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露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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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斐家的时候已是晚上11点了，斐昙华走进房屋时只有邱慈仍在客厅等待。邱慈就走上前握着她的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疼惜“欢迎回家”斐昙华回以微笑。斐昙华喜欢邱慈，邱慈身上有和她母亲一样的谦和，淡然，不一样的是邱慈是个聪明人。
邱慈亲自将一碗鸡汤送入斐昙华房中，看着斐昙华喝完汤“孩子，生在这个乱世受苦了”斐昙华放下汤碗垂下眼眸。邱慈皱着眉凝视着面前的女子，明明该是女子风华正茂的年纪而她却像一朵花苞在开放的瞬间便被风雪冰冻，美丽却毫无生机。她将昙华揽入怀中轻声道出她的劝告“孩子，若日后遇到令你痛苦的选择时。听听自己的心声吧，别让自己后悔”斐昙华猛地抬头清楚的看到邱慈眼中的泪水和疼爱。送走老太太后，斐昙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思绪万千。
夜格外的黑，独有微弱的月光不足以照亮万物。一架飞机在黑夜的掩护下降落在机场，早在机场等待的军队立刻进入戒备，为首的年轻人忙迎上“佐藤将军一路辛苦了”佐藤翔太拍拍他的肩“这次的计划颇有成效，青木裕子你不愧是帝国的栋梁”和佐藤翔太一起走下飞机的除了几个随从还有一个妇人，一下飞机就满眼眷恋的四处打量着这片土地。
青木裕子将他们都送上车后自己也坐上后面一辆车，一上车刚刚那副严肃尊严的样子就消失了，笑的腼腆口气带着些紧张问自己的副官“我刚刚表现的好不好，有没有给将军和佐藤小姐留下好印象啊”副官虽早已习惯了长官的性格转换但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跟女婿见父母似的”青木裕子立刻红了脸“你这么说其实也没错”副官忙凑过来“你在德国军校的恋人是将军的孙女？”青木裕子点点头又瑶瑶头“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副官见青木裕子一副怀春少年的样子痛惜道“你这哪有一点帝国军人的样子”青木裕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理会，到了酒店一下车又恢复到不苟言笑的姿态。看得副官直咂舌，他和青木裕子早在年少时就相识但他一直不太清楚青木裕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冷酷无情，可以腼腆羞涩也可以柔情似水。
清晨，斐昙华走在街上感受着这座城渐渐苏醒，街道渐渐变得热闹。她低头看看手中的书《十字军骑士》一大早斐瑞就把这书拿给她让她帮忙还到书店。想起昨晚老太太对她说的话暗自叹了口气“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吧”停住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消失了。借着印在橱窗的倒影，很快就找到了可疑人。
抬脚往最热闹的街道走去将自己融在人群中思量“中共？中统？日本人？先甩掉再去书店吧”根据身后脚步声估测着距离，猛地加快脚步拐入一条小巷躲进一处拐角。脚步声紧随其后，待可以看到那人走过了所躲的拐角正要四处张望时，斐昙华举起书，书脊朝那人的后颈打去。
谁料那人突然回头劈手抢走了书委屈的嘟喃 “一见面就拿书打我，真让我伤心”斐昙华惊讶的看着冲她眨眼的青木裕子“你怎么在这里”青木裕子把书还给斐昙华语气哀怨“我们都一年多没见面了，你一见面就问我这个？”斐昙华无奈“好吧，过得怎么样”青木裕子立刻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还是想我的”斐昙华走在前面，青木裕子马上凑到斐昙华身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我才跟上就被你发现了”“所以你为什么要跟踪我”“我没有跟踪你，只是在街上看到你有些难以置信所以才会跟着你确认一下”斐昙华停下脚步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青木裕子。
