智,跟随名为冲动的‘恶’起舞。
人类之恶,其含义并非指毁灭人的恶,而是被人所消灭的恶。所谓人类恶,即是‘人类爱’本身。由那发自于爱意的渴望、想要令未来更加美好的心情,对当前的安宁展露獠牙。
‘冲动’本身并非邪恶。
保有理性,遏制情感,一切都用冷冰冰的数据去支撑固然合理。可人理的征程,往往也会需要一些不合理的冲动推波助澜。
一时的快意,只图发泄,不管不顾,任性肆意……有时会出其意料的令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有时却会造铸成悔憾无用的可怕后果。
可当冲动发生时,至少在那个瞬间,做出决定的人们心中,必当流过名为满足的热度。
或许是挣扎着想要改变现状,或许是为四面围堵的墙壁寻求一个出口。不知道迈出脚步后所踏之道通往何方,但前进这行为本身会抚慰人的心灵。
——它称得上是一种‘幸福’。
对亚度尼司而言,献上忠心、得到主公的承认,就是他所寻求的幸福……
“你要将我与她区分开来看待吗?”
暴食的目光平静,笑意不再浮现,而仅仅只是如此神情望向某人的她,便足够撼动对方的决心。
“确实,以这番姿态显现,是我与桀欲之刃相互融合后导致的结果。但为什么一定是桀欲占据了我,而非我吞下了桀欲呢?”
“我清楚的记着过去每一件事,十三岁那年同你相逢,此后的时光也不曾有任何湮没。”
“我不明白,为何要由你们来臆测我是谁?即便按照这孩子的说法,当我在教廷被你召唤的那刻,意识就已经多了桀欲之刃混进来的部分。那又怎样,我便不是我了么?”
“亚度尼司……那个时候,因为你带回了圣英剑,作为人类的我被火焰焚烧。我原本不会因为受这点小伤就死去,同妖魔战斗总有来往,断肢重生也是常事。如果没有你的话。”
谈及此处,暴食的目光中流露出哀愁与质问,“莫非事到如今,你还要再一次予我死亡?用你手中的剑,残害我、刺伤我?”
“只是因为我……改变了?与你心中那个救世主的形象不相符,与你们所理解的‘我’不同?亚度尼司……你要,举起武器,将它指向于我吗?”
她维持着忧伤的模样,语气中尚且带着困惑与茫然,仿佛当真十分不解为何臣服于自己的少年如今持剑相向。
在她说出第二句时,亚度尼司的手便开始颤抖。
“抓紧!不要扔下你的剑!”
芙兰达的呼喊像隔着水流般微弱,但也多亏她提醒,亚度尼司才猛地攥住剑柄,脸上残留着后怕之色,像从噩梦中惊醒般大口大口呼吸。
“你就这么想抹除他?”
与受到影响格外严重的亚度尼斯不同,面对着冲动之兽,芙兰达的精神却很稳健。“从刚才的对话中,我确定了一件事。这家伙对你而言,绝对是非同寻常的麻烦……人在何时会,非至对方于死地不可呢?东方有句古话叫做‘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暴食,我发现你的弱点了。”
她伸手搭在红发少年肩上,语速飞快:“Saber,我曾经有个朋友,因为楼上的白痴天然卷Madao不肯交房租天天去催他导致操劳过度,感染了某种病毒。那病毒会入侵她的电路,杀死她的防卫程式‘白血球’,复制她的记忆,接管她的身体。很遗憾,当友人去救她时,病毒已经完全掌控了她的核心程序,甚至令坚守战斗到最后的白血球王也将病毒识别为主人,无法展开攻击。这种时候作为营救方,什么‘分你一半天下’之类的废话就不应该听,直接A上去先狠狠的踹她。”
“怎么可能踢上去,你玩的是哪个版本的勇者斗恶龙啊?!”
吐槽拯救了亚度尼司,他的呼吸依旧急促,但情绪有平复迹象。
“我不想去理解你的想法。”芙兰达甩出一个鄙视的眼神,“但是,真正可怜的人是【Alter】。我们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身份、家人、作为英雄的故事,连人格都被夺走,奔赴万里追过来的只有你,连你也要背叛她?你那份忠诚里的‘改变’,连盗号者也包括,容纳的范围可真宽广啊。”
与她对视的红发少年神情郑重,眼中的挣扎扔在拉扯。
“我想过去……我想过去啊!”
他低声自语,“简直想到嫉妒那位‘复仇者’……想被您所爱,想去到您身边啊!”
“我只要寻求自己的‘满足’就好,反正主公的意志便是我心之所向,之后世界会变得怎样我都不在乎。”
“为您而死,那是我的夙愿。那样做的话,就能帮上您的忙了是吗?”
以原本灵基显现的暴食第一次翘了翘嘴角,那是抹孩童般纯真的神情:“是哦,我会很感谢你的。”
“——”
亚度尼司的双手垂下去,他收起警戒的姿势,甚至露出一个松了口气似的微笑。
“真希望能亲口听到您这么说——人之恶啊,像我这种总是顺着心情乱来的家伙,过去一定曾无数次为你的成长出过力吧。”
他缓慢而坚定的,一步一步后退。
“可是,现在只有我了。”
“世人眼中的主公与你的形象重合,难怪他们会把她当成‘恶魔’……你们连灵魂的形状都一样,如果你会带来灾害,那灾害也同样是她带来的。”
“我还是不能原谅……看到你之后,就将罪行加诸在她身上的人。可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发怒,也没空沉溺仇恨。就算整个人间都如此认定,我也绝不同行。”
“现在还站在她身边的人,只有我!怎么可以抛弃她向你投去,我若流尽鲜血,必须是为主公而战!我——又不是为了死在她的战场上才回应召唤——无惧生死,那是因为我想要帮助她完成她的心愿!”
亚度尼司重新举起剑,此时他不再有丝毫迟疑。
“主公要杀你,我便杀你!”
“身为勇者,斩除魔王也是我的天职!”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BGM-【臨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