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暗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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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声惨厉的惊呼划破夜空，惊起飞鸟无数。
幽暗的夜里很快亮起无数灯火，丞相府西边的木樨院被焰黄的光晕笼罩，奴仆侍婢们轻巧而迅速地收拾好自己随时听候吩咐。
贴身伺候的侍女推门而入，停在帐前小心翼翼地问候：“主子可还好，可是又魇着了？”
昏黄的烛光中，绣着木槿花开的床帐层层掩映，透出一个抱膝而坐的单薄身影，那一瞬间，浓浓的黑暗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沉默良久，帐中传来略有些暗哑的女声：“无碍，不过是惊梦而已。”顿了顿，又哑声吩咐了一句，“都下去罢，让我安静一会儿。”
“主子……”藕色短衫的侍女迟疑着唤了一声，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徽墨你也下去。”帐中传出的女声并不严厉，却十分坚决，因着床帐的遮掩而看不到面上神色，无端端叫人心生寒意。
“喏。”徽墨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连忙低声应诺，转头挥手示意其他奴仆退下，而后自己也躬身低头，小心翼翼地退出房中。
侧首瞥见另一个紫衫侍女悄然出现，徽墨忍不住皱眉：“端砚，你方才去哪儿了？”
“通知二夫人。”被称为“端砚”的紫衫侍女约莫十五六岁，却很是稳重严肃，说话也简洁利落。
“二夫人？”徽墨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想到什么，连忙掩嘴，四下一扫，见无人注意，这才小声道，“今夜相爷可是歇在秀英院，你怎么敢去……”
话到此处，她似乎想通了什么，一时恍然大悟，“也对，主子孝顺，不愿惊扰相爷和夫人，可是这梦魇惊醒的事，也不能一直瞒着，否则熬坏了身体，相爷夫人也会忧心的……”说到这里她并未继续，只面上多了几分狡黠。
端砚见状微微颔首，并未多言，端重的面色却柔和了几分。
……
寝房内。
层层掩映的床帐中，长发披散、只着亵衣的少女双手环膝、娇躯微颤，美眸紧闭、泪如泉涌。
“孩子，我的孩子……王爷，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王爷，我好疼啊……姐姐，你为何要如此害我……”低低的呢喃溢出唇畔，仍带稚气的声音，却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绝望，汗珠与泪水混在一起糊了满脸，显得格外狼狈，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而在旁人无法察觉之时，丝丝缕缕的黑光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争先恐后往她身上齐聚……
睁开双眼，漆黑如墨的美眸中，妖异嗜血的光芒一闪即逝，伴随而来的浓烈恨意几欲让人窒息！
“钟慧芸，宋子瑞，赵彩蝶……杀子害命之仇不共戴天，这一世，你们都别想如愿以偿！”她定定望着前方，无声地呢喃着，尚显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定决绝。
外屋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还有侍婢们接连请安的声音，沉浸在仇恨之中的少女蓦然清醒，连忙抬手抹了一把脸，摸到一手湿润，赶紧找到丝帕胡乱擦了下脸和手，正待放下，便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下意识便将丝帕塞入枕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伴随着一声“苏儿”的急切呼唤，来人掀开床帐殷殷看来，满是忧心地问道：“苏儿，听说你魇着了？”
钟慧苏抬眸，便撞上一张芙蓉俏面。
柳眉杏目、桃腮樱唇，看起来不是极美，却别有一股韵味，年轻娇美的脸颜，完全看不出已经过了三十的生辰，正是她的生母，丞相府贵妾，秦姨娘。
她只草草披了件狐裘，发髻微乱、衣襟未整，显然是匆匆忙忙赶来的，看似凌乱不堪的样子，却别有一番楚楚风情，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见钟慧苏无事，她顿时松了口气，顺势坐到床边，关切地看着女儿。
钟慧苏不自觉抬手摸脸，没发现泪迹，暗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冲她勉强一笑，无奈道：“姨娘，我没事。”
