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万岁》张不饿

9、引路

　　数月后……
　　某茶馆，人声鼎沸。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古代的茶馆，非常热闹，刚坐下来隔壁座的聊天内容就吸引了我。
　　“这魔族入侵虽没能如愿以偿地实现他们的目标，但是繇山八堂却也损失惨重。魔族要入侵人类，他们作为修仙第一大派就自然而然的将驱逐魔族这一职责榄上身来。自古以来他们都守护着结界，近百年相安无事。上一次入侵最后是靠几位长老将他们驱逐出界并用封印将其与人界隔绝。可近段时间结界又有松懈的迹象，再加上仙斗会结束时大部分优秀的弟子都已经筋疲力尽或者阵亡在比赛中，他们卯足了劲趁着这个空挡，使用万千只厉鬼恶魔撞出结界！”说话的人身边斜放着一把剑，但是看起来根骨平平，应该只是个普通的修仙弟子，他抿了一口茶，滋润滋润刚刚因长篇大论而干燥的喉咙。
　　另一名弟子接过话：“仙斗会这才刚结束嘛，繇山弟子经历了五天的比赛早已筋疲力尽，这魔族就打进来了，还处在一种疲惫的状态就要迎战。魔族趁虚而入，阴险的不得了咧，真真是不得好死！而且啊，他们使出了一道妖招……”他压低了嗓子：“这魔族的新技能就是能让人集体自杀！”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饭桌上其他人瞠目结舌的表情，趁热打铁道：“不费一兵一卒，就让繇山弟子死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啊！上一次魔族都没这个技能。还好繇山的掌门武功高强、身手了得，八大掌门齐齐出手，形成阵型，以寿城德为阵心，七位掌门为辅助，一道道强大的灵力震慑整个繇山。其他弟子也在与魔族魔物对抗，而这场与魔族的战斗没有任何间断地持续了二十天啊！”
　　他提眉飞色舞地描述着繇山八堂如何对抗魔族，所有人的思绪随着他的话语浮浮沉沉，最后他提高了声调，张开双五指接着说：“二十天啊，各位！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啊！还好繇山八堂厉害的不得了咧，要不是他们死死守住结界，那魔族就要祸害到我们身上咯！”
　　桌上的其他人被他激昂的话语说得热血沸腾，一时间大家都在夸赞着繇山有多厉害，真真是为侠义之举之类的云云。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刚那长篇大论的弟子休息够了，接着说：“魔族的侵入掩盖了一些本来应该备受关注的东西。”他露出了个你懂的表情，这一桌少年在脑子里转了转，之前一言不发的小姑娘叫道：“仙斗会！”
　　那人点点头“果然还是苏师妹聪明！没错，就是仙斗会。所有人都被魔族吸引去了大部分经历，没再怎么关注仙斗会，但是你们听我给你们剖析剖析啊。”他放下了筷子，做了一个大家靠近一点的手势，众少年便把椅子往桌子里拉了拉。
　　“仙斗会会场除了繇山弟子没有一个去的了得，但是这天下没有隔得开消息的墙啊，那仙斗会胜利的……”他压低了嗓门：“是那柳杉吟。”
　　那小姑娘奇怪道：“柳杉吟？”一名弟子答道：“这个柳杉吟就是前段时间白城的那个啊。”
　　那姑娘眼睛一亮：“啊！就是那个嘴角有颗痣的小哥哥啊！”
　　“哎，苏师妹你听我说，那柳杉吟不是什么好东西来的，你不要被他的样子给骗了！”一名少年急急道。
　　那说要剖析现状的少年见自己受了冷落，立马接着说：“对，就是那个柳杉吟，说到他那个…那个…哦，对，拔得了仙斗会头筹。但是他却被关进了冰火窖！”他看着那小姑娘又看向了他得意地笑了笑，说得更带劲了：“他在比赛中不知怎么地了，一被宣布获得冠军就被繇山仙派的掌门们一口认定就是魔物。说是啊，繇山之前有一场集体自杀事件是他干的。”
　　一人嘴里还含着饭，瞪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含糊不清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三百多个门生一起自杀啊！多惊悚啊！”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接着说：“然后，在比赛中这柳杉吟貌似被发现和这个事件有关，说是什么……他能让走尸齐齐自杀。”
　　“所以他就被怀疑了，被关进冰火窖了？”
　　“就是这样，被关了三天。这不，寿堂主刚想提出来审审或者杀了，魔族入侵了嘛。然后你猜怎么着？”
