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石许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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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暗卫”自然远不止这五人，而是数以万计，只不过这五人是“皇室暗卫”中较为优秀、与南荣谦接触较多的其中五个，当然，还包括她宫里的冬兰。
大燕的摘星阁存在了两百多年，“皇室暗卫”就传承、培养了两百多年，暗卫们或隐于末等小吏、贩夫走卒之间，或成为公卿贵族的奴仆，或藏身于青楼赌坊之间，但都誓死效忠燕国皇帝。
相较于部分进宫陪太子念书习武玩耍的世家子弟，南荣谦近年来与摘星阁里的人接触得更多，与他们更为熟稔，自然不会拘着他们。
白胡老头看了看那两个停止争吵的女孩，又瞅了瞅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生闷气的阿渊，瞧了眼脸色仍有些不悦的中年男子，最后看了眼神色如常的南荣谦，不由得摸了摸胡子，摇了摇头，按照袁皓晨的啰嗦劲头，这怕是要听人唠叨好久。
果然，袁皓晨神色不满，继续道：“在主子面前，他们可从不敢胡来。”
“孤就喜欢他们这样，你也不必拘着他们。”南荣谦知道许多暗卫在她面前没有在她父皇面前的拘谨、严肃、惧怕，但她觉得这样更好，更符合自己的心意。
目前，她虽然还没登上宝座，暗卫们只称她为“少主”，但实际上对她的忠心已和她父皇没多大区别，至于之瑶、含枫、阿渊在他面前表现的亲近和随意，她乐见其成。
袁皓晨担心道：“这样下去，他们会无法无天，迟早会惹出祸患........”
“少主今日来阁里，有什么要事吗？”白胡子实在是不太想听袁皓晨的絮叨了，只好设法出言打断他。
南荣谦有些赞赏地看了白胡子一眼，觉得他打断皓晨的话实在是太及时了，点头道：“阿鸢回京了，孤想出宫一趟。”
南荣谦的话音一落，阿渊眸子一动，不生闷气了，他瞅了眼炉子上的水，然后飞快地从石凳起来，再手法娴熟地泡茶、倒茶，恭顺地将茶水端到每人面前，最后乖巧地坐在石凳上，眼巴巴地望着南荣谦。
南荣谦没看阿渊，拿起茶杯，淡定地呷了口茶，道：“之瑶，倘若两个时辰后孤未回宫，你就扮成孤的样子去寝宫里躺着，呆到孤回宫。”
贺之瑶立刻站起来，身姿挺拔，面容严峻，朗声回道：“属下遵命！”一点也不复刚刚的柔弱，婉转。
南荣谦神色莫变、沉声对老头道：“吕老，设法让江南洪涝的消息散到京城来，吩咐阁里的人马帮助当地防灾、救灾。含枫，最近要紧盯西南境况，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放过。皓晨，你继续留在阁里待命。”
吕老和莫含枫、袁皓晨几人同时站起来，神色严肃地回：“属下遵命！”
最后，南荣谦目光愉悦，对满眼期待的阿渊道：“你，今日随孤出宫一趟。”
阿渊一听这话就欢快地跑到吕老的石凳下面按了下，接着又转动了下石桌下。猛然间，离石桌一尺左右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矩形的洞，洞口长宽约莫一尺半。
阿渊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匣子，从匣子里取出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一颗夜明珠递给南荣谦后，他就迅速跳入了洞中。
南荣谦接过夜明珠，也快速随阿渊跳入了洞中。
摘星阁楼底的暗道不仅可以出宫，甚至最远还可以通往城郊行宫，且楼底暗道错综复杂，里面陷阱、暗器、暗室数不胜数，暗道东南西北的四个大的出口都有人常年把守。
在夜明珠的莹莹光亮下，阿渊从怀里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白色易容面皮递给南荣谦。
