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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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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叶琬像往常一样向着院中走去,她伤势已好,自是不好继续在主人家打扰,心下便思索着辞行的事情。
叶琬到时,院中并无一人,她也不以为意,像往常那般坐下,正准备拿出昨日的曲谱。
原本伸往衣袖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身后的背负轻剑,她周身的气势陡然凌厉起来,锐利视线投向左侧。
不过待她看清刚落到屋顶上的身影后,原本紧绷的身体便瞬间放松了下来,神色也恢复了温和。
那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孩子,叶琬也算认识。他名唤“飞流”,叶琬刚跟梅长苏见面时,这孩子总是守在他身边,叶琬也就跟着见了几回。
只是后来,二人交谈,梅长苏见他无聊,便允他去别处玩了。虽名为护卫,但就叶琬来看,梅长苏明显是把他当弟弟养了。
比起正经的路来,飞流倒是更喜欢踩着屋顶,用轻功飞来飞去,因此在屋顶看到这孩子也不奇怪。想来过一会儿就要到别处去了。
只是没想到,飞流竟飞身下了屋顶,站到叶琬的身前,面无表情,硬邦邦地吐出了一个“不”字。
若是飞流是个成年人,抑或只是个少年,这种冷冰冰的表现难免令人不敢亲近。只是,作为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孩子,在一张软软的包子脸上作出这种表情,不禁让人莞尔。
叶琬也不由得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略一思索,便问道:“可是苏兄有事出门,不能过来?”
经这几日交谈,虽未细问,但叶琬也发现,梅长苏并非睢阳人氏,只是在此有事要办。
既是办事,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院中,往日里他若无暇分.身,也会让人前来知会叶琬一声。
只是这回前来通知的人竟是飞流,这让叶琬略有惊讶,只因往日里梅长苏若是出门,飞流定是跟在他身旁的。
听到叶琬的疑问,飞流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这下可把叶琬弄糊涂了,她笑道:“飞流你这般又摇头又点头的,我可是不知道到底我说得是对还是不对了?”
似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飞流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病了。”
虽未言明,但这病了的人明显是梅长苏。
思及昨日里梅长苏后来骤变的脸色,想来那会儿就已经身体不适,这样误会着的叶琬不由得心下愧疚,问:“苏兄现在可是方便探望?”
虽是心焦梅长苏的病情,但若是贸贸然前去,打搅到对方的治疗那便不好了。
飞流想了想,点了点头。
“飞流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拿琴。”
这次倒是没有停顿,飞流毫不犹豫地再次点了头,完全不觉得探病要带琴有何奇怪之处。
看着飞流这乖巧的样子,叶琬原本略焦急的心情也微微平复了下来,不过还是快步地向着房间走去。
不多时,叶琬便抱着琴和飞流一起到了正厅,她并未背负双剑。
剑毕竟是凶煞之物,带着去探病自是多有不妥,叶琬回房之时便将它们放了起来。
见到梅长苏之时,他正坐在塌上捧着本书细细的读着,怀中还揣着一个暖炉,
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精神尚可。
叶琬打量过后,才放下心来行礼问好。
梅长苏笑道:“本就老毛病了,不是什么大事,可程大夫年纪一大就容易担心,连房门也不允我出去,还劳烦阿琬专门跑这一趟。”
见梅长苏精力不错,叶琬也不由笑道:“这正厅和小院不过几步路,哪有什么劳烦的。”
看着叶琬怀中抱着的古琴,梅长苏问道:“阿琬携琴前来,不知今日苏某是否有幸听上一曲?”