　　“他跑了？”
　　“对啊。”
　　那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给猜中了，一脸的不可思议，其他人都是这个表情。一名弟子下巴都快掉到桌上了，被邻座用力地拍了拍下巴才勉强收回那副表情：“冰火窖都逃得出来，牛逼啊！”
　　“而且他逃了繇山还没追呢。表面上是说去调查了，可是在哪里都没见到繇山的人，就像……故意放他走的一样。”
　　“等等，你让我想一下。”师妹扶了扶额头道：“你刚说柳杉吟能让走尸自杀所以被怀疑了。”她看着那人点点头就接着说：“可是梁师兄先前说魔族也有这种技能，而且是新技能，是这次他们入侵人们才知道的对吧？那你知不知道柳杉吟让自己同门齐齐自杀的动机是什么？”
　　“听说是他控制不了妖气，暴走了。”
　　那弟子终于见到了可以让自己剖析的机会，立马说道：“娇铃师妹说到点子上了。的确，这可以让人集体自杀的特殊杀人手法是前所未有的，而柳杉吟又在比赛中表现了这一能力，自然而然就怀疑到他身上。可是……”他顿了顿：“这些证据足以说明这一切是柳杉吟做的，只是在魔族入侵之前。与其说是柳杉吟暴走发狂杀的人，不如说是魔族的警告或者是试探什么之类的更有说服力。”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觉得他分析的头头是道。
　　师妹举手说：“而且，繇山仙派第一次没有彻查水牢中逃出之人，所说的调查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你们想啊，这样的道理，事情的头尾我们这些普通修仙弟子都能悟出来，繇山仙派悟不出来？我们能想到柳杉吟是冤枉的，他们自然也想的到啊。但是所有大世家都有一个相同点——好面子。”她伸出食指，在空中晃了晃。
　　“所以他们就不会出来给大家个解释了，况且刚刚师兄都说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魔族吸引走了，人人都在夸他们的侠义之举，那里有人像我们这么闲，放着他们清理魔族的事情不说偏偏来说仙斗会？所以他们想，这桩冤枉弟子的丢脸事很快就会被人忘记，事实也确实如此。”
　　众人点头，一人转向一名正在扒饭的弟子问道：“那梁师兄是怎么弄到这么多消息的？”
　　被称作梁师兄的人停止扒饭，道：“繇山自古最拿手的就是封锁消息，有多少关于繇山的事情是发生了多少年后外人才知道的，知道的时候都是这件事失去价值的时候。而这次他们所有的精力都被魔族消耗完了就没封锁成呗，就被我知道了呗！”那师妹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拍了下他肩膀。
　　他们正嬉笑着却没有注意我，我唤来了小二低声道：“麻烦帮隔壁桌多加两个小菜，说是你们店送的就好。”语毕在桌子上压了点银子。
　　那小二一愣，却也是个精明人，没有多问，立马手快地收下银子，笑呵呵地道：“好叻！”就像屁股着火似的冲进了厨房。
　　我从桌边拿起被黑布裹着的扶风背在肩上，轻轻站起身离开了茶馆。
　　走了许久终于到达一个船港，眼前就是人来人往的河岸和缓缓驶远的船只，我定在那里久久不动。
　　离我最近的船的船头停着一只近乎是透明的小鸟，像一块会飞的琉璃，要是这周围的人看到必定会惊奇万分，我感受到一种清凉的灵力扑面而来，可是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反应，难道只有有修为的人才能看见？
　　拉客的船夫见这我在这里站了许久，便问道：“这位客官上船吗？”
　　“这艘船去哪里？”
　　“臾川。”

　　船一路摇摇晃晃，晃得难受。活着的时候我晕机，没想到我现在重生了还晕船……
　　突然船又用力的晃了一下，我感觉整个人都昏呼呼的，忍不住弱弱对船夫道：“什么时候才到臾川啊。”
　　那船夫笑笑，不紧不慢地划着船桨道：“这河风浪也不大啊，想来公子是很少坐船吧。哎，你看前面就是了，马上就到了。”
　　我眯了眯眼睛，才发现远处隐隐看到一点绿色，走了这么久还差这么远啊，我又说：“那麻烦快点。”
　　突然船身猛地一震，那船夫突然像拉了发条似的迅速划着船桨，没让你这么快啊！

　　终于靠了岸，我急急想要下船却被船夫叫住，船夫呵呵笑道：“这位客官，您这不是……还没付钱么来着？”
