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你好，疏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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塙麟到赤司宅时，已经是晚上9点。千秋穿着不属于她的男士衬衣，在长尾先生以及另一位塙麟不曾见过的年长男性陪伴下，走出主宅。即使包裹的足够严实，脖颈间的吻痕还是显得异常扎眼。当然，与她刻意遮住的手指所散发出的血腥味相比，那些痕迹就显得无关紧要。
从上车开始，千秋就一直沉默，浑身上下散发出异常的低气压来。这让塙麟想起一年多前，那个人离开时她也如此。
高兴就笑，难过就哭，对正常人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情绪流露。可对于阿姆谢尔.莉莉丝来说，是奢侈品。人生是公平的，降生在权贵之家，就注定她从童年开始就要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哪怕莉莉丝的母亲如何宠溺她，在环境的熏陶下，她依旧逃不出这个‘诅咒’。
兴许是来源于血脉的传承，莉莉丝对自我情绪的控制好得近乎苛责自己，尤其是那个时候。没有哭泣，就那么安静地做着日常都会做的事情，只是言语稀少，发呆的时间增多。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眼神空洞的可怕，仿佛无法宣泄悲痛的眼泪，都冻结在她的眼底，将那些痛苦的、孤独的、绝望的、悲伤的…不该属于阿姆谢尔小姐的情绪，都该全数封存，溃烂于心。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人敢触及她内心的伤口。无论是阿姆谢尔夫妇，还是被莉莉丝带大的西雅尔，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切关于那个人的所有话题。只因为他们都知道，莉莉丝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她的内心早已行走在崩溃的边缘。
莉莉丝在努力，她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来抚平她内心的伤痛。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之后的种种迹象也正是如此。半年后，在她坦然处理了失去他后的相关事宜，出于诸多考虑，最终阿姆谢尔夫妇才同意了让她只身前往日本的决定。只因为在日本，她和他没有共同的回忆，最适合成为莉莉丝‘重生’的起点。
然而，他们都错了。塙麟看了一眼后视镜中一脸木然表情的莉莉丝。她确实在努力，可结果并不如人意。
顾忌着莉莉丝手指上的伤，塙麟的车速比往常要快了不少。
回到公寓时，莉莉丝还维持着之前的状态，安静而顺从地任由塙麟帮她处理早已结痂的伤口。
“抱歉，明知道你讨厌血腥味。”手指上的血迹被温柔地擦拭干净，看着紧缩了眉头的塙麟，莉莉丝才恍然大梦初醒一般
“与其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不如好好爱惜您的身体。”塙麟半跪在地上，捧着莉莉丝的受伤的手指，即使伤口已经愈合，即使她依旧因为晕血而有些晕眩，依旧一丝不苟地进行消毒、包扎“我无法干涉您的任何行为，但请不要将我当做不可信任之人。最初同您许下的承诺，即使要我奉上性命，也绝不会食言。”
“…从此以往，不违诏命，不离御前，誓约忠诚吗？”
莉莉丝突然笑出了声。不清楚她的这位执事为何执着这几句古怪的承诺。就像她第一次听到时，就忍不住嗤之以鼻的反问她：
那如果我的命令是让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呢？你是该遵守‘不违诏命’呢，还是要遵守‘不离御前’？但凡你违背了其中一条，又何谈忠诚？
在塙麟之前，莉莉丝只有一个男性执事，不过是母亲出于性别以及她青春期的考虑，才增加了一名女性执事。
“塙麟，你该知道，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宣誓，我更需要的是愿意陪我胡作非为的人。”
莉莉丝曾给过塙麟信任，直到那件事发生时，塙麟违背了她的命令，即使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但她若只是父母放置她身边的保护伞，又何必将自己的信任施舍给她？
“您的安危高于一切。”塙麟知道自己为何失去了莉莉丝的信任，但她从不后悔那一天的选择。
带着记忆重生于常世已经是上天赐予塙麟的莫大恩惠。正因为先王的失道还历历在目，麒麟只是生灵，不是神。她惶恐自己的选择让国民蒙受灾难，更恐惧这改变人心的世道。
最终她只能选择逃避，拒绝回到巧州国，拒绝寻找下一任君王，借住于被称之为D伯爵的宠物店内，安静地等待着三十年后，不择王而死未来。
直到她见到莉莉丝。第一眼就知道，那是天生的王者。即使当时她尚且年幼，身上已经散发出王气。
【她就是您所选中的王了吗？真是的漂亮的孩子。】D伯爵站在她的身边，顺着她近乎痴迷的眼神看向年幼的莉莉丝。
【不，她不是王。只是，在我的生命到达终点之前，想要陪伴在她的身边。】她想用这一次重生的机会亲眼去见证，没有国民的牵绊，她的王会成长到什么样子
