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倾朝野(GL)》西兰柿

34、第三十四章•真相

　　“我没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沈莹摇摇头，轻轻扯住无餍的衣袖，“别绕了，你绕得我头晕。”停下脚步，无餍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沈莹抽鼻子。
　　“对了，那你现在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呢？别告诉我你是想来鞭尸……”揉揉泛红的鼻头，沈莹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当然不是，”无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鞭尸？！她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是有人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就在拓跋烈的墓室里，所以……”
　　“答案？是指你的决定……吗？”沈莹看看四周，眉头轻皱，有些不确定地轻声开口。“嗯，”无餍神情一冷，“我不能再犹豫下去，必须快点做决定。”若是被内奸趁机得势，那可就全毁了。
　　“可是……所谓的答案，究竟在哪呢？”抬头望一望，四面都是墙，总不能说答案是那些金银珠宝吧？沈莹疑惑出声。没有回答，无餍将目光移到那硕大的与四周的金碧辉煌完全格格不入的石棺之上，面无表情。
　　“你退后。”无餍低喝一声，双掌按在石棺盖的边缘，蓄势待发。待沈莹退开几米之后，无餍突然发力，只听一声巨响，石棺盖顺势飞出，摔落在地，断成了两截。
　　“这……”石棺内露出一段向下的阶梯，两人互看一眼，极为默契地点了点头。无餍率先跳入石棺，弯着腰顺着阶梯走了下去，沈莹紧跟其后，阶梯内的夜明珠极为稀少，光线昏暗，两人一步也不敢放松。
　　“没想到棺材里还有密道，也许外头那些金银珠宝只是用来迷惑闯入者的吧，搞不好密道尽头还有更多的金银珠宝……”摸着玉石般光滑的墙壁，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那些白花花金灿灿的好兄弟们，沈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里头是不会有你想要的那些东西的。”光听那动静就知道沈莹又在做她的发财梦，无餍低声开口，一脸无奈。
　　“什……什么？我可没想那些……”沈莹正要辩解，却见无餍停下了脚步，沈莹一时刹不住车，就这么直直撞到了她的后背上。
　　“你干嘛突然停……”沈莹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只见无餍神情凝重，直盯着前方，眉毛全拧在了一起。原来两人此时已走到了阶梯的最底端，面前是一面雕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青龙的石门，门上以浮雕手法刻着一首诗。
　　“一剑横扫大漠烟，追沙逐日慕奇缘。朝歌不复君常在，贪月痴花念风闲……”沈莹轻声念着，“这首诗是什么意思……”“万俟长风，”无餍脸色铁青，“这是一首暗藏我父亲名字的嵌字诗。”
　　“这，那……” 沈莹脑子里一片混乱，这里不该是拓跋烈的墓室么？怎么会刻了这么一首诗在墓室的门上呢？！
　　无餍试着按下那四句诗中的“漠、奇、常、风”四字，只见那石门咔咔几声，竟缓缓抬了起来。
　　极强的寒气从抬起的石门下方缓缓涌出，眼前渐渐清晰的一切，让两人愣在了原地。
　　圆形的墓室内，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像，那些画像，统统都画的是同一个人。或痴或念、或嗔或笑，千种身姿、万般神韵，流连于画笔之间，凝结于画纸之上。墓室中央布满花瓣，被寒气凝固的花瓣没有半点衰败之色。花瓣中央摆着一块巨大的方形坚冰，坚冰泛着淡蓝幽光，透出一丝诡异。坚冰之上隐约可见一个坐着的与一个躺着的人影。
　　那些画像上的人，正是无餍在脑中构想了千万遍的人，她的生父，万俟长风。而那块坚冰，则是传说中万年不化的“天极玄冰”。至于那玄冰之上的两个人影……无餍一步步走近“天极玄冰”，脸色铁青。
　　玄冰之上，静静躺着一名年约二十的华服男子，男子五官俊朗清逸，几乎与无餍是长得一模一样。毫无疑问，此人正是这满室画像中唯一的主角，无餍的生父，万俟长风。而男子身边坐着的，则是一名身着龙袍玉带、头戴五斗金冠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将手覆于万俟长风的右手之上，双眼紧闭，嘴角含笑，模样安详。
　　被玄冰奇寒无比的寒气逼退几步，无餍赶紧拦下了欲上前查看的沈莹，“别靠近那里，危险！”
　　“他们……”沈莹指着玄冰上的两人，呐呐开口。“他们已经死了。你若是靠近，就会被寒气侵蚀，像他们一样，变成永恒的冰雕。”无餍握紧拳，直盯着玄冰上的两人，目光如电，声音冰冷得吓人。
　　“那，他……他们是谁啊？怎么会被冻在这里……”沈莹被无餍那古怪的模样吓得舌头打了结。
　　“哼，”轻哼一声，嘴角弯起讽刺的弧度，无餍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着的充满阴谋算计、血腥厮杀的生活只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他们两个，一个是魏国前任皇帝，威名远播、战功赫赫的拓跋烈。另一个，则是万俟族的骄傲，万俟族最后一代族长，与万俟族共存亡、英勇抗敌的万俟长风。”
