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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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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警方联系张景辰之前,兔皓轩已经自顾自在警局里喝茶了。即便这位小公子哥不常出现在这个严肃的工作场地,可穿得像个彩色大麻袋似得翘着二郎腿在局长办公室喝茶的年轻人实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任谁从门口经过只瞅一眼那花哨的篮球鞋,就能把他的身份猜出个七八分。

      警局里出现这么个小霸王已经足够破坏平衡,不多会儿门口又迈进来一个周身空气都比旁人精致的郭尓满,西装笔挺不说,领口还像模像样地塞着一小块儿方巾,他目不斜视地直直往搂上去,每个经过他的警员都忍不住腰杆子一下挺直了——就怕这是个上头下来检察官,万一被这位寸缕寸金的西装大佬叫住问个底朝天很可能饭碗不保。

      兔皓轩正嗦着一口竹叶青呢,门给人很贵气得扣了两下,小兔就知道郭尓满到了,两个人互相倒也是了解,根本不用应郭尓满也会自顾自推门——敲门纯粹是礼貌,不管有人没人都得进这才是本尊。

      “人带回来了?”郭尓满一看兔皓轩眯着眼睛在那儿嗦茶,也没有客气,“怎么着,又把自己当局长呢?”

      “我爸这不是视察去了么,我没地儿坐。”兔皓轩在局长的皮座儿上抖着腿,“庄晓彤一带回来我就过来了,都招了,她跟她表哥贪钱,互相倒卖资料。”

      郭尓满双手插兜立在那儿,满脸狐疑。他做律师这么多年,案子拿出来,就算通篇逻辑顺畅也总能敏感地注意到些怪异的地方。

      “她一个人从张景辰那儿弄内部材料,”郭尓满的表情显得有点不屑,“怎么弄到的?张景辰半点不知道?内部要不是张景辰跟她接头,那谁跟她接的头?她是铭想的员工吗?”

      兔皓轩本想着这些破事儿总算完了,可郭尓满竹筒倒豆儿似得这么一问,问得他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又烦躁起来,“……她翻翻景辰哥的电脑不就行了,她自己也说她知道密码,铭想的内网随便登。怎么你是信不过我们景辰哥?”

      郭尓满脑袋一仰,“现在这世道,除了你这种傻帽儿,真没谁能信得过。”本来这些事就和他关系不大,现如今算是有结果了,郭尓满撇撇嘴,也懒得再多问。兔皓轩更是觉得今天晚上就能出去喝一杯了,两人谈话的趋势正有往拌嘴逗乐的方向去,门又被敲了几声。

      敲得暂且也算是有礼貌,可也不算多有礼貌。三声敲得急促又短暂,照样没得人应就自己进来了。郭尓满回头一看,来人身形挺拔却满脸挂彩。

      “哦哟,”郭尓满脱口而出,“这是拿了金腰带回来么。”

      陈白礼抿着嘴角根本不想理这人。

      “怎么样了?”

      兔皓轩端着茶杯很随便地挥挥手,仿佛挥开了一群苍蝇,“招了招了,文件这周报上去,下周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

      “她怎么说?”陈白礼看起来挺着急,“她在哪儿呢,我能见见吗?”

      “就都招了呗就说她和她表哥栽赃陷害,后楼关着呢,不见了吧见她干嘛呀?”兔皓轩靠在椅子背儿上,一副天大的事儿都过去了的样子,“景辰哥还得来录个供,就再没什么了。但还有个事儿,我还没想明白。”兔皓轩皱着眉头,一副小脑瓜糊涂了的样子。郭尓满这边儿满脸“你就一件事儿想不明白吗?”的表情。

      “庄晓彤说她不知道谁打的你啊,”兔皓轩摸着下巴,“涉案的就她,她表哥,刘哲在牢里呢,她人在青岛才抓回来,问她的时候她一脸懵逼说不知道你被人打了……”

      “所以我问公司里她不是跟张景辰接头,那到底是跟谁接头,”郭尓满的声线里随时随地带着一股欠揍的优越,让兔皓轩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一小姑娘,靠自己偷男朋友公司的内部资料,还不被人发现,有几分可能?她表哥的账明明收空了,她嫂子那儿竟然买车买房一夜暴富。这什么逻辑,谁给我缕缕?”