为了这个想法，她辗转寻找到被称之为‘次元魔女’的壹原侑子，用麒麟的形态、使令作为交换，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来到莉莉丝身边。也正因如此，她失去了在那个时候完成莉莉丝所下达命令的能力，最终只能自私地以保全莉莉丝的性命为优先考虑，因为她是她的王，她一个人的王。
千秋抽回包扎完毕的手，今日的种种让她身心俱疲，不想继续纠缠于毫无意义的话题，所幸起身往寝室走去，在合上房门之前，回过头道“联系梅路艾姆，我想念他了。”
如果无法忘记他，那么她就该让自己忙碌起来，忙到来不及再去想他。
一夜梦魇，让她睡得既不安生，还不到六点就彻底睡意全无。坐起身，还在床上发蒙时，房门被轻轻扣响，得到应允后，她的男性执事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梅路艾姆在圈子里，一直是个异类。并不算高大，177cm的身高，在男性执事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个矮子。性格乖张、暴戾又极度傲慢无礼，除了强悍的武力值，再没有什么地方像个执事。偏偏就是这样的家伙，最终居然得到阿姆谢尔家的青睐，成为阿姆谢尔小姐的执事，直至后来阿姆谢尔小姐因为体弱多病，不再在公众面前露脸，他竟不知不觉中，成了阿姆谢尔小姐本人的代言人。被雇主宠幸的程度，叫多少当初不看好他的人大跌眼镜。
“什么时候到的？”掀了被子，两条腿刚挂到床沿，梅路艾姆已经蹲在她的面前，托起她白嫩的玉足，动作温柔地帮她套上拖鞋。
“二十分钟前。”梅路艾姆就着蹲下的姿势抬头看向莉莉丝，白色的吊带睡袍下，还来不及消散的吻痕很碍眼。
被梅路艾姆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莉莉丝摸了摸脖子，笑得有些心虚，比起刺激了身体修复技能的流血伤口，皮下组织轻微出血这种事情，反而要愈合得要慢些。
“调查得怎么样？”站起身，莉莉丝扒拉了一下头发，问道。
“不是Y朗就是巴基S坦，但从可靠消息来看，他们最近秘密收购了几艘退役军舰以及反侦测雷达，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转移到海上了。”
“这么大手笔的‘秘密收购’，卡斯帕.海克梅迪亚还真是什么生意都敢接，什么钱都敢收，也不怕吃多了撑得慌。”触及她的逆鳞，莉莉丝怒极反笑
“巴基S坦的反ZF武装穷凶极恶，最近交战在即，急缺武器又没有购买能力，没道理遇上这么一只路过自家门前的肥羊还无动于衷。”
只要与武器打交道的人，对于军火商多少都会给些面子，毕竟失去一次信用，其他军火商如果也投鼠忌器，没了武器来源，简直分分钟就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而既然敢反其道而行的，除了真傻，那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会做这种事的人，莉莉丝面前刚好有一个。两主仆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莉莉丝瞬间觉得心口那股气消了不少。
比起‘执事’，莉莉丝更倾向于称梅路艾姆为‘心腹’，狼狈为奸那种。或许是幼驯染的缘故，莉莉丝对梅路艾姆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信任，就像这个人天生就是同自己站在一个战壕里的人。而梅路艾姆至今，也确实从未辜负过莉莉丝的信任，忠诚地执行着莉莉丝的每一个命令。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实际上梅路艾姆也只是个无辜的被迁怒者。那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被莉莉丝安排了别的任务，正在地球另一端的梅路艾姆无法赶回，否则，那个时候确实还存在着极大的转机。可惜，没有‘如果’。
再之后，莉莉丝为了逃避她的抉择所犯下的错误，便给梅路艾姆指派了新的工作——调查黑胡子一伙的行踪。一则将他调离身边，眼不见为净；二则，这个秘密的任务还真的只能交给梅路艾姆。如果不是遇到森井，他们的再见面，最快也要在一年后。
“遇到个有意思的人，需要你帮我查证一下。”莉莉丝带着梅路艾姆进了书房，打开电脑，从网络上搜索了一张森井丽莎的海报。末了，又像才想起什么似的问起“你的三个跟班呢？”
“尼飞比特和尤比负责继续盯梢黑胡子一行，普夫负责伪装成我的模样继续在欧洲应酬。安心吧，没人会知道我在日本。”他们两人之间很默契，很多事情甚至不用莉莉丝说出口，他就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就像森井丽莎的任务，‘有意思’这个形容词，莉莉丝多用于她看上的试验品上。
“比起我，你可能更像阿姆谢尔小姐。”想起很多人都只认识梅路艾姆而不认识她，莉莉丝就觉得一阵逗趣。
“这是我的荣幸。”他们之间没有一丝隔阂，所以不存在任何试探。只是普通的调侃玩笑，梅路艾姆扬了扬嘴角，心情不错地回应。
当初莉莉丝从众人视野里淡出，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决定作为阿姆谢尔家的影，掌控阿姆谢尔家不能被阳光触及的另一面。为了她的弟弟，也为了她心爱的那个人。所以，她年轻而优秀的执事才被推到台前，渐渐成了她的代言人。
