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颜斐

16、Chapter 16

　　月底，班委为了培养同窗感情，组织大家周末去野外露营。

　　露营的地点选在市郊的森林公园，因为有直达的公交车，大家为了节约成本，选择了分批坐公交车前往。戚巧一大早便被周思南拉去集贸市场当壮丁，因为要采购的东西太多，大家便分着一人拿一部分。

　　戚巧拎着鼓鼓囊囊的袋子最先上公交车，入眼便是一大帮服装妆容皆艳丽的奶奶，看样子估摸是要去参加广场舞之类的比赛。

　　精神抖擞的奶奶也是奶奶。

　　她扫了眼车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座位，直接站定在了车门附近的空地，打算将位置留给东西更多的男生。后续上车的男生们上车后谦让了一会，见她执意要站着，也就由她去了。

　　车子重新启动没一会，后排突然过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生，高大的身形一下将戚巧衬得娇小起来。她下意识往边上让了让，才重新站定，身侧那深邃的五官便热情地在她面前绽出一口大白牙，“hello.”

　　“My name is Andrew，come from Los Angeles，very very happy to see you .”

　　戚巧不明白他的意图，但还是尽量友善地给面前的国际友人回了一个微笑，“Hi~”

　　得到回应的金发碧眼仿佛得到鼓励一般，聊天的兴致越发浓烈，天南海北地跟她聊起城市的风景和他的老家，戚巧只好硬着头皮奉陪。

　　作为标准应试教育下的学生，她虽然高考英语成绩几近满分，但口语和听力在生活里实际运用的机会屈指可数，跟那些从小在双语语境下成长的小孩完全没法比。紧张和窘迫的双重作用下，她认真听了会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搭讪了。

　　周边坐了一大票自己的同学，她说什么，那个叫Andrew的外国男生说什么，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戚巧在担心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同时，还要担心自己想不出来合适的口语表述，以及自己局促的发音。

　　这种感觉相当不妙。

　　而且她发现，男生们还相当无聊！在她礼尚往来夸赞完金发碧眼的颜值后，不知是谁，笑着小声问了一句，“handsome？这就可以叫handsome了吗？”

　　“客套话你也当真，不过这人多半看上戚巧了。”

　　“幸亏他用的英文，要是用中文直接喊美女，我可就生气了。”
　　“别，南方还是很多地方称呼女孩子美女的。”
　　...

　　顾聿珩姿态松散地坐在公交车的座椅上，拿着手机低头玩游戏，听到身侧交头接耳的调侃后，抬眸看向戚巧的方向。

　　这个角度，视线正好停在她雪一样纤长白皙的后颈。

　　他发现她特别容易害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没说几句话，耳根就开始泛红。不过她那天一瞬不眨盯着自己的眼睛问自己还记不记得她的时候倒是没见她害羞。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歪头看向自己时候的样子。平心而论，她五官的精致程度同他见过的美人们相比并不算顶惊艳，但整张脸看起来却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安静美好，尤其莞尔的刹那，那张脸像是自带麻醉的曼陀罗，润物无声地将前人的神经中枢搅得迟钝再迟钝。

　　心头忽然涌上一丝烦躁。

　　顾聿珩索性退了游戏，偏头看向身侧起哄得正带劲的周思南时，终于忍不住道，“你有这么少见多怪吗？”

　　被怼这么一句，周思南只好尴尬地摸摸鼻子，“这不是无聊开个玩笑...”

　　戚巧将注意力从顾聿珩的方向拉回来，健谈的国际友人正兴致盎然地询问她等会的行程。她满脑子都是顾聿珩毫不在意的样子，心烦气躁之下，连三心二意的敷衍都变得疲于应付起来。

　　被缠着聊了一路，到站下车时，Andrew举着手机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她的微信。戚巧一手费劲地拎着两大袋东西，一手拿着手机，才跟那位金发碧眼道完别，迎面便撞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侧的顾聿珩。

　　她看着他，心里原地生出许多尴尬。

　　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他将手里抱着的纸箱举到她面前。

　　“什么？”戚巧只能顶着疑惑仰头询问。

　　“我帮你拿。”顾聿珩盯着她看了一眼，似是嫌弃她的迟钝一般，腾出手直接从她手里顺走了那两袋鼓鼓囊囊的半成品，用了点劲固定在纸箱上方。一套动作做完后，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走人。

　　戚巧小跑几步追上他，“我可以拿的。”
　　“真的只是看起来体积比较大而已，其实不重的。”

　　“伸手。”戚巧以为他要将东西给回自己，于是配合着伸出手。然而顾聿珩只是盯着她的手叹气，“我跟你说的话你果然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啊？
　　戚巧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自己的手，在看到手上被塑料袋勒出的红痕时，才后知后觉，小声解释，“我没有那么娇气的。”

　　“那你拿。”顾聿珩说完，见戚巧真要伸手，终于无可忍地蹙起眉，紧跟着仰头叹气道，“你真是...”