      陈白礼却是什么重点都没顾上,只听着还要让张景辰来录口供,又开始着急了,“怎么张景辰还得来录口供,你们会给他说庄晓彤陷害他的事儿吗?”

      “必然吧人家得知道案子真相啊。”兔皓轩回应。

      “那他岂不是得知道那庄晓彤骗他了?!”陈白礼突兀一下火了似得,弄得其余俩人共同一惧,郭尓满愣了一下,噗嗤笑出来了。

      “闹半天当事人还蒙在鼓里呢?”郭尓满的眼神在陈白礼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用眼神询问兔皓轩。兔皓轩知道的到底比郭尓满多,他基本把张景辰当他嫂子了,也用眼神回应了郭尓满一个凶巴巴的“滚”之后,转眼就略带担心地问陈白礼,“景辰哥呢?”

      “我走的时候他在院子里浇花儿呢。”陈白礼还有点儿怒火,随口应付道。

      而郭尓满却闻到了点儿腥味儿,“嘶……我怎么觉得哪儿不太对啊。”

      兔皓轩再次飞了他一个“滚”的眼刀。

      张景辰其实收到了警察的通知,大意是让他今明两天随便什么时候来警察补录口供。打电话的警察不太清楚案情,只含糊地说让过来。家里安排了保姆照顾张九思,孩子被带去了陈家的某个女眷家,前几天才过去的,中午又一个电话过来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什么时候来,哥哥怎么还不来。张景辰看着陈白礼出了门,便也收拾了一下想去看看孩子。

      从车库里刚转了个弯到正街上,忽然看见方铭就站在十字路口,眼神朝陈家大门的方向望过来。张景辰没忍住心里一惊,手指都把方向盘攥紧了,本想着装作没看见就开走,却又一眼就看到他身后一只米老鼠脑袋的气球飘在空中——方铭背后突然就钻出来个孩子,一手捏着气球绳,一手还拿着个甜筒。方铭笑眯眯地弯腰把孩子抱起来,亲昵地像一对父子。

      而眼前的画面让张景辰猛然连呼吸都缩紧,像空气中有暗自伸出的爪扣紧了他的脖子,瞳孔里粉色的气球摇摆不定,只见方铭忽然伸出手,向着他的方向——冲着张景辰这低调又好认的宾利,点了点。那孩子就开心地举起手,奶气又兴奋地挥舞了起来。

      “打不通啊,”陈白礼烦闷地又一次挂断了电话,“搞什么。”

      “忙什么呢吧,你也不能让人家时刻准备着迎接你的电话啊,好歹有点儿私人空间。”一直联系不上张景辰,兔皓轩提议一起吃饭的局得少这一个人了。而陈白礼总为这些有的没的急躁,现在案子也算结了,兔皓轩倒是觉得没什么好太操心的了,“他一成年人,一会儿就回你电话了。”

      今天的太阳比往常都要烈一些,临时建立的嘉年华设施老旧,从这个城市迁移到那个城市,拆拆卸卸,一看就有年头。而这种临时的嘉年华游乐场早已不像过去那么受欢迎,往年零零散散报道过一些这类嘉年华出的意外事故,肯带孩子来玩的家长一年比一年少。更别提在这样一个连树叶都打卷儿的酷暑工作日带孩子来玩儿。

      张九思捏着气球和风车,在大太阳地里跑了一阵子就没了劲儿。远处的旋转木马上空无一人,黄土色的地面像凭空在沙漠上建起了一座游乐场,几处简陋的搭板上临时绘制的卡通图案比例严重失调,远看近看都扭曲又怪异,竖在这没有几个人的嘉年华广场更是让人心情不畅快。张景辰和方铭并排走在张九思身后,即将西沉的太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若不仔细看他俩的表情,旁人定然会认为这是一对关系要好的朋友,甚至能一起带着一个孩子在这种令人烦闷的天气里玩耍。