　　被他一点醒，掏出了一个钱袋把钱递给船夫，最后一点钱都花光了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正当我发愁前路漫漫的时候，那只透明的小鸟停在了我的肩头。离开茶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就觉得跟着这鸟应该没错，但是上了船就没见到了，一路上也没想起来，现在又出现了。
　　这只鸟在我肩上低头顺了顺自己的毛，我叹道：“哎，我来臾川还不是跟着你来的。可是现在身上没钱，又没啥灵力和武功了，你要我怎么办啊。”那鸟抬起头来，往前方飞去了。算了，都跟到这里了，接着走吧。
　　跟着鸟前进，有时候我慢了点，那鸟就会停在树枝上等他。我觉得奇怪便跑了起来它也急急忙忙飞起来要赶在我前头。
　　这不像是我跟着鸟走，反而像是这鸟在指引我，或者是——引诱？啊哈哈哈……
　　回归正题，虽然不知道这鸟要带我去哪里却还是跟上了，因为不跟它也不知道去哪里。我们穿越杂草丛生见到一个人挑着水桶在河边打水，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人！
　　再走一小段路前面渐渐有人和房屋的影子，好像是一座村庄？一块巨大的石头立在一座大门边，写着：臾庄。
　　那鸟叫了几声催促我赶快走，我便走进了那大开着的大城门。一个老太婆正悠闲地坐在那里晒太阳，我刚想问个情况那老太婆就先说到：“年轻人，新来的吧？”
　　这虽然像是一个问句可是却一点都没有疑问的样子，反倒是十分确认的感觉。
　　我没到过这个地方应该算新来的吧，就点点头。那老太婆指了指前面的路：“继续往前走，右拐，你就会找到的。”我还想接着问她什么意义，那老太婆就起身钻回了自己的面馆，什么情况？
　　我听了那老太婆的话跟随着那鸟一直往前走，一路上总是有人给我指引路。
　　这臾庄人真的好生奇怪，怎么都这么热情，我根本没说自己要去哪里那么多人就帮他指路，而且所有的人都在把我往一座山上引。你们的目的太过于明显了好吗？
　　到山前之后就没有再遇见了那些指路的村民了，但是那鸟儿还在指引着我上山，走了许久眼前出现了一道竹门。
　　应该是有人要找我吧，用这样的方式找……实在是太大费周章了，我一定要去会会这个人。
　　一名年轻男子从竹门里走了出来，作揖道：“柳公子，我家庄主已在此等候多时，里面请。”
　　我把嘴边的“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给咽了下去，改问道：“你家庄主是谁？”
　　那男子笑而不语，话语虽然客气但却充满了一种不可拒绝的意味。我叹了口气，随着他走进了竹门。

　　虽然这是山上却被精心改造过，有假山，有河流，到处都种满了悠悠绿竹，景致也搭配的极为精致大方。“你家主人是谁啊，倒还挺会享受的。”
　　“玄霁仙人。”
　　“啥？”原本以为这人不会这么轻易的说的，玄霁仙人……名字听起来像那种仙风道骨，白须飘飘的老人。
　　“柳公子，这边请。”
　　我们到达了一间竹舍，那男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走进去就会更加的觉得这屋子布局和摆设精致典雅，回头发现引路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朴素灰衣的中年男子。
　　这人的修为也是不浅，站在身后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那人神色沉稳，面容却很温和，身姿挺拔。
　　他站在那里不说话，我沉不住气问道：“你是谁？”
　　“玄霁仙人。”
　　虽然原本也猜想过他会不会就是玄霁仙人，但是这年龄差距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也就没敢确认，我立马回礼道：“弟…晚辈柳杉吟。”我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在繇山呆傻了，现在都不会说话了。
　　那称自己为玄霁仙人的男子示意我坐下说话。这人年纪虽然跟白须飘飘差的挺远的，但是说话也温婉有礼。我记得书中玄霁仙人只是一个配角，一个站在中立立场的人，应该对我无害吧，我想着慢慢坐下。
　　“柳公子，令堂近来可好？”
　　柳杉吟听完一愣，我鬼知道啊？柳杉吟在《天下无双》的任务就是被秋御颜杀死，所以作者一点都没有花多余的笔墨去说他的身世。
　　我实事求是道：“不知道。”
　　玄霁仙人叹了一口气道：“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真相？