南荣谦将易容面皮戴在脸上，其面目立马变得粗犷了些，不再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之相，而是一个面容普通的青年。
约莫一个时辰后，阿渊和南荣谦小心绕过石府的护卫，悄无声息地来到西厢房一个不起眼的小书斋屋顶上。
南荣谦淡淡看了阿渊一眼，阿渊撇着嘴，不情不愿地学了三声猫叫，再用手不轻不重地击打了五下屋顶青色的砖瓦。
小书斋里，面容淡雅，一袭素衣的石许鸢听到动静后，吩咐伺候在身旁的侍女小翠去厨房里端些点心过来。
小翠听令离开后，南荣谦快速拿掉几块青色的砖，轻巧地落在进了书斋地面，阿渊仍百无聊赖地继续在屋顶望风。
石许鸢立刻从座上起身，待南荣谦进来后，迅速栓上了门，躬身行完礼后，柔声问南荣谦：“殿下此次只身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阿鸢，这个给你。”南荣谦从怀里掏出出一个扁长的朱红色小匣子递给了石许鸢后，就斜坐在了座椅上，兴致勃勃地看着石许鸢刚写完的字。
石许鸢打开锦盒，拿出装着的文牒，她翻开看了下，愣了愣，问道:“殿下，是想让民女参加明年春闱？”
南荣谦点点头，温声道：“是的，你知道孤一直都在试图让女子入仕，走这条路，从你着手，可能事半功倍。”
南荣谦觉得石许鸢生性聪慧、过目不忘、博闻强记，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女。而石许鸢的祖父乃先皇伴读，她父皇的恩师，还教了她几年，并且他门下学生众多，就连徐盛，在他面前，也矮了一辈。石老在士林中影响甚广，到时候他孙女做官，其祖父的门人多少会顾念点情分，能稍稍对她少点刁难、排挤。
石许鸢看了眼文牒，沉思片刻，道：“民女遵命。”
南荣谦望向石许鸢，目光悠远，淡然道道：“伪造一个身份不是什么难事，但你名声在外，在考场很容易被考官认出来，为了能让你安安稳稳地考完全场，孤除了帮你打点好关系，还要让老师助你一臂之力。”
石许鸢放下文牒，有些犹疑，回道：“回来这些日，祖父闭门谢客，足不出户，很少理会外事。我参加明年春闱这事非同一般，民女还不能确保祖父一定会同意，都想瞒着他偷偷参加，更何况让他相助。虽然知道祖父是站在殿下这边的，但态度一直奇奇怪怪，让人捉摸不定。”
南荣谦点点头，淡淡回她：“老师是因为放心不下孤，才回京的，他的心终究是向着孤的。可他若觉得这步棋走得太急了，不愿意你有任何闪失，也正常，毕竟石府只剩下你们两人了。不过，离春闱还有好几个月，你还可以多求老师，若他不愿意，明年春闱之时，孤也可以解决此事。”
石许鸢取了杯茶水递给南荣谦，道：“民女明白，殿下请用茶。”然后面带着些掩盖不住的好奇，问南荣谦：“今日那满朝文武，殿下可还能轻松应付？”
南荣谦无奈抚抚额，无奈道：“他们上朝提的那些事情，吵得我有些头疼，却也无碍。那些事情，他们按照惯例不难解决，如今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大多是为了吵给孤看的，看下孤是何种作风，然后再想着如何对付孤。”南荣谦又呷了一口茶，继续道：“孤看着满朝文武都在装样子，都在试探孤，孤却要装作不在意、不明白的样子，也是一大趣事，却也有些烦。”
石许鸢接着问道:“胡公子托民女转交的信件，殿下看了吧？”
南荣谦笑着回道:“孤看了。”
突然，屋顶传来了几声急促的猫叫，南荣谦一听，知道阿渊是在告诉她有人往这边来，要撤了。
南荣谦站起身来，笑着对着石许鸢道：“孤穿这身男装呆在你屋里，若被府里的下人瞧见了，恐怕会被当做采花贼，误你闺誉，那阿鸢就不能嫁个好人家了，孤下次来见你，还是换身行头吧。”
石许鸢知道南荣谦这是在打趣她，却也不恼，淡淡地回道：“民女的命是殿下救的，随时准备把这条命还给殿下，民女死都不在乎，何况区区闺誉。”
“阿鸢，你这条命，活着才能更好地帮孤。”南荣谦说着就跳上了屋顶，合好砖瓦。
阿渊嘟着嘴，不满呢喃道：“就这么点事情，干嘛要亲自跑一趟石府，随便找个人传话不就行了么，少主啊，你简直在浪费我打架的时间。”
