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烬》夜月月色

11、对决

　　分针最终还是到达了12的位置，青木裕子下车挥挥手无声的下达命令：开始行动。日军放轻脚步朝着书店围过来，躲在建筑里的日军端好枪进行着瞄准。俆峤在书店里躲在书架后观察着大门外的动静，密室里杨晟和徐威举枪在出口处戒备着。

　　褚鸿然将一把枪交给斐昙华用只有他俩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你必须活着”斐昙华看着手中熟悉的枪，明白那人已经来到上海了。她在德国军校使用的手枪是定制的，外型小巧，消音，镶金手柄，她18岁的生日礼物。

　　说实话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礼物，离校那天，送给她这把□□人来找她 ，与她进行了一次长谈也就是从那人的口中她得知了父母的故事，最后那人问她要不要加入他们。她拒绝了并将手枪还给了他，那人并不恼怒只是对她说，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斐昙华很讨厌他那一副胜卷在握的神态，不过现在想想或许恐惧更多些。

　　拉开保险斐昙华稳了稳心神回应“你放心，我可没有你们那种大无畏的精神”又将一把匕首揣入怀中说“身为行动的负责人，你最好别死”

　　褚鸿然将子弹准备好说“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将指挥权交给你”
　　“想都别想”

　　褚鸿然将另一盒子弹交给斐昙华问“准备从哪里突围”

　　斐昙华想了想说“屋顶”

　　褚鸿然点头表示赞成二人便朝楼梯走去。斐昙华走在前面，褚鸿然跟在后面犹豫再三后还是提醒“青木裕子可能在”

　　“我知道”

　　“你…”褚鸿然的话音被接连不断地枪声淹没，两人绷紧神经猫着腰小心的靠近天台边缘。

　　青木裕子站在包围圈的最外面冷眼看着□□的顽固抵抗，这样的戏码每次行动都会上演。斐昙华谨慎的探头查看下方的情况，还好日军没有她预想的多。她环顾四周寻找一个视觉盲点好令他们可以安全的到达隔壁的屋顶且不至于被立刻发现，隔壁的建筑一定会有日本人的埋伏，所以他们的目的地是与书店隔着一座建筑的有着彩色窗户的屋子。

　　她一眼就发现了青木裕子。微愣之后斐昙华拍了拍褚鸿然的肩，眼神示意了青木裕子的方向，褚鸿然有些诧异的看着异常平静的斐昙华。没有他预想的伤心或者愤怒，她就这样平静的接受了她与青木裕子敌对的事实？

　　不过情况容不得他细想，徐威他们自地下室突围出来分散了部分日军的火力。一些日本人已经进入了书店，目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方这是个机会。他们相□□头示意后便先后快速跃起落在隔壁的屋顶，不敢停留又朝着目标建筑跑去。

　　可惜目的地比书店隔壁的建筑要高所以只能撞碎窗户落到室内。斐昙华紧跟着褚鸿然刚刚触到地面还没来得及稳住重心便有子弹朝他们的方向射来，接连不断的打在墙壁上。褚鸿然忙一把将斐昙华推到墙角，自己起身快速瞄准射杀了朝他们开枪的日本人。

　　此地不宜久留斐昙华忙起身，与褚鸿然背靠着背。她开枪解决从隔壁建筑朝他们射击的日本人，褚鸿然则负责前方开路。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青木裕子的注意，他心中一紧，青木裕子不能想象他与斐昙华敌对会是怎样的场景？会发生什么？现在他不用费神想象了，他已经身处这样的情景。青木裕子招手带上一组日军便闯进了斐昙华所在的建筑。

　　尖锐的耳鸣声使斐昙华皱了皱眉，意识还不至于完全堕入混沌但脑中回响着嗡嗡的声音也令她无法进行思考。斐昙华迷茫的打量着四周，破碎的玻璃，歪倒着的桌椅，阳光从坍塌的墙处溜进来，空气中弥漫的灰尘使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灰蒙蒙的狼藉景象。

　　“发生了什么？”斐昙华试着活动身子，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成功令大脑重新恢复清明。他们目前所处的建筑应该是一家饭店，这儿应该是位于三楼的西餐厅。就在几分钟前他们在这里被青木裕子带领的日军追上了，人数的悬殊令他们一直处于劣势。

　　她躲在服务台的后面，褚鸿然躲在离她不远的柱子后面二人适时进行反击。毕竟受过四年的军校训练，青木裕子他们虽占据人数的优势但也一时无法接近二人的藏身之处，就这么一直胶着着。斐昙华的子弹不多了，她望向褚鸿然双方交换了个眼神明白继续拖下去对他们不利，必须快些摆脱他们的追击。

　　所幸靠近服务台就有一扇门应该是供工作人员通行的。斐昙华将一把椅子踹出去以引开日本人的注意力，密集的枪声响起。二人抓住这时机朝门的方向突围时只听见一声巨响，随即斐昙华受到爆炸所产生的气浪冲击撞到墙上。俆峤炸毁了书店英勇就义，爆炸消灭了大部分日军增加了他们突围成功的可能性。

　　回忆起这些斐昙华观察着目前的情形，自己离门只有一步之遥了但这位置将自己完全暴露而且四周也没有发现褚鸿然的身影。餐厅的中央可以隐隐看见一些躺着的人影，看来这爆炸帮他们减轻了些压力。

　　斐昙华吐出一口浊气，自己的手枪不见了这可不太好，不过匕首还在。她试着站起身来，除了后背的疼痛身体活动也还算自如。斐昙华想趁现在大家都还未从爆炸的波及中恢复过来之际先离开餐厅，没有□□她可不想成为褚鸿然的拖累。