      “我小时就喜欢这种游乐场,可我妈从没带我来过。”方铭缓慢跺着步子,眼神温柔,“我爸爸他,我很小的时候,我觉得我爸不爱我。那个时候每次都自己玩儿,我就很羡慕其他人家有兄弟,尤其是有哥哥,我很羡慕的。”

      张景辰没有说话,他一点也不想回应。他开始后悔之前让张九思和方铭走得这么近,竟然能让人这样就抱出来玩了。他并排与方铭走路时,眼睛一直看着前面奔跑的小小的背影,心底不安。

      “你呢?你小时候喜欢这种地方吗?”方铭问他。

      “不喜欢。”张景辰答得简单明了,半句话也不想多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要带小九回去了。”

      “为什么,才六点多。”方铭停下脚步,看了眼远处的摩天轮,叫住了小九。那孩子跌跌撞撞转过身,傻乐着,“小九想坐摩天轮吗?”

      “想!”孩子稚气的嗓音里夹杂着疲倦,却还是不想放弃任何邀约。

      “不要玩了,”张景辰迎上去,想把小九抱起来,“已经很晚了。”小九却脱身向后跳,躲开了张景辰的手,往恰好弯下腰的方铭怀里一钻,“坐摩天轮,我们坐摩天轮!”

      “好好好,”方铭一边应一边把孩子抱起来,张景辰立刻回身托住小九的腰,企图抱回自己怀里,“小九,听话!”

      可张九思硬是抱住方铭的脖子,方铭也说着安慰的话,“坐个摩天轮,坐完就回去,没有关系的。”

      张景辰怎么都没有把小九从方铭身上拽下来,又回眼看了看那个摩天轮,方铭已经自顾自往那边去了。他只好忍耐得攥了攥拳头,跟了上去。

      巨大的摩天轮足足有十多层楼高,张景辰抗拒地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巨大圆盘上毫无生气的标牌,却也不能眼看着方铭独自抱着小九上去。他其实完全可以冲上去几拳把方铭揍倒,拽起孩子就走。

      可他还是不忍心破坏孩子对别人的感情。小九黏黏腻腻地叫着方铭哥哥,他就也只想和平地结束今天。

      哪怕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客客气气给他打开了吊箱的门,他依旧清楚地知道那条明明白白写着要他肉身偿价的短信也来自这个人。

      人格分裂似得,令人作呕。

      摩天轮转动的时候发出机械笨重的咯吱声,小九一脸倦意地趴在玻璃上哇了几声,就懒洋洋地蜷在座位上,给这吊箱咯吱咯吱地摇摇晃晃,往外婆桥的梦乡去了。

      孩子睡着了,狼的眼睛再无遮掩地睁开。

      “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吗?”坐在另一侧的方铭直勾勾地盯着张景辰,连回应也不要,自己和自己说起话来,“你比别人重感情,一个小孩子,能把你这样一个大活人吃死。”

      方铭根本不需要张景辰说任何话。

      “你和陈白礼不一样,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和他上床。”

      张景辰皱着眉头,生怕孩子会醒,他小声呵斥着,“……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他总会知道的,今天明天,明天后天,”方铭说得懒洋洋的,张景辰心中恼火,吊箱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上升着,远处的高楼大厦预示着他们的高度,这高度甚至令人恐慌。张景辰伸手盖住孩子耳朵,即便知道小孩子一睡着怎么折腾都醒不了,心里还是恼火地恨不得要在这里就狠狠地揍方铭。

      “他怎么让你答应的,他求你了?”方铭懒散无谓的口气和犀利敏感的眼神像猎人谈及无关紧要的猎物,“还是被强`奸了?”

      “方铭!”张景辰怒不可遏,他从座位上挣动的这一下让吊箱在空中禁不住地摆动,他差点就要站起来,对着这张让人厌恶的脸发狠砸几拳,可摆动的吊箱又能让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处境,他的每个字从后槽牙死死咬出来,“你不要欺人太甚!”

