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宇宙之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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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唯心心理咨询室
卡其色布面的弗洛伊德塌，静卧在心理室墙角，放佛一只吸允了无数人秘密的貔貅，正在打盹儿。心理室到处都栖身着故事，一半黏在沙发腿上，四分之一贴在天花板上，那些最诡异的故事，藏在窗帘的褶皱里，一旦你在傍晚抖开窗帘，它们就逃逸出来，一直翅膀耷拉着，斜斜地在空中飞翔。还有一些最悲惨的故事，掩埋在心理室的地下，如同被藏匿的尸身，在半夜荡起磷火。
格言坐在书桌前，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自从见过苏柘，一些陈年往事像是被人撕了封印，悄然弥散开来。
脑海的画面中，出现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飞身从三十层高的楼顶跳下去。
血水慢慢地染红了整块大理石地板，也染红了格言的双眼。
心里一阵烦躁，额头已是密汗层层。
突然，格言听到咨询室门外有敲门声，这才回过神来。
是负责接待的职员小雅来了。
“今天预约的人多吗？”格言问。
小雅回：“多，哪一天不多。”随后递给格言一叠厚厚的名册，“这是最新预约登记的患者信息，我忙了一天才整理完。”
格言的知名度不仅限于蓝城市，在国外也有不少人知道，所以慕名而来的人非常多。但她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和原则，不同时做多人的来访，同一类咨询不重复做，甚至有时候半年都不会接待新的咨询者，是一个很佛系的心理师。
她随意翻看手中的册子，没抬眼皮：“这些都往后排吧，我这边还没忙完。”
“你最近有新客人吗？”在小雅的印象中老板已经有四个月没有接待新的雇主了。
格言无奈地说：“最近有个难缠的家伙，是熟人介绍的，所以没有记档。”
距离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雇主，已经过了一个礼拜，虽然那个家伙确实让人心烦，但已经接手的客人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格言想就是这几天，得再见他一次。
小雅点点头，比了个“哦”字的口型。
“那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小雅还未离开咨询室，突然又被格言叫住，“卢晓艺……最近没有来预约过吗？”
虽然苏柘说她已经疯了，但不知道怎么的，格言心理隐隐觉得她还会再出现。
小雅被问住，挠了挠后脑勺，脑海里开始搜索这个人名，但一无所获：“卢晓艺是谁？”
随即，她又恍然大悟般自顾自地说：“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学艺术的大美女是吧？唔……好像是有段时间没来了。”
格言皱眉：“没事，你先出去吧。”
小雅刚走出咨询室，就看见前台的小雨和大东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什么。
小雅走过去，两人被吓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小雨说：“姑奶奶，你吓死我了。”
小雅斜眼瞄了一眼：“你们在看什么？”
大东神秘兮兮地告诉她：“最近的劲爆新闻，你都不知道啊？”
小雅漫不经心地问：“哪对明星又分手了？”
小雨白了她一眼：“瞧你那出息，就知道娱乐八卦。”
大东把手里的报纸递给小雅：“鹭岛那边不是死了人嘛，这不，蓝城晚报最新一期——《食人魔夜袭男子》，够不够刺激？”
小雅眨眨眼：“什么意思？”
大东看了看四周，故作神秘，还压低声线：“听说凶手是……一个变.态食人魔，知道什么叫食人魔吧，吃人的……”
“而且……”大东接着说，“法医的鉴定结果都出来了，死者的脸部被啃得稀巴烂，确认是人的牙齿，你说这像不像丧.尸？”
小雅是个典型的工科女，实打实的唯物主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行尸走肉》看多了吧？”
“是真的。”小雨睁大了双眼，绘声绘色地描述，像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都上微博热搜了。”
小雅还是不相信：“并没有任何官方报道啊。”她随即指着报纸说：“这份报道写得像灵异小说，怎么能全信？”
小雨“嘶”了一声：“这你就不明白了，这个案子上面要求市局一个月之内破案，可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一点眉目都没有。”“这就是一桩悬案，据说……”小雨压低了声音，“警方早就封锁了消息，就怕引起社会动荡民心不稳。”
“那现在怎么又报道了？”
“狗仔队总是有办法得到一手资料的嘛。还有，我听一个媒体朋友说，当时现场所有的记者都被撵走了，你能看见的报道都只是文字，没有任何照片。”
“啧啧啧……”大东长叹一声，“看来霍金的预言是真的。”
小雅和小雨异口同声：“什么预言？”
大东一副看文盲的表情看着她们俩：“『现代爱因斯坦』霍金曾在一个记者招待会上大胆预言，如果未来一百年内人类没有因自相残杀而灭亡的话，全球变暖、核战争和基因病毒都有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彻底毁灭地球上的生物。没准……丧.尸就是毁灭世界的开端……”
