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我》林落风痕

2、第2章

　　杜娆神情狼狈，听到媒体两个字的时候终是有所忌惮，踩着高跟鞋，如狂风骤雨的鼓点一般，恨恨地转身离开。

　　来时趾高气扬，去时气急败坏。

　　季嫣然低头垂眸，目光落在手中的杯子上，奶茶还是一口未喝，就这样留在了桌上，站起身来离开了餐桌。

　　祝妈听见杜娆离开时的动静，跑出厨房瞄了一眼，正好瞧见季嫣然上楼梯的背影，连忙问了一声：“太太，布丁？”

　　季嫣然脚步微顿，扶着楼梯转头望了过来，眼神略显茫然，不知方才在想些什么，停顿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说：“送上来吧。”

　　楼上的书房一隅，落地窗前摆着茶几，季嫣然平常在这里看书，喝下午茶。

　　祝妈心领神会地应了一声，随后听见太太的声音冷下去几分，吩咐了一句，像今天这样的“访客”，以后都不必放进来了。

　　晏先生工作上的应酬，从来不带回家中，晏宅的事，太太都可以做主。祝妈连忙应下了，目送太太的身影消失在扶梯的拐角。

　　新婚后不久，晏明轩就飞到了大洋彼岸，开拓公司版图。季嫣然嫁进晏家后，在晏家工作的人对初来乍到的晏太太的脾性一时还摸不准。

　　某天吃早餐的时候，季嫣然淡淡地说一句，不喜欢屋子里的窗帘，想要将屋子的装修风格全部换过。

　　起初，祝妈和程伯还商量着，是否要询问先生的意思。晏明轩接到电话的时候，语气稍顿，然后说了句都按太太的意思办。

　　从那以后，都知道家中是太太做主了。季嫣然在晏家依照自己心意行事，无人敢推诿半分。晏先生一年之中倒有十一个月不回家，愈发显得她像是这座宅子的唯一的主人。

　　上楼后，走到书房门前，忽而想起前几天没看完的那本书，好像是落在了枕头底下，于是半道折回，转身先回了趟卧室。

　　室内挂着厚实的遮光窗帘，昏昏不辨昼夜。

　　季嫣然走到床边，俯下身，伸手去够枕头底下的书，在拿到的一瞬，却如同身体的力量全都卸去，放任自己跌落柔软的被褥中，若有若无的叹息梗在胸腔内吐不出来，埋进了枕头堆里。

　　“榆城的人谁不知道你和晏先生感情不睦。”

　　像鸵鸟埋在沙子里，却不能隔绝黑暗中回荡耳畔的讽刺的声音。

　　她何尝不知，这两年，她在旁人眼中就是个笑话。

　　纵然蒙住眼睛，塞住耳朵，不能隔断黑暗里不知多少的窥探目光，与多少人自以为是的怜悯口吻。

　　榆城的明珠，季家的大小姐，当初一城的青年才俊排着队任由挑选，最后自己执意选了个称心如意的，新婚两年，如同守寡。

　　背地里，多少更难听的话都有。

　　抬起手背遮住了眼，心上仿佛咖啡的余味，淡淡的苦涩一点点漫开，却始终等不到那勺糖。她可以不在意那些声音，却不晓得，自己怎么就把人生过成了这样。

　　仿佛没有半点光亮的世界里，忽然振起了一阵铃声，惊破了一室的沉寂。

　　她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落在枕畔的手机响了。

　　“喂，嫣然——”

　　手指拂过屏幕，接听了通话，青春洋溢的声音瞬间在耳畔响起，隔着电话依然活力四射，仿佛阳光照进了阴霾里。

　　是沈恬，她的大学同学，最好的闺蜜。

　　嫣然仿佛从梦中被惊醒，将手机握在了手心，低低地应了一声。

　　沈恬的声音清脆，像是屋檐下风铃的一串音符，带着无忧无虑的欢乐，轻快地问她：

　　“你在哪里？”

　　“在家。”

　　忽然觉得屋子里太黯淡了，白昼犹如黄昏。握住掌中的手机，起身下床，走到了窗前，拉开了重重垂下的窗帘。

　　午后的阳光耀目，刹那间刺痛了双眼。

　　但她没有合上帘子，而是转过背去避开刺目的光线，看着光线中尘埃飞舞，如她一样困在斗室之内，不得自在。

　　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虚影，在这个屋子里度过的一个个日夜，三百六十五天，七百三十天……

　　“最近怎么样？”

　　“还好。”

