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座》莫问殊途

2、怪物与死神

　　图林的一天并不总是以杀戮开始，在他成为国王后就没有那么频繁。
　　图林从男仆的身体里抽出剑，那个男人，男孩？捂着腹部的伤口倒了下去，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嘶声，抽搐了两下，然后不动了。
　　没人应该在他睡觉的时候靠近他，特别是在他手持利刃的时候。
　　图林看着那双大睁着，震惊的，瞳孔扩散了的浅棕色眼睛。还是个男孩。他想着，在男仆的衣服上擦了擦剑，没有感到丝毫惋惜。
　　他试图回忆起在那被男仆打扰了的短暂睡眠中所看到的梦境，但是那些梦境就和狡猾的日光一样，每当他试图握住就从他指间溜走。他抓住一个仅存的片段不放，但那里只有古怪的阴暗的场景。他现在有些生气了。
　　他唤来仆人收拾残局，仆人们低着头弓着身，战战兢兢地抬走男孩的尸体，没人敢看他。
　　他们肯定当你是怪物。
　　在你是国王前，首先是怪物。
　　图林被这个想法娱乐了，狭长上挑的眼里闪过一抹冰冷的笑意，但他没有笑。他很少笑，每当他笑的时候总是伴随着齐刷刷的砍头声，或者更惨烈的。是的，战争，杀戮，死亡。
　　图林舔了舔上唇，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干渴。
　　他挑开帘子走出帐外，值夜的士兵眼角瞟到他们的王，握紧长枪更加挺直了腰背，仍然目不直视。
　　图林满意地点点头，能感到士兵在他身后松了一口气。
　　他们惧怕我。因为你是怪物。
　　图林嗅着风中愈加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望向西格玛王都的方向。数不清的尸骸堆在城外，渗进地里的血水把墙基都染成了红色。一座孤城，坚守了十个昼夜，皆是因为一名骑士。
　　神所眷顾之人，他想着，我的黑死神。
　　在第三日的战斗里他曾逼近了他身前，他斩断了那匹黑马的前蹄，他猝不及防摔下马来。图林抬剑劈向他的死神的头颅，头盔碎裂开来，露出被阳光亲吻过的金发，细细的血线沿着那光洁的额头流下。图林有一瞬的愣神，然后金色的长枪从盔甲的缝隙间刺进他的肩膀。那双眼睛瞪视着他，愤怒在其间翻涌，斐然的绿色里闪耀着璀璨的金。图林听见他的声音，“你要为伤害了格拉迪乌斯付出代价！”
　　格拉迪乌斯，古塞尔语的利剑，那匹嘶鸣着的黑马。图林笑了，挥剑格挡凌厉的攻击，“喜欢我的礼物吗，莫拉斯！[注]”
　　回答他的是金色的枪尖。

　　是时候换个方式了，图林眺望那紧闭的城门，抚摩着左肩的伤口，感受着那甜蜜的痛楚。
　　是的，图林最终会握住日光的，他想要的总是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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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莫拉斯，和上文的格拉迪乌斯一样，皆为古塞尔语，意味死神。文中古塞尔语=拉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