青木裕子被她这么一打量竟红了脸“我穿这身军装好看吗”“为什么要以军人的身份来中国”青木裕子愣了愣似乎不太明白“我本来就是军人啊”斐昙华垂眸遮掩住眼中的暗涌。青木裕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穿旗袍倒是挺好看的，比你穿军装好看多了”斐昙华嘴角浅浅的勾起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你回去过日本没有啊”斐昙华继续向前走着神色暗了暗“没有”“你没去看看你的母亲吗”斐昙华猛地将青木裕子抵在巷子的墙上“你调查我”青木裕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是在军校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撒谎”青木裕子看到斐昙华眼中的戒备突然有一种挫败的感觉。
他认识她是在军校，他和她在军校可以说是出了名的。她体力不好体能训练总是不达标经常被罚去跑步由此出了名。他是军校那届最优秀的学生，基本上每门功课都可以拿第一除了一门记忆训练，因为记忆训练斐昙华的名字一直居于榜首从来没有变过。他就此注意到她，她总是一派淡然的样子，不论遇到什么都不悲不喜。他从没见过她笑过，后来不知是居于什么心理他当着全校的面向她发起挑战，挑战图片记忆。
惨败后他总是以各种理由缠着她，逗弄她。不知道为什么想看到她的任何情绪波动，不知道为什么想得到她的信任，想代替褚鸿然成为她的搭档。直到那一天，野外训练她突然和总部失去了联系，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害怕了，怕她受伤，怕她出事，怕再也见不到她。他不顾老师的反对擅自去寻找她，然后和她一起被困在了一处山洞中。他记得那夜月光透过藤蔓纷纷扬扬的飘落在洞底，零落的光点让山洞染上了几分静谧，她因为失血过多怕冷夜晚总是往他身上靠，他清楚地记得那不受控制的心跳，欣喜于她的依赖，他就是在那一夜明白他喜欢她，青木裕子喜欢斐昙华。
“我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抵着他的力道消失了斐昙华脸红着后退几步有些不知所措，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青木裕子见状，拿出一张请柬岔开话题说“想见见你的母亲吗？她来中国了”斐昙华盯着他手中的请柬犹豫不决，佐藤友美来上海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她害怕抉择那一刻的到来。
副官在巷口看到自己长官时都快哭了，这个人突然下车就跑的没影儿这还有正事要办啊。跑到青木裕子身边看到有别人顿时硬生生的咽下即将出口的抱怨，正经的行了个军礼开口“长官，捕鱼船就快靠岸了”青木裕子神色严峻的点点头，回头一把将请柬塞到斐昙华手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斐昙华看着手中的请柬发愣，欢迎宴？手渐渐收紧片刻又颓然的垂下“母亲我好想再见到你，可是我该怎么办”斐昙华心烦意乱的收起请柬，继续向书店走去边走边想“斐昙华，在你决定回国的时候就明白自己面对的会是什么。可是我到底想得到什么，我为什么没有选择逃离”
青木裕子透过车窗看到斐昙华将请柬收好，舒了口气又傻笑起来。副官眼角一抽“你又怎么了，一会儿有例会啊，佐藤将军也在啊”青木裕子突然满脸的忧虑“副官，你说她会去佐藤将军的欢迎宴吗”“她不是佐藤将军的孙女吗，当然会去啊。你瞎操什么心啊”青木裕子双手交握处着下巴不答话暗自思索着。副官见他这幅模样也就不打扰他专心开车，快到秘密地点时青木裕子兀的冒出一句“你说欢迎宴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呢？”副官回头皮笑肉不笑“你穿什么都好看”
斐昙华才走进书店就闻到了水墨的香味，书店并不算大，书或堆在地上或放在古朴的书柜上，阳光投进来可以看到空气中翻飞的灰尘。慵懒而随意，店里似乎没有人斐昙华在店里四处转着不时抽出本书来翻看。
