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乌鸦》简谌

12、缩圈

　　阿芙拉靠着沙发刚闭上眼，几乎瞬间就睡着了。她太累了，恍然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还没过去多久，她就被叫醒了。
　　她一瞬间睁开眼睛，青年正站在她面前。天刚蒙蒙亮，甚至连路灯都还没熄灭。“收拾东西。”白言简意赅。阿芙拉站起来，去洗手间迅速用凉水洗了把脸出来，跟着他把屋内剩余不多的东西都收进了背包里。
　　中途白昳看她一眼。“你睡得太沉了。”年轻男子复又低下头去，“如果我杀你呢。”他的声线很平淡、谈起杀人的时候一点起伏都没有，“这是巴利安的水平？”
　　“——不，”女子开始试图辩解什么，但又忍住了。她斟酌一个比较尊敬的称谓，“……很抱歉，先生。”
　　青年似乎因着她这句“先生”笑了一下。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食水武器分开两份、但是药品和弹药在我这里。知道原因吗？”

　　因为临时组队的不确定性。不能显得与队友不合作、但也不能把重要的东西全放在不确定关系的队友身上。

　　阿芙拉一愣，但是白并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兀自拉上背包拉链出了门。她只得快速地检查了一遍包里的东西，拎着包冲出门去追他。
　　白身上的威压很重、不说话的时候更甚，沉沉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丝毫没有感觉，但是在这一段并不长的相处时间里却十分深刻地显现出来。
　　但是，十分奇怪的，阿芙拉在两人间诡异的相处模式中久违地体会到一点“被教导”的感觉。没有恶意、却也没有特别亲切……倒是处处充斥着一种“你怎么这么傻”的嘲讽味道。

　　路灯在这个时候已经灭了，浮动的晨雾朦朦胧胧地笼着街面。白站在晨风里等她，远远看过去欣长的黑色人影几乎消失在雾气里。阿芙拉一路小跑过去。白无言地看她一眼，叹气：“走吧。”
　　两人顺着人行道向市内走，踩着逐渐开始变得稀薄的雾气，他们步速不快，倒像是来赏景。走了一会儿，年轻女子终于没忍住转过头去看白：“你是不是认识我？”她稍停两秒，还是加上敬称，“先生？”阿芙拉最开始在下属面前硬撑出来的气势已经在白的压迫下逐渐淡下去，她的年纪似乎还是不可避免地带着一点点“女孩”的稚气，在这个时候终于暴露出来。
　　白没有理她，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她一点。
　　“我有见过参选名单，上面的人大部分属于本部下属家族，之前也一直在争这个位置；还有个别是想混进来的国家的情报人员什么的。我都有听说过一点。”阿芙拉没管他理不理自己、继续往下说，“——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你，甚至到今年才听说过‘乌鸦’；你——”
　　“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年轻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开口截住了阿芙拉的话。他抬起右手手腕，朝她示意了一下手上的金属环。
　　阿芙拉迟疑着点点头。
　　“之前的麻醉剂和LSD，定位芯片，还有类似微型的生命检测仪的东西，其他可能还有些什么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他停顿一下，“但是绝对有致死药物，□□或者神经毒素、蛇毒提取物之类的。”女子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动几乎能判定他猜中了八九分，“震慑性的作用不是很大，不守规则的人已经安静地死了；而大多数人也死于搏斗。那它意义何在？”
　　阿芙拉的表情空白一瞬，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控制结果？”
　　白昳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
　　“如果不是控制参选者的活动范围和求援……应该，就只有这个可能？”女子有一点局促，“毕竟，这里是云雀恭弥的地方。”……怎么可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们昨晚待的地方应该会在下次缩圈之后变成危险区，”白重新迈开步伐，阿芙拉快走几步跟上他，“这个圈结束之前得找到新的落脚点。就像你说的，这座城市是云雀的地方，现在要的不是去找其他人，”朝阳在东方的地平线上隐约冒出一点橙红色的光来，白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不甚明显地眯了一下眼睛，“只要藏起来。在市区还敢继续动手的人，迟早会被云雀一个个抓出来弄死。我们只要活到最后一个圈。”
　　阿芙拉默然听完他的话，注意到他在话语间用的人称代词已经换成了“我们”，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有某块地方终于稍稍一松，有了一点归属感。她看见男人勾出一个笑、又是那种熟悉的微讽的意思：“你自己呢，你没有想过吗？为什么你不在选拔战的参选名单上？那枚戒指你不想戴？”
　　阿芙拉沉默。

　　白从头至尾没有回答过阿芙拉关于“你是不是认识我”这个问题，但是他表现出来的对情报的掌握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问题的答案。阿芙拉进入巴利安的时日不算多，但是自哥拉·莫斯卡在十代指环战之时损毁后便每况愈下的云守部门现今完全记在她名下，她理论上的顶头上司位置一直空着，无法否认她想跨上去的心——但是始终没有上去。甚至连这次的选拔战，她甚至没有听闻一点消息，便直接开始了。
　　“为什么上不去？你可以自己想一想。或许我什么时候会告诉你答案，或许不会。”白在愈发明亮的晨光中收回目光。“……要进市区了，别再用意语了。”

　　城市的另一头，男人从拐角的阴影里横飞出来，背脊狠狠撞上砖墙，几乎能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他费力的侧过身子趴在地上咳血，血沫里混杂着暗红色的内脏碎块。
　　清晰的脚步声从他身后的巷道里传出来，来人毫不客气地一脚把他踹翻过去，见他还想去抓武器，直接踩住了他受伤颇重的胸腹。年轻男人的声音丝毫不带温度：“同伙呢？”
　　男人被他踩得喘不过气，却又只是笑，不说话。云雀恭弥终于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转头示意身后的下属跟过来处理。他收起手上的武器，稍微活动了一下腕骨，这个时候草壁哲矢在男人身上搜到了之前见过的手机。“恭先生——”他走去云雀身边，示意他看手机屏幕。
　　云雀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亮着并盛的大地图。他们正处于蓝色光标闪烁的地方，刚好在地图上白圈的边缘，圆圈正在缩小。屏幕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数字，“12”。
　　他皱起眉，向男人的位置走过去：“这是什么。”地上男人抬起头来，费力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圆圈，他脸上仅剩下的一点生机迅速地消退下去，他闭上眼睛，什么都没有说。云雀冷笑一下，低头又看了一眼屏幕：白圈在这个时候扫过光标的位置。
　　也就是这个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听见男人右手腕上的金属环发出“嗡——”一声轻响，男人的身体猛地一颤、似乎是经历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胸膛剧烈地起伏一下。但他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直接没了动静。他身旁的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迟疑着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脉搏，然后抬起头来：“……他死了，恭先生。”
　　屏幕上的数字变成了“11”。紧接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就像之前找到的所有手机一样，再也开不起来了。
　　狭窄的巷口一片死寂。所有人面面相觑，最终统一看向了正中的年轻男人。
　　云雀恭弥冷漠地把手机扔开。
　　他看了眼草壁，冷声报出一串地名，“在这个范围以内，加派人手。把外圈的人收回来，按这个圆圈往里退。”他扫视周围，任谁都看得出心情极差，“抓活的。”

　　第17天下午14时，第3次缩圈结束。剩余10人。
　　第4次缩圈开始，限时12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