　　斐昙华已经到门口了，就在此刻仿佛有一双冰凉的手猛地握住了斐昙华的心脉，她瞬间浑身冰凉。敏锐的她立即察觉到了危险，幽黑的枪口此刻已经瞄准了她的心脏。下一秒枪口冒出了火花。

　　褚鸿然被气浪掀翻在地，一些桌椅朝他砸来。他顾不得疼痛赶忙躲闪，不过也多亏如此才能令他保持着清醒。桌椅横七竖八的堆在他面前正好可以掩护他。待视野清晰了一些，他很快就发现了斐昙华。

　　她似乎受到不小的冲击，躺在靠近门的地方，应该是晕过去了。褚鸿然小心翼翼朝她的方向移动，心想“借这个机会快些带她离开”，前面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当做掩护了。在彻底暴露自己之前他警惕的查看四周，一些躺在地上的日本人似乎还没有恢复意识但斜前方的柱子后面有动静。

　　因为灰尘的缘故褚鸿然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扶着柱子试图站起来，他立刻举枪瞄准了那个身影。但那人突然走到了柱子的另一侧正好避开了褚鸿然的枪口。“糟了”褚鸿然暗想马上朝斐昙华看去，她已经恢复了意识正四下张望但她没有发现褚鸿然。

　　褚鸿然察觉斐昙华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他最好不要再暴露自己在暗处解决掉那个威胁。他悄悄改变了自己的位置使柱子后面的人重新进入自己的视野，举起枪密切注意着柱子那边的情况，余光也在关注着斐昙华的动作。

　　斐昙华缓缓的站起来，褚鸿然发现她后背的衣服上有血迹在慢慢晕开。受了伤的斐昙华动作有些迟缓，她朝门靠近而与此同时褚鸿然看清了柱子后的人正是青木裕子。此时他握着枪的手仍垂在身侧，说实话褚鸿然怀疑青木裕子真的会开枪吗？

　　余光瞥见斐昙华已经到门口了，褚鸿然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他清楚的看到青木裕子举起枪瞄准了斐昙华。而斐昙华正好背对着青木裕子。

　　褚鸿然立刻朝青木裕子开枪，但没能击中。青木裕子似乎看见了他，枪响后他敏捷的躲回柱子后面，顾不得多想褚鸿然立马跑向斐昙华伸手将她推入门内低吼道“跑”。斐昙华从枪声中回过神来稳住身形朝楼上跑去，褚鸿然转身为她做掩护。

　　青木裕子一直以来无法回答的疑问终于在此刻的得到了答案，若是斐昙华真的与他敌对，他会开枪吗？他会。

　　他从爆炸的冲击中恢复过来，扶着柱子慢慢起身看到自己的士兵都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猜测出发生爆炸的原因他不由的佩服“有些□□真是视死如归啊”。

　　青木裕子环顾四周时被一道强光晃了眼睛，本能的眯起眼睛走近查看，走到柱子的另一侧时他的心沉了下去，呼吸逐渐加重。反射强光的物件是一把手枪，外型小巧，镶金手柄。青木裕子立刻意识到这是斐昙华的手枪，随后他也发现这把□□主人正试图从门那里逃脱。青木裕子问自己“你会怎么做？”

　　他的身体先一步给出了答案，青木裕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举枪瞄准了斐昙华的心脏，他的手指已经扣动了扳机。意识到这一切时青木裕子没有惊讶也没有停下动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开枪只是他一直不愿承认。不是不愿承认他会开枪而是不愿承认斐昙华迟早会与他敌对。

　　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扣下扳机就听到了枪声便连忙躲回柱子后面，同时青木裕子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刻探身查看情况，褚鸿然将斐昙华推入门中随后挡在了门口朝他举起了枪。他也立马举起了枪，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斐昙华跑到楼梯拐角处时听见了枪声忙转头查看情况，从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清楚餐厅里面的情况又不至于暴露自己。她看见褚鸿然的肩膀中了一枪，情况对他们很不利她只有匕首可以防身而褚鸿然的一只手也无法动弹了。

　　他躲在墙后，看到斐昙华还没有离开就又对她喊道“跑啊”，褚鸿然打算再开一枪就去追上斐昙华。躺在地上的日本人被这几声枪响唤醒了，一些恢复意识的日本人爬起来端上枪，枪口对准了门口以支援他们的长官。

　　青木裕子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举着枪慢慢朝门口靠近，此刻若是褚鸿然再出现在门口必死无疑，只是他现在无法察觉。斐昙华意识到危险，她忙出声提醒“别出…”剩下的话音全被一阵枪声堵回了嗓子眼，晚了。

　　斐昙华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子弹穿透了褚鸿然的身体刚刚还冲她喊的人下一秒就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褚鸿然的眼睛睁得很大，不甘的眼神随着向四周漫延的血液渐渐涣散。

　　斐昙华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机械的抬头看到了许多黑洞洞的枪口还在冒着白烟。走在最前面的青木裕子面无表情，神色冷漠，他微微低头看向褚鸿然的尸体，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不过是在打量一件他丝毫没有兴趣物件。

　　这样的青木裕子令斐昙华感到恐惧，她向后退了一步，对上褚鸿然仍瞪着的眼睛。有种复杂的，沉重的思绪在心底悄然出现并迅速蔓延，令斐昙华无所适从。现下情况不容许她仔细感受，她刻意忽略这种感受遵从逃生的本能快速往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