南荣谦看了他一眼，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道：“这次回去后，下次出来，孤就不用你护着了，让阁里另派几个好手就行了，那样就不会浪费你打架的时间了。”
阿渊听后，愣住了，一脸我错了的表情望着南荣谦，急忙道：“少主，别这样，阁里谁有我的身手好啊，谁有我听使唤啊。”
但南荣谦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没有看到他的神色，继续道：“要是有什么要打架的活呢，那自然也轮不上你。”说完她迅速翻墙，往石府东院而去。
阿渊听后，凄惨的神色更加凄惨了，悻悻地跟了上去。
石府东院书房里，石烨磊身着褐衣，手执书卷，端坐在书桌前，面色沉静，一丝不苟。
石许鸢神色恭敬地跪拜道：“鸢儿见过祖父，这是殿下刚刚带来的给孙儿的，请祖父过目。”说着她将锦盒递给了石老，然后在一旁恭敬地站着。
石烨磊取出文牒，眸色变深，饶有兴味地问道：“这是伪造的文牒，太子想让你参加明年的春闱，这东西能让我看见，是太子吩咐的，她想让我干嘛？”
石许鸢“扑腾”一声跪了下来，道：“孙女请求祖父成全。”
石烨磊沉默了瞬息，不悦道：“鸢儿，这条路有多难走，你知道么，我为何要将我的孙女往火坑里推？”他小声神色一改，有些气愤地嘟囔了一句:“让我这个老头子帮忙，她既然来了，却面都不露，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来过？我才懒得帮她。”
石许鸢仍旧跪着，期盼地望着她的祖父道：“孙儿明白祖父不想理会朝堂之事，但殿下对我有救命之恩，孙儿无以为报，只求能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石烨磊自然不会将文牒撕掉，毕竟撕了还能再伪造一份，于是只好将文牒扔在了桌案上，望着他的孙女道：“你今年十六岁了，孝期还有两个月就满了，到时候我给你选个好人家嫁了，至于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石烨磊说完，就离开了书房，似乎不想再看跪在地上的孙女一眼。
东院石烨磊的书房，石许鸢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去而复返的南荣谦从屋顶跳下来劝她：“阿鸢，别跪了，要跪也只需在老师在的时候跪，苦肉计要当他的面使才好用。”
跪着的人仍旧一动不动不动，小声道：“祖父在门外。”并且用眼神示意她看门外。
南荣谦装作没听到、没看到，大声道：“干嘛？老师走了阿，不在外面的，你真别傻跪着。”
南荣谦真不想石许鸢跪着，准备将其抱起来。
门被“砰”地一声打开了，南荣谦刚抱石许鸢上就被石烨磊撞个正着。
石烨磊满脸不悦道：“哪里来的流氓，敢非礼我孙女，把他给我绑起来。”花甲之年的石烨磊丝毫不见暮气，声音仍旧中气十足。
南荣谦看到来了，眼里含笑，但那笑转瞬即逝。
石烨磊招招手，进来的几个人高马大的青衣护卫，立马把门关上，准备动手抓人，就被屋顶阿渊急速投出的几块小石子打晕了。
南荣谦微微有些衣衫不整，她稍作整理，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淡声道：“学生南荣谦，拜见老师。”
石烨磊的脸上喜怒不辩，淡淡道：“喔，原来是太子殿下啊，换了张皮，老朽还真没认出来。但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自持身份，轻薄我家孙女，传出去，有损我家孙女的名声。”
南荣谦站好，温声回道：“学生知错，再也不会了。”
石烨磊面无表情道道：“殿下偷偷摸摸来石府，还让鸢儿准备明年春闱，那么危险的事情，老朽不想让鸢儿去做。”
南荣谦笑着道：“学生未事先与老师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就让阿鸢来找老师求助，老师气学生，是应该的，学生知错了。”
石烨磊没搭理他，想让她识趣离开。
南荣谦仍旧温声道：“此事本应当事先与老师商量，学生自作主张，老师怪罪也是应当的，但此事学生也想当面提，学生午时就传了消息，想见老师，可老师说不见，这不能怪罪学生阿。”