叶琬本就有此意,当即应允:“还望苏兄不嫌弃在下琴艺粗陋。”
说罢,便将琴放在案上,自己也跪坐了起来,十指拂过,悠扬的曲调潺潺而出。
不多时,梅长苏便露出了惊异之色,倒不是因为琴艺之故,梅长苏的母亲晋阳公主,于琴艺一道上便是大家,出嫁之时,身边还带着一名宫廷琴师,梅长苏少时也时常能听到二人的琴曲。而叶琬毕竟年少,于琴艺一道上虽有天赋,却不曾钻研过,自是不及二人。
只是,伴随着袅袅琴声,似有一股暖流在身体中流过,把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这五年间,梅长苏第一次有如此轻松之感,恍惚间那困扰着自己的病痛全部都远离,自己又重新变回了那个驰骋沙场的林家少帅。
琴曲不长,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结束了,身体上的不适也将他从昔日的回忆中唤醒。
虽有不适,但是梅长苏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算是这五年以来最好的状态了,只是也仅仅是这五年以来而已。
之前沉浸在琴声中的的感觉太过舒适,让他此刻不由得有些失落。不过梅长苏毕竟是梅长苏,转瞬间那点失落之情便被收拾干净了。
纵使是现在这般虚弱的状态,自入秋之后他也不曾感受过了,更不用说在昨日刚刚大病一场之后了。
梅长苏回过神来,看着叶琬关心的目光,不由得目露感激之色:“多谢阿琬。”
叶琬摇摇头:“苏兄不必如此,承蒙苏兄相救,叶琬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能帮到苏兄,叶琬自然荣幸之至。”
见梅长苏的面色不复开始时的苍白,叶琬也放下心来,略略交谈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叶琬也忘记自己开始时辞行的打算,而且叶琬自问也做不到在能够帮到忙的情况下,放任生病的救命恩人不管。
于是,她就这么在这间小院中住了下去,日子跟之前并无什么不同,无非是多了两件事情,一是练剑,一是去给梅长苏弹琴。
自从得知叶琬的琴艺对梅长苏的病有帮助以后,叶琬在小院里的地位直线上升,若是之前众人对她只是对待客人的客气,此时简直恨不得把叶琬当作祖宗供了起来。
她第二日准备练剑之时,便被黎刚,也就是叶琬前一天晚上碰到的棕衣人,给带到了一出空旷的场地,告知她这里是练武场。
叶琬抽了抽唇角,看着这个一夜之间出现的练武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沉默良久,最终她还是道了谢,接受了这好意。
谁知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便是每日不断送来的曲谱。看着这些被堆成一摞的曲谱,虽对这个世界的曲谱状况了解不多,叶琬也知道这里面不乏孤本珍品,
这让她对于自己救命恩人的地位有了新的认识……
曲谱过后,自然便是乐器,看着送来的名琴“绿绮”叶琬推辞不过,只当是借用了。
视线落在桌案上摆着的野花,叶琬叹了口气,难为飞流在这入冬的天气里找到还能开着的花了。
几日之后,叶琬面对着面前每一道都是按照自己口味做得菜,一不留神又吃得有点多。
最后,在镜子中,看见自己明显圆润起来的脸,她觉得不能在如此下去了。
顶着梅长苏揶揄的表情,叶琬委婉地诉说了一下大家的热情,这才让小院里的人回归到了日常状态。
不过待到正式参与到梅长苏的治疗之后,她才认识到,什么朗风霁月,什么温文尔雅,全都是表象,本质就跟林子远一样,熊得不得了。
起因是这样的,叶琬每日都回去给梅长苏弹琴,但是隔几日,就会发现对方脸色苍白,开始的时候叶琬还以为自己学艺不精,怕梅长苏出什么事情,还好一番询问程大夫。
经程大夫解释,她才知道,是梅长苏仗着自己的琴艺能够帮他快速恢复,大冬天的往外跑,叶琬的琴虽可以帮他恢复一二,但是毕竟治标不治本,这体弱的毛
病她可就无能为力了。
她也跟梅长苏提起过此事,希望他可以好好保养自己。
对于叶琬的提醒,梅长苏也是十分习惯,大约是每个接手他的大夫在开始之时都会这么念上一两句,叶琬虽不是大夫,但也做的事情也差不多,这么说也不奇怪。
梅长苏心知,他们每个人都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他不愿拂了他们的好意,但有的事情却不得不做……
他正想像往常应下每一个大夫的嘱托一样,应下叶琬的提醒,但是还未开口便被叶琬打断。
看着梅长苏那坚定的眼神,叶琬便知道他心底的答案了,也不用他回答,便开口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似是没想到她回这么回应,梅长苏惊讶抬头。
只是,叶琬说完那话,便低下头去拨弄她的琴弦,梅长苏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模模糊糊听到了一句随风飘散的话:“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叶琬见过那种眼神,“长木仓独守大唐魂”那是天策府的信仰,也是林子远的信仰,就如同她不曾阻拦林子远奔赴战场一样,此刻的她也不会阻拦梅长苏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不过很快叶琬便抬起头来,朝梅长苏露出一个笑来,道:“救命之恩总是要报的。”
生死蛊……想到自己之前去苗疆的收获,叶琬心下有了主意。
若非意外来到此世,自己早就身殒,既然对方救自己一命,还他一命又有何妨?
叶琬也承认自己有私心,她不想要再看到林子远那张脸再次苍白毫无血色得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梅长苏只当是她是解释之前那句“尽力而为”,当即也就笑道:“那就有劳阿琬了。”
叶琬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说了句“我去拿药”便快步走开了。
药庐不远,叶琬回来的也快,盯着他梅长苏将药喝下,叶琬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