让人不算愉快的周末之后，千秋的校园生活并无变化，因为文化祭的临近，大家都忙于准备相关事宜，倒让之前发酵得差不多的八卦，降低了不少热度。
午休时间，千秋依旧会去围棋社的活动室。一则，之前同她一起吃饭的人出于维系‘争吵’的假象，短期内在学校都不会有接触；二则，她总要制造独处的机会预留给会来找她麻烦的人，为此甚至可推了不少新的邀约。
而她最先等到找麻烦的人，却是赤司征十郎。
周一的毫无收获算是意料之中，思及梅路艾姆的效率，放学之后没有做过多停留，千秋就选择了直接回家。哪曾想，竟在自家公寓楼门口看到赤司家的车子。
不等她绕开，赤发的少年已经从车子里下来，径直向她走来。
千秋几乎是下意思地转身就走，昨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很抵触看见这个人，以至于在学校里偶遇也都是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连基本招呼都没有。而赤司顾忌着她的身份，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反应。现如今在堵到她家门口，同样的招数，只怕再无法糊弄过去。
“千秋，我想我们需要谈谈。”赤司三步并做两步，很快就截获了要逃走的莉莉丝。
“如果赤司君指的是昨天的事情，那并没有什么可谈的。我既不会为了故意去看你狼狈的样子而道歉，也不需要赤司君对这件事有任何回应。”千秋在迁怒。即使赤司也只是受害者，但看到他，就会勾起她内心因‘背叛’而产生的罪恶感“况且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就当做相互看过对方出糗的样子，扯平了。”
这话对于千秋来说是实话实说，但对于赤司征十郎，却成了恼羞成怒、欲盖弥彰的情绪。因为药物作祟的关系，昨天晚上他的记忆并不完整，但残留在指尖的记忆却异常清晰，加上他醒来后石田医生确证他不药而愈的身体情况、山本执事的描述、房间内带血的床单，以及千秋不顾高温一直全部扣死的衬衣。要他怎么相信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你这是想推卸责任吗？！”
“责任？我有什么责任？要不是你主动，我都醉成那个样子还能怎么你？”
“吃干抹净就想走人吗？你这个渣男！”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啊！”
“@#￥%&……”
街边的一对男女压低不住声音，大声吵了起来。
千秋&赤司：……
“呃，要不上去坐坐？”想说的话几乎都被街边吵架的‘渣男’说完，千秋尴尬地讪笑两声。
“打搅了。”
对比赤司第一次被算计着到千秋的公寓里做客，这一次的主动造访，让千秋有一种天道好轮回的错觉。
梅路艾姆还没有回来，塙麟见来了访客，虽有疑惑，倒也没有表现出来，权当是普通的客人，只将准备好的茶点送进书房。
仅剩下两个人的书房里，随着杯中升腾的袅袅白雾，红茶的香味四溢。赤司坐在上一次的沙发上，看着千秋正襟危坐在长沙发上，率先开口
“抱歉。”
“刚才在下面我就已经说过了，赤司君不用为这件事回应什么。就当做我出于朋友关系，多管闲事好了。”以赤司家的情况来说，就算当时自己没有掺和进去，他们也能有办法完美的解决这种小尴尬“再者，那种情况下，赤司君大概连面前的人是谁都无法分辨，是我亦或者是别人，其实并没有区别。不必因为我的身份徒增烦恼，我这边保证不会走漏任何消息。”
无法分辨？如果真的无法分辨，他何必忍耐那么长时间，森井可是一直就在他跟前。而眼前这个明明是被自己牵扯进来的人，却一脸义正言辞地要为此事保密？明明是她先撩拨了自己，而今他们之间已经超过了朋友的界限，她倒是反而急着要与他划清界限。哪有这样的道理。
“分得清啊，我知道是你。”赤司说着站起身，随时打算送客的千秋还未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时，也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等她明白过来时，赤司与她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
“哈？”赤色眸子中闪烁的光芒太过耀眼，危机感让千秋不由自主地想要逃走，奈何她被困在赤司与沙发之间，退无可退，只能不断向后仰，以维持两人之间的距离。
“只是朋友的关系，已经不能再满足于我。”眼看着千秋后仰出一个叫人担心的幅度，赤司伸手拦住了她的腰身，手臂一收，企图逃跑的少女已经贴合在他的胸口，因受惊而微微开启的嘴唇，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
“千秋小姐，该吃饭了。”书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一脸圣母的塙麟视眼前一切为无物地走了进来，非常自然地将千秋解救出来，同时笑得更加圣母“抱歉，因为赤司少爷的到访没有预约，寒舍并没有准备您的晚饭。”言下之意，你该滚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你好，疏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