　　劳资可是提前看过剧本的人，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真相吗？
　　这时玄霁仙人已经冲好了茶，他拿出两个杯子倒出茶来，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放了一杯在我面前，我刚想道谢，玄霁仙人就左手拿起那只杯子，右手拿起自己这杯，喝了下去。
　　什么？！
　　他自己喝了？！
　　两杯，一起？！
　　玄霁仙人喝完茶，满意的擦了擦嘴说道：“杉吟啊，咱们来谈谈正事。”
　　“前辈这样大费周章地请我过来到底所为何事，晚辈也十分好奇。”
　　“原本以为你可以好好地在南风堂生活，结果你却混得这么惨？”
　　我不说话，等着他要说什么。
　　“你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吧？”
　　我摇摇头。
　　“原本就应该告诉你的，可是你那时候年纪太小了这么重口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你为好。”他叹了口气：“其实，你母亲是一棵柳树。”
　　哈？
　　你是来搞笑的吗？
　　“你先别着急否认我，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不是人？不然你为什么有妖脉？”他接着道：“你的父亲号弃兰道长，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道士，助人为乐、斩妖除魔，很是受人尊敬。”
　　“那他是怎么生下柳…我的？”如果玄霁仙人说的是真的，柳杉吟的爸比该是有多丧心病狂啊。
　　“这个…就是你那时候太小我不忍心告诉你的原因。”他挑眉，样子看起来有些无奈：“你爹虽然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却是一个重口味。有一天呢他来到白城除魔，然后看见了一颗柳树。”他凑近了我说：“这个柳树就是你妈。”
　　呵呵。
　　他又重新坐直：“他觉得这柳树和其他树不一样，很漂亮。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和这棵柳树强制发生性~ ~关系。”
　　卧槽！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我花了好久才消化了他这段话的意思，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你确定？”
　　他点点头，边冲茶边说：“确实是这样，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他不可能对我撒谎。后来他把你丢给我就只告诉我这个孩子应该姓‘柳’然后就一走了之。”
　　“那他现在在哪里？”
　　玄霁仙人摇摇头：“来无影去无踪，如果他不来找我，我是找不到他的。”
　　“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不假思索道：“挚友。”
　　我猜测道：“我爸这么浪，和一颗树生了我，然后把孩子丢给你所以……我的名字是你取的？”
　　“‘杉’字是取自你的姓氏，而你生下来便不能言所以再加个‘吟’字。”
　　我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后来把我送去南风堂？”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对这个问题有些抗拒，中年男人看向窗外说：“那个时候臾庄出了点变故，只能如此。”
　　“你让我把把脉。”他说话牛头不对马嘴，这一句话和上一句话毫无联系，我愣了一下才挽了袖子将手伸到了他面前给他把脉。
　　过了一会儿玄霁仙人睁开眼睛，严肃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啥？
　　玄霁仙人缓缓道：“你被灭神鞭抽了两下对吧？”
　　我一听，苦笑道；“前辈消息实在是灵通。”
　　“你知道被灭神鞭打两下的结果吗？”玄霁仙人叹口气道：“抽两下，碎其仙骨。你这伤得极为严重，从今往后，你都不能修仙了。”
　　什么？！
　　那以后要杀秋御颜岂不是更没有希望了？
　　正想着，突然感觉后颈一疼，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