……
前台的“八卦三人组”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部惊心动魄的科幻大片，心理室内，格言坐在沙发上发呆。
丧.尸是一个玩笑话，可食人魔却是有可能的，这样的事件在中国发生的少，在国外的心理学案例中却是经常出现。
卢晓艺那天来找自己所说的话，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联系又密不可分的事情突然全部冒出来，让格言的心像一团乱麻，心情也愈发沉重起来。
【2】
蓝城大学独立研究院二楼，天体物理研究室内，是叶逸教授在中国的固定办公处。
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满头白发抓成了鸡窝，邋遢的形象与他的身份极不匹配。
他就是叶逸，奥地利华人，维也纳大学著名的物理学教授，曾经做过格言一年的专业课老师，对格言非常认可，后来格言转修心理学，私底下跟这位老师仍旧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
巨大的红木桌前，几个博士和博士后奋笔疾书，埋头演算新的宇宙方程，臻橙却显得极为心不在焉，右手拿着签字笔，左手拿着手机不断在大腿上翻转。
他不时将屏幕按亮，飞快低下头，垂眸扫一眼。
像极了班主任眼皮子底下偷看小说的高中生。
没有未接来电，更没有未读短信。
不对劲啊。
照理说，距离他报上大名已经过去了足足十二个小时。
拒接就算了，拉黑关机也忍了，这个点对方也该冷静下来了吧，然而……也没个表示？
难道她早就已经打听过自己在江湖中的名号，知道惹不起，吓得躲了起来？
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滑稽有趣。
臻橙想到这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一举动，引来了叶逸的注意：“阿橙！”
话音刚落，桌子两边的人齐刷刷地抬起头盯着臻橙。
臻橙将身体坐直，收起二郎腿，一副乖乖学生的无辜模样：“怎么了？”
叶逸走过来，脸色铁青：“大家都在认真演算，你在做什么？”
臻橙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也在演算啊。”
叶逸冷哼一声：“你明明在开小差，根本就没有……”
“诺，一个小时以前我就算好了。”臻橙将一张写满方程的A4纸递给叶逸，小声在他耳边说，“就是不想表现得太厉害，不想给你带的这些所谓博士和博士后们太大的压力。”
叶逸先是狐疑地接过A4纸，随即大笑出声：“Genius！Amazing！”
“完全正确。”叶逸说完，博士和博士后们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果然没有找错人，你就是有这个本事。”叶逸还在继续感叹，兴奋之情无以言表。
臻橙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他对叶逸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叶逸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阿橙，你跟格言相处得怎么样了？”
臻橙一直对心理辅导很排斥，叶逸在以一种委婉的方式试探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他觉得只有第一印象好了，才有利于后续工作的开展。
臻橙舔了舔牙齿：“非常不好，这个女人很让人讨厌。”
叶逸还想说什么，臻橙已然不想听，摆摆手，而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研室的门。
【3】
臻橙刚下楼，还没上车，就收到周越泽的微信。
「橙二哈，你好阿」
草。
臻橙给他回电话，开口就问：“我怎么成二哈了？”
周越泽回：“科学家呐。”
臻橙骂：“科你妹！”
周越泽笑嘻嘻：“听说橙爷放下屠刀，改做良人，去为祖国的科研事业献身，我们都很是崇拜啊。”
臻橙想砸手机：“你们这些文盲，懂个屁。”
周越泽又问：“晚上想喝酒吗？”
“不想。”
“陈悦凌的夜场哦。”
臻橙说：“到时候再说，我还有别的事。”
周越泽忙问：“有什么事比嫂子还重要？”
臻橙咬了咬后槽牙：“一场战役即将吹响号角！！”
周越泽非常茫然：“爷，我听不懂。”
臻橙有些不耐：“晚上再联系。”说完就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以后，臻橙打了一通电话给柳眉：“眉姨，我让你查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唔，你发给我。”
很快，手机里传过来一个Word文档。
臻橙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厅，慢慢地“钻研”起来。
咖啡厅里时不时地有人哈哈大笑，时不时又有人连连感叹，服务员看在那个傻子长得还不赖的份上，没有计较。
“我靠，这女的是跆拳道黑带，难怪打人那么疼。”
“就谈了一次恋爱，还被甩了，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宇宙之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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