“殿下是储君，老朽可不敢怪罪。”石烨磊仍旧面无表情道，“你想让女子入仕，老朽不多加批判，毕竟以你的身份，走这一步棋情有可原，可殿下走得太急。”他稍作停顿，接着道： “毕竟殿下才刚刚监国，根基还不算稳，就让鸢儿给你开路，此举太过冒险了。”
南荣谦笑了，回道“就知道老师是担心我才回京的，不然也不会说这话。”她收敛了笑容，回道：“老师，女子入仕，这一步迟早要走，那早或晚又有何区别，早一步，或许能打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一个措手不及，结局会出人意料。”
石烨磊有些嫌弃地看着她，摇摇头道：“殿下有何让老朽担心的，老朽只是心疼自家孙女。殿下一意孤行，老朽也就不多劝了。至于阿鸢，明年春闱,想都别想，她要去，老朽就打折她的腿。”
南荣谦看向石许鸢，笑着道：“阿鸢，老师就说说而已，一定不忍心的，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石烨磊哼了一声，面无表情道：“相较于一条命，两条腿算得了什么，老朽有什么不忍心的，外面来人了，还不走，打算再将人打晕？”
南荣谦拱手行礼道:“告辞，学生受教了，一定谨慎行事，绝不拖累阿鸢。”说完她就迅速跃上屋顶，跟阿渊一起离开。
离开石府的路上，南荣谦一掌袭向阿渊，“你怎么不把府上的下人都弄晕？”
阿渊轻巧地避开了，阿渊噘着嘴，道：“少主，是你说别弄出太大动静，怕那老头不喜。”
南荣谦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现在打你还敢躲了，胆子变大了喔。”
阿渊缩缩头，小声回道：“阿渊还要护送少主回宫，不能受伤，不然会给歹人可乘之机。少主，那老头给了你气受，你也不能把气撒在我头上啊。”然后，他声音又大了些，道：“其实，等到了阁里让少主打几下完全没问题，不过，我不想能白挨打，除非少主答应我下次出来继续带着我。”
南荣谦仍旧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道：“喔，还会提条件了，接下来的两年内，你不许出宫。” 她说完，就先走了，一段路程内，任阿渊如何软磨硬泡，仍旧不发一言。
阿渊见很久的软磨硬泡都没效果，只好神色凄凄地跟在后面，半声不吭地跟着。
过了一会儿，阿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少主，我们现在就回宫么？”
南荣谦用眼神问他，不然呢，你还有事？
阿渊缩缩脑袋，小声道：“没，早回去挺好的，安全。少主，但我们去石府一趟，就为了送石许鸢东西么？”
南荣谦看着阿渊一脸的疑惑，淡淡道：“为了看老师目前能帮孤到何种程度。”
阿渊不解道：“那老头想帮少主，他不是不让石许鸢掺和么？我看他压根就不是为了少主回来的，他是在老家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久了，呆不住了，怀念京都繁华才回来的。”
南荣谦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傻子，他若真不想鸢儿帮我，今日就真的不会见我了。”
阿渊不解道：“那他说那些话干嘛？”
南荣谦喃喃道：“他用不放心现在阿鸢帮我，是想告诉我目前朝堂还未在我的掌控之下，要做的还有很多。”
阿渊不满道：“干嘛那副德行，我看着就想打他。”
“他是想激励我奋发图强，早日掌握整个朝堂以及燕国。”南荣谦的声音极轻，几乎微不可闻。
阿渊想说那老头没这想法吧，他看起来很嫌弃你的样子，但他不好说了。少主和那姓石的老头都是心思复杂之人，他还是少乱加猜测，少说话，免得挨骂。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石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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