　　“什么？！他们是你父亲和……拓跋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脑袋有片刻的停顿。
　　“这就是您所说的答案吗？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无餍闭上眼，无奈、愤怒、悲伤……各种表情不断交织在脸上，闷气凝结于胸口，无法消散。脑中回想起逍遥子的密函，无餍只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为什么这么明显的暗示她会不了解、不明白呢？要知道逍遥子的实际身份可是她的曾祖父，万俟族曾经的族长，又怎么可能欺骗她呢？
　　这下她总算明白一直支持她复仇的逍遥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在她看来，为一个叛族者复仇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一瞬间，无餍似乎全明白了，明白了母亲眼中那刻骨的恨意，明白了她对自己的欺骗，明白了拓跋烈眼中那不属于自己的温柔，明白了他对自己的纵容……
　　“餍儿，无论怎样，你都不要恨你父亲，他们只是没有选择……”逍遥子的话仿佛在耳边响起，无餍痛苦地抱住脑袋，低声喃喃：“没有选择……”在自己自私的爱情与全族上下八百多条人命换来之间，他选择了什么？不，他根本什么都没有选择！害怕背负罪孽而结束自己的生命，万俟长风根本就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拓跋烈固然可恨，但更可恨的却是那个没有保护自己的族人，万俟族真正的罪人，万俟长风！最为可恨的，却是一无所知的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与付出，完全只是一场闹剧而已，罪人的孩子，有什么资格去谈复仇，又有什么资格去夺取别人的江山呢！为了复仇，她不择手段；为了谋权，她费尽心机。残忍冷血的自己，早已失去了成为一名贤德君王的资格。
　　“无餍……”手心一阵暖流，无餍一愣，回头看着沈莹那张充满忧色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紧紧握着她的手，沈莹轻声开口：“你怎么了？不要难过，不是有我嘛……”
　　没有资格，她没有资格……像是中了蛊，无餍猛地抽回手，用冷得不能再冷的音调，一字一句，宛如毒药。
　　“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好，我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你，从一开始，你就只是用来助我登上帝位的工具。”走吧，都走吧，留在我这种人身边，不值得。强忍内心深处的刺痛，无餍的眸子里，一片无际的灰。
　　“紫星现，帝王更……没错吧。”沈莹僵着脸，那个笨蛋，以为她现在的模样还能唬住谁啊！想用几句废话就把她沈莹打发掉，门都没有!
　　“没错，你就是预言中那颗紫星的化身，所以我……”沈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你把我逮了回去是吗？”这些破事阿紫老早就告诉她了。
　　“对，为了更好的利用你，我……”下意识地皱眉，无餍的话再次被她打断，“让我爱上了你？！拜托！臭无餍，你以为自己是情圣呐！”这种侮辱智商的话她都敢说，还真想在她的脑袋上连敲十几二十个大包，把她给敲醒。沈莹又好气又好笑地揪住无餍的衣襟，“告诉你，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就算你在利用我，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被利用，你想把我赶走，那绝对不可能！”
　　“你……”无餍绷紧的神经在一瞬间软化，她紧紧抱住沈莹，突然大哭起来。松口气，沈莹知道无餍已经卸下了伪装，轻轻回抱着她，沈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喃喃：“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背负这么多，为什么就是不肯放下那些让你痛苦的包袱呢……”
　　放下包袱……无餍的脑中像是有电流穿过，她突然松手，直直地看着沈莹，沉默片刻，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无比坚定地开口：“你愿意跟我走吗？”
　　“当然了，随时奉陪。”拍拍胸口，等的就是这句话，沈莹一脸认真。“我的意思是，即使我不再是齐王，不再是鹰王，更不是魏国的皇帝，只是一名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钱的老百姓……”说到“钱”，无餍不禁有些担心沈莹的反应。
　　“我本来就不在乎你的身份，至于钱嘛……我自有办法。放心吧，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咯～”摸摸下巴，沈莹笑得有些贼。“那就这么说定了，”无餍弯起嘴角，再次露出了笑容，“后天让你启程回国。”
　　“好……等一下，你说回国？！回什么国啊！”差点就被无餍的笑容给敷衍了，沈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喝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