　　他说完偏头深看了她一眼，抱起东西就走。戚巧闭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闷头走了一小段距离后，顾聿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停了脚步，从她身侧落到了后面。

　　她回头，瞧见顾聿珩望着她淡然向自己右侧歪了歪头。

　　“能不能帮我拿下手机？”

　　她顺着他的视线，某果的最新款在他的裤兜里斜斜地露了大半截。大概口袋不够深，他步子又迈得大，手机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随着走路的动作从口袋里掉出去。

　　戚巧在顾聿珩的注视下，捏着露在外面的手机一角，将手机从他裤兜里拿出来。

　　手机握在手上时，上边还残留着顾聿珩的体温。

　　她捏着手机，再次不争气地心如擂鼓。

　　-

　　一到露营的点，顾聿珩便被周思南拉进了男生堆里，跟其他人一起忙前忙后开始清点东西和做烧烤前的准备。

　　戚巧没找着还手机的好时机，索性将他的手机连同自己的一道装进包里，预备先去同舍友会和，等顾聿珩周围人少了再找机会把手机还给他。

　　班里其他人比他们先到，这会已经麻利地把帐篷和其他需要用的东西分发好了，正在草地上浩浩荡荡摸索着搭建过夜的帐篷。

　　刘一恬一见戚巧便把她拉了过去，见她照常素着一张脸，嘴快地“呀”了一声，“你怎么这样就来了呀？”

　　“嗯，怎么了？”戚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牛仔裤和白T恤，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本来是没什么不好，但是...刘一恬四下瞅了眼，将手卷成喇叭状凑到她耳边，“隔壁宿舍今天可是打扮得相当隆重，跟出席晚宴似的，衣服一个赛一个华丽，妆容一个赛一个精致。”

　　“她们打扮她们的，管她们呢。”戚巧自打上回正式撕破脸后便没再给过隔壁宿舍眼神，这会也没打算给。不过刘一恬并没打算放过她，拉上任洁一块给她洗脑，“你可千万别觉得这跟你没关系，虽然咱们一直懒得搭理她们，但她们可一直把你当眼中钉肉中刺呢，这次出来露营特意打扮成那样，八成想等合照的时候拉踩你。”

　　“虽说硬件条件咱们绝对稳赢，但素颜朝天又是一身休闲装的你怕是不如精心打扮过的她们抢眼。到时候在给你整一轮话题，可有你烦的。”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将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

　　戚巧最后还是松口了。

　　任洁将新搭的帐篷里的东西随意扒拉到一旁，二话不说掏出化妆包给她安排。

　　黄薇薇的帐篷搭得差不多了，跑进来围观一会后，由衷感叹，“小巧你这皮肤是真的有点过分，明明大家都熬夜，怎么你就不冒痘，还跟剥皮的鸡蛋壳似的。”

　　她说着，还顺着戚巧下巴的弧线往上摸了一把。

　　“喂喂喂，请注意你的手。”刘一恬笑着调侃她，“调戏美女，等二师兄请我们吃饭，我一定向他告发你。”

　　黄薇薇在家排第二，刘一恬嘴里的二师兄，便是黄薇薇的男朋友朱啸雨，不过因为异地的缘故，宿舍里的人目前只同他在电话里打过交道。

　　“对，一定要告诉他！”黄薇薇歪头看向刘一恬，笑得那叫一个风情，“谁让他离我十万八千害我都没便宜可占。”
　　“你牛。”

　　任洁在那俩的互怼声中淡定给戚巧上了底妆，画完最后一笔眉毛后，身体稍稍后仰，抿着唇确认效果后，满意地眨了眨眼睛，“姐画眉毛的技术还是很在线的！”

　　“是咱小巧长得好！”
　　“对对。”任洁也不执着于自夸，细细地给戚巧描上口红，真情实感道，“我说真的，你但凡肯多在拾掇自己这方面上点心，隔壁那位早就死心了。”
　　“跟你比，她那长相纯属越级碰瓷。”

　　戚巧只得苦笑，“求你别这么狂！”
　　“有资本怕什么，我要长你这样，我能上天。”

　　调笑间，某果系统自带的手机铃声略显突兀地在帐篷里响起。宿舍就任洁一个某果手机用户，但她的铃声并不是这个。一时间里，宿舍四人都没有要接电话的意识。

　　某果系统自带的手机铃声在安静下来的帐篷里锲而不舍地响着...

　　刘一恬默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指着戚巧的包包，“好像是从这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