　　两年深居简出，日子寡淡如水，仿佛一眼可以望见尽头。

　　在这间屋子里，她的时间好像是停滞了，每天都在做着一样的事，重复着单调的起居。然而时间又是无情的，每分每秒都从身旁流逝……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除了面容上的皱纹，岁月仿佛不会留下更多的馈赠。

　　“今天是周六，打算出门吗？我们还来得及一起喝下午茶，然后时间差不多了就共进浪漫晚餐，怎么样？”

　　沈恬欢快的声音充满着青春朝气，明亮而热情，将她从自我放逐的思绪中重新拉了回来。

　　嫣然情不自禁地应道：

　　“好。”

　　双眸已经适应了亮堂的光，夏日的热力发散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让人向往着玻璃窗外面的世界。

　　“还以为你又要拒绝我呢。”

　　“我有拒绝过你吗？”

　　“看在我那么可爱的份上，大概……还没有吧！哈哈！”

　　祝妈送布丁上来的时候，书房里空无一人，她没有多想，放下布丁和新鲜的果茶，将碗盖合好，打算到厨房烤些小饼干。

　　蹑手蹑脚地下楼去，听着外头传来一阵隐约的吵闹，停下脚步仔细听，很快就平息了，正要往厨房走，猛地一拍脑门，想起门锁还没有关好。

　　这片住宅区坐落在城郊，是名副其实的富人区。每家每户都是单栋别墅，间隔很开阔，出入都有私家车，公交车站离得很远，附近出租车都少见。

　　清净而安宁，仿佛与世隔绝，户主带回来的访客都会仔细登记，外来的闲杂人等一概被拒绝入内。

　　安保向来都是让人放心的。

　　今天这样的情况也是罕见，不知道杜娆是怎么混进来的。祝妈一路走去关门的时候，不停地抱怨着物业，心里头记上一笔，等晏先生回家时，要跟他提这件事。

　　还没有走到门廊，就瞧见程管家刚好从前庭走进来。

　　“老程，你上哪去了？”

　　程伯与她年纪差不多，但在晏家呆了快三十年了。

　　“去花园里转了一圈，有几处的栏杆脱了漆，还有轻微的凹痕，需要喊人来修理了。”

　　祝妈拉住了他，将方才的事说了，回想起来犹有余悸，险些让不明来路的人冲撞了太太，晏先生问起来，他们可是吃不消。

　　程伯听过后倒还平静，瞧着是早就知道了。

　　“刚才在外头看到有辆陌生的车子，停在门口草坪上挡住了道，于是通知了保安，现在已经将车子拖走了。”

　　不仅如此，物业向他保证，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杜娆出门后不见了车子，火冒三丈地跟保安发生了争执。起初还不依不饶的，然而查询起身份来，她本来就是未经户主允许擅闯的访客，如果再纠缠下去，小区的物业都难辞其咎，自然不会对她退让。

　　何况，她人不在的时候，保安就已经报警，将违章的车子拖走了。

　　杜娆进入娱乐圈后有贵人相助，事业正在上升期，最怕传出负面的新闻，如果将事情闹大，她是公众人物，吃不起这个亏。只好臭着一张脸，甩着包走了。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拨打手机，让经纪人去处理车子的事，并且派人来接她。

　　祝妈听程伯这么一说，心中舒坦了不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想，就让那位浓妆艳抹的小姐，踩着高跟鞋神气活现地慢慢走回去吧。

　　晏家的宅子和花园占地不小，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家里除了程伯与祝妈，还有三位整理屋子的帮佣，一位园丁，和一位司机。

　　季嫣然虽然是大家千金出身，但她和哥哥两人从小独立自主，衣食起居都是自己料理的，不喜欢家中跟前跟后服侍的人太多。

　　她请来陈伯问询过情况后，了解到晏家的帮佣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即使是晏家最艰难的时候，也念着旧情没有将人辞退。

　　季嫣然听完，改变了原本的想法，做出了退让。她没有解聘任何一个人，而是让那三位重新排班，早晚各安排一人负责打扫屋子，余下的那人轮休，不必从早到晚都在晏宅听候吩咐。相当于工作时间缩短到三分之一，拿的薪水照旧，自是没有不乐意的。

　　午后这个时点，早班的那位已经回去了，晚班的还没有到岗。司机随叫随到，料理花草的园丁，上工更是自由，这个时候早就回家午休了。

　　整座宅子里，除了季嫣然，就只有程伯与祝妈两个人。

　　在屋子里怕打搅太太的安静，两人站在门廊下，有说有笑的，借着客厅的冷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向西边斜去，外头的暑气却还没有消退的意思。

　　正说话间，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往外张望了一眼，就见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缓缓开过来，停在了门廊外的停车坪上。打开车门，晏家的司机下了车，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祝妈奇道：“你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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