      方铭却丝毫没有被威胁到似得,眼神没有半点变化,却戏谑地弯了一边的嘴角,“……哦。”他说,“我猜对了吗。”

      “真让人难以理解,”方铭动了动腿,活动筋骨似得换了一条腿搭在另一边,“陈白礼那种花花公子,生冷不忌到自己哥哥都要上,这么饥不择食。”

      张景辰别开眼睛,他盯着远处的高楼,呼吸沉重,若不是小九睡着了,若不是小九被这人拿在手里,他横竖不会让这个人上车,受他控制。可眼下这人也只是想羞辱他似得,满口龌蹉的言语。

      “哦我忘了,你不是他亲哥对吧?他爸送他去留学了,你是在附近上的什么大学是不?”方铭看他没有反应,却拳头攥的关节发白,眼神上下扫动,暧昧地笑了起来,“……你蛮会生气嘛,你看你生气的样子,好看的呀。”

      张景辰怒火中烧,觉得奇怪,却也知道眼下只一味被气到爆肝毫无意义,抬眼也扫了方铭一遍,收敛了一下情绪——这个他十分擅长。很快他便也能眼神轻蔑,口里也能回应了,“……真他妈恶心。”

      他心底十分厌恶方铭那口气,在上海没有呆几年,却聪明的能学出上海的腔调,明明是个香港人,发出那个“呀”的声音时十足像个南方人逗弄什么小玩意儿似的。

      “真是的,你看你,对你好的人,你要骂恶心。害你的人吧,你又一个个上杆子地爱人家。”方铭撑着头,看着窗外。“你也不管陈白礼对你做了什么,对你父母做了什么,横竖要做人家陈家的人。你也不管庄晓彤对你做了什么,横竖也要做人家的好丈夫。你是不是只要和谁上过床,就能任着被别人欺负了?”

      张景辰听到庄晓彤的名字,即便根本不明白这个对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根本忍不了被人这样侮辱。

      “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是要干什么,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我希望一会儿出了这个摩天轮,你和我再也不要见面也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

      “生气了?……唷,怎么生气了,我今天只是想给你分享一下真相,再带你散散心而已,你怎么生气了?”方铭语气欢快,令张景辰恼火得一塌糊涂,窗外太阳已经落下,远处的暗色预示着黑夜将来。摩天轮已经摇摇晃晃转到了下半圈,他忍着打人的冲动捞起张九思抱进怀里,只等着吊箱到底了赶紧下去,要抵死用沉默和对面这个恶人对抗。

      可方铭不恼火,在他们的吊箱即将着陆的时候闲散地换了个姿势,靠近了对面的人——张景辰厌恶地向后躲开了。

      “你的真心为什么总要给狗呢?”方铭问他,“庄晓彤偷了你的密码登录内网,她偷了资料又陷害了你——你不知道的吗?”

      随着这个问题,吊箱稳当地一个摇摆停了下来。门刷地被拉开,门口的工作人员机械似得伸出手招呼他俩,“二位结束了,下来吧。”

      陈白礼一直找不到张景辰,急得团团转。他打不通电话,兔皓轩说帮忙看着让他先回去。夜色稍微爬上来点儿,陈白礼就一个人在自己家门口来回转,走来走去半刻停不下来。

      就在他又准备给兔皓轩打个电话要求正式寻人的时候,远处的车灯拐了一个弯,陈白礼像只小鸭子似得伸长脖子,蹦着蹦着看见车拐进自己车库了,口里骂了声操就往车库跑过去。跑到了却只见偌大的车库里,张景辰的车静静停在那儿,他兜了一圈也没见人下来,只好又快步走近了,才从车窗里模糊看到一个人影。张景辰就坐在车里。

      陈白礼没忍住砸了一下车玻璃,“哪儿去了电话都不接?!”