她走近一个书架顿住了脚步，因为靠近这个书架时除了水墨香她还闻见了血腥味，而且这个书架的位置很是隐蔽。斐昙华不动声色的退回到书店门口，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察觉到日本人特务的影子。又仔细观察了书店四处，没有打斗的痕迹。思索了一番，斐昙华稍稍走近那个书架高声“有人在吗？我来还书”书架处并没有什么动静。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徐威匆匆跑进店里说“不好意思，方才不在。不知姑娘有什么事”斐昙华将书递给徐威说“先生耳力不错，不知是从多远处跑来的？”徐威顿时绷紧了神经，没说什么，低头看了看书名又用怀疑的目光将斐昙华打量了一番。走到桌前翻了翻一本名册问“姑娘叫什么名字，何时借的书”斐昙华温和的笑笑说“这书不是我借的，我是替父亲来还书的，至于我父亲的名字这本名册上恐怕不会有吧”俆威翻书的动作一顿，抬头时眼中带着欣赏说“那姑娘随我来另一本名册上找找吧”斐昙华点点头，就随他一起走进了密室。
褚鸿然正在给受伤的俆峤处理着伤口，见徐威带着斐昙华进来了便停下手支开了所有人，只留下斐昙华和他，昨日他接到了老师的回电“刀刃已成，刀柄未成，慎用”。斐昙华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水，边喝边看着褚鸿然收拾带血的纱布提醒道“你在店里燃点香吧，可以盖住血腥味”褚鸿然称赞道“我一直很羡慕你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斐昙华将水喝完说“有什么事直说吧”褚鸿然坐到斐昙华面前问“你对中国目前的局势有什么看法吗”斐昙华耸耸肩“我昨日才回国，能有什么看法”“《十字军骑士》是讲反侵略的，你”褚鸿然还没说完斐昙华就打断他“褚鸿然，在德国军校的四年里我已经听你讲了太多的大道理了”褚鸿然皱眉，斐昙华盯着他的眼睛“我说了，你有话直说”
褚鸿然沉默片刻后起身将他这些天整理出的各项资料递给斐昙华说“你可知道佐藤翔太来上海了”斐昙华点点头，她今天早上刚刚知道的通过那张请柬。“我想让你接近他”斐昙华出神的看着资料中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子身着和服，笑容十分温暖且从容。“你是他的孙女，你的母亲也来到上海了。由你接近他，他应该不会起疑心”
斐昙华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般，笑的直不起腰来。“你是在和我说笑吗？你知道佐藤翔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他是一个极度的军国主义者，对中国人有很大的偏见。我并未同你玩笑，你是接近他的最佳人选”斐昙华止住笑说“最佳人选？你也知道他对中国人有很大的偏见，所以他从未承认过我是他的孙女，若不是我母亲以死相要挟，我早就死在他的枪下了”斐昙华端起杯子，借着腾起的水汽，遮掩住了她眼中的暗流汹涌。
褚鸿然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说“你知不知道他来上海的目的”斐昙华摇摇头“我虽不知道他来上海的目的，但我知道你们留不得他”褚鸿然严肃的说“你可以帮忙吗？你与他并没什么亲情可言”斐昙华将杯子放下，发出嘭的一声响。抽出资料中佐藤友美的照片，温柔的抚摸着说“再恶毒的人也会爱一个人，也会对一个人倾尽一切。佐藤翔太是一个十分极端的人，他极度宠爱他的女儿我的母亲佐藤友美。我虽对他没什么亲情可言，但是对于我的母亲来说他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斐昙华抬起头对上褚鸿然的眼睛说“我的母亲是我见过的最勇敢也是最单纯的人，我不想亲手毁了她的家，毁了她”
褚鸿然神色复杂。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明白乱世总是十分的残忍。“那么你可否帮我另一个忙”“说来听听”“潘昊，穆珍络的未婚夫。他与日本人有军火上的交易，你想办法从他那里获取更多有关他们交易的情报”斐昙华继续翻看着资料说“你倒是下的一手好棋”抬起头目光悠远“我答应你，但事成之后你就当我在这个计划里牺牲了吧”褚鸿然皱起眉头，沉默着。
斐昙华将资料重新整理好放在桌子上，褚鸿然了然一笑说“比起布局，我怎比得过你。这个计划不管成不成功，你都可以借此完全脱离中日混血这个身份的漩涡”斐昙华学着他的样子轻敲着桌面笑得天真灿烂“那么你是答应呢还是拒绝呢”褚鸿然沉思：匕首既然无法控制，那不如由它毁灭。“我答应你”斐昙华点点头说“合作愉快”起身朝门口走去，手放在门把时身后传来褚鸿然的质问“既然无意加入这项光荣的斗争，当初为何要答应去军校”斐昙华没有出声，推开门走出去。待门快要关上时，一声叹息轻轻飘入褚鸿然的耳中“因为无处可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露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