即便名义上是贵妾，即便下人们尊称一声“二夫人”，却改变不了秦毓秀妾室的身份，明面上她只能称一声“姨娘”，免得落人把柄。
明明见惯了秦姨娘的处境，加上近二十年新时代女性的思想熏陶，她心中一直都是宁作庸人妻、不为富家妾的想法，为何最后却鬼迷心窍，答应嫁入瑞亲王府为侧妃？
王府侧妃，名义上是侧妃，比正妃只低半品，也会有迎娶之礼，提起侧妃也是“嫁”而非“纳”，可实际意义上，侧妃也是妾，不是么？虽说懿旨赐婚不好违抗，但她若坚决不从，想来丞相爹也会替她避免的，可她最后却被何氏母女说服，答应嫁入瑞王府……
“还说没事，瞧你这满头大汗的……”秦姨娘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用丝帕替她拭去脸上的汗珠，又握住她的手，关切问道，“怎么魇着呢？可是出行一趟劳累过度？还是，在慈云寺受了惊吓？”
钟慧苏见状心下一软，却又无法详说，只能无奈苦笑道：“姨娘你别担心，许是难得出门、心情激荡，一时损了心神，睡一觉，定定神就好了。”
没等秦姨娘多问几句，外间传来熟悉的男声：“秀娘，苏儿可还好，需要请太医么？”正是偕同而来、却不好入内的丞相爹。
“爹爹也来了？”钟慧苏微微一惊，下意识看向秦姨娘，正想说什么，余光瞥到她颈间的某些痕迹，忽然明白过来，不自觉面上微烧，连忙垂眸敛目，急声道，“我真的没事，不必劳烦太医！姨娘，我有些疲乏，这就睡了，你也早点歇息罢……”
丞相爹与姨娘还真是恩/爱，可别打扰到他们的造人运动了，虽然前世她爹只有三个女儿，就是已经出生的三姐妹……
“苏儿……”秦姨娘还想说什么，见到她自发躺下、盖上被子、迅速闭目的一连串动作，一时只能无奈摇头，“罢了，那你先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钟夫人母女留宿慈云寺，明日不需要一大早去请安，规矩上自然也松快些。
只是想到女儿这般不安惊梦，她还是忍不住担忧，看来要去找徽墨几个贴身伺候的问问，别是在慈云寺受了惊……
眼见秦姨娘心事重重地走出，原本坐着喝茶的钟良忍不住站起身来，关切问道：“秀娘，苏儿究竟是怎么了？”
秦姨娘无奈摇头，柳眉颦蹙满是担忧：“苏儿什么都不肯说，想来是怕咱们忧心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妾身这心里啊，七上八下的，实在不安得很……若只是在慈云寺受了惊也就罢了，若是有小人作祟……”
“不会的，秀娘，你莫要胡思乱想。”钟良连忙迎上两步，握住她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道，“苏儿常年体弱不怎么出门，既未招惹是非、也不曾与人结仇，哪里来的小人，平白无故去害她一个小孩子呢……”
“希望如此罢……”秦姨娘苦笑着回望他一眼，再垂下眼眸时，眼中却闪过些许冷意。
未曾结仇又如何，苏儿投生在她肚子里，生来便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曾经的她年少无知、错信他人，怀胎之时被暗害，以致苏儿早产、先天体弱，若非是个女儿，只怕早没了性命！
即便如此，她们也不肯放过苏儿，半年前那次落水，她已经查出了蹊跷，只恨她手段低微，无法查出真相替女儿报仇……
这次苏儿的梦魇，八成也是某些人的算计——所谓小人作祟，那“小人”的身份她已有猜测，只是对方根基深厚，一时无法撼动，只能暂且忍耐下去……
在老爷面前，她还得是那个天真单纯、不知世事险恶的秀娘，即便担心女儿，却也不能太过恶意地揣测某些人……
老爷，妾身不知自己还需要忍耐多久，但是，若她再敢对苏儿出手，妾宁愿鱼死网破！
一旁恭敬而立的徽墨忽然上前两步，福身一礼的同时，略为急切地开口：“相爷，夫人，婢子有话想禀明……”
秦姨娘闻言微微一惊，下意识接了一句：“你快说！”语毕却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为惶恐地看向钟良。
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钟良并未介意此事，只面色严肃地看向徽墨，沉声吩咐道：“你有何事要禀，且细细说来。”
徽墨端砚都是苏儿的贴身侍婢，他虽然不熟，脸还是认识的，既然这个时刻开口，想来是关于苏儿梦魇的事，听听倒也无妨。
徽墨迟疑了一下，瞥了一眼旁边的端砚，得到她肯定的示意，方才下定决心，开口禀报道：“主子受魇惊醒，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自半年前无故落水，主子虽侥幸逃过一劫，却经常于梦中惊醒……”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之前症状还轻，主子不愿让相爷与夫人担心，便让一直瞒着，谁知今晚却……好似严重不少，眼看实在瞒不住了，才惊扰到相爷夫人……”
……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暗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