      张景辰没回应也没下来,陈白礼看这人不理他,又不知轻重地连敲了两下车玻璃,“下车!”这句话才说完几秒,车门倏地推开了,陈白礼一个反应不及直接撞上身后自己那辆很潇洒的跑车,被倒车镜狠狠怼了一下腰,他诶呦一声揉住腰,余光看到张景辰下车来了,抬头开口就要质问。

      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这样开门儿想干什么等等等一大串词儿都刺儿似得堆在嗓子眼儿里就要喷薄而出,却一眼看到张景辰略微发红的双眼和仿佛遭遇了劫难的身形,这一眼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全部咬断还吞了回去。

      他心里竟然诡异地一瞬间胀满了酸涩的气体,仿佛要把他砰砰直跳的那颗鲜活的玩意儿挤爆。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陈白礼磕磕巴巴地着急,担心就像狗狗的尾巴似得完全掩盖不了。

      而张景辰什么都没说,连看都没看张景辰一眼,一步也没停地往门口走了。

      陈白礼赶忙追上去,,“怎、怎、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揍他去!”陈白礼在张景辰旁边绕圈圈,左边一步右边一步地跟着,“谁欺负你了?还是哪儿不舒服?哪儿不舒服?”

      他叽叽喳喳的关心像狼狈的小动物。

      张景辰忽然停下来了,他抬眼看陈白礼,那眼神让陈白礼紧张,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你知道是庄晓彤陷害的我吗?”张景辰声音沙哑,任谁听都能听出其中的难过。陈白礼一个激灵,知道这件事儿还是被捅出去了。而他这略显沙雕的呆滞反应让张景辰瞬间脱力,张景辰有些发狠又失望地闭了闭眼,“你们都知道。”

      “不、不是,”陈白礼手足无措地看着张景辰的脸,磕巴地搜索着解释词汇,“我们是、是还、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张景辰根本不想听他说任何话了,一扭头便继续走了。从车库到家门口有一小段距离,白炽路灯在黑夜里亮着,道路安静且有风,陈白礼跟着张景辰的步子,不敢超出去也不能落下来,在左边说话张景辰不回应,去右边张景辰也不回应,他左右左右地来回换地方,一会儿倒退一会儿横行,跟着止不住地解释。

      “……我们之前、之前是知道一点儿,但是后来都是警察去查的。”

      “…警察会跟你说的,我哪儿知道那么多,我以为警察跟你说了……”

      “…而且这事儿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今天还没见着你呢!”

      “…而且这个,这事儿就这么发生了,我和小兔也都听警察讲得就还没来得及……”

      这絮絮叨叨一路跟到门里了,陈白礼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自个儿这么话唠的一天,更别说其他人了。

      “……行了,知道了。”张景辰小声地堵住了他的滔滔不绝,声音疲惫不堪,那样轻声的一句,却让陈白礼一下住了口,不好再往下说了。

      张景辰却深吸了一口气,他站住了,面前是楼梯。家里硕大的顶灯闪着水晶光,立在大厅里的两兄弟一声不吭,一个不说话,另一个就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白礼知道的,张景辰一定会难过。

      他眼睛发红,他一定难过。

      “……你是不是哭过了?”陈白礼小声地问。

      张景辰沉默了半饷,忽然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都在颤抖,“唉……”他颤着音,似乎在责怪自己,口气里却溢出了半点不易察觉的哭腔,这点哭腔不单单是在哭这一件事,仿佛是在给他整个人生做注脚,“……怎么,怎么这么难呢……都不要多么好,只要一点真心罢了……”他越说声音越小,似乎再说下去真会失控出一滴眼泪来,便急忙哽住了最后那点音,陈白礼想扶他,却被摆了摆手,张景辰低着头,没再多说半个字,独自往楼上去了。

      而陈白礼立在楼梯下面,看着张景辰上去的背影。

      心里一团来回冲撞、跌跌宕宕的感情撞地他脑子都要糊了。

      “心……心我是有的……!”他望着张景辰的背影,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张景辰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就听身后那声音甚至有点懊恼——

      “……心我是有的……就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给你。”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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