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恶”和养孩子的夫夫日常》凉拾柒

32、同学（10）

　　“我叫陈真，19岁来到这座城市上大学。就因为是全寝唯一一个外省的女生，我遭到全寝女生的排挤。她们处处找我麻烦，擅动我的物品、占用我的位置、嘲笑我的品位，让我在寝室生活变得很糟心。
　　我去找辅导员说明情况，结果我话还未说，就被辅导员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她们竟然早就到辅导员面前告过我的状！说我因为自己是外省的，所以特别有优越感，天天对她们恶言相向！我委屈，我愤怒，我难过，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泣，可我不敢告诉我爸妈，他们为了供我上大学已经非常辛苦，我不希望他们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为我忧心。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全神贯注地学习，想要忘却这些不好的记忆。因为经常去图书馆或者教室自习，我结交了几个同样热爱学习且性格开朗的朋友。
　　可是，她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为什么还要来给我找麻烦呢？我考了年级第一，她们就在全班同学面前说我小气，明明有高效的学习方法却藏着掖着不告诉任何人，害得很多同学期末挂科。这还不算，他们还跟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说我是个卑鄙无耻的人，是为了偷学习技巧才想方设法和她们交朋友！最后，全班同学孤立我，朋友们远离我，我成了孤家寡人！明明应该是感情最深厚的舍友，却狠狠地捅了我一刀！多么可笑！多么悲哀！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了赚生活费，我不得不出去兼职，因为那晚事情多耽误了时间，近十一点我才堪堪赶回学校，因为害怕门禁我抄了近路。结果，我被潜伏在小路上的农民工施暴了！我知道学校附近有工地在施工，也知道这种农民工强上女大学生的新闻比比皆是。可那段时间我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累心也累，一时忘记了要避开小路。等我好不容易摆脱那个农民工，心如死灰地回到寝室，她们都已经睡熟了，我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洗了澡洗了衣服，悄悄地爬到床上睡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她们竟然爬到我的床上，掀开我的衣服猛地拍照，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然后年级里就传出了我半夜跟男人出去开房的消息，还有图片证明！这样劲爆的消息总是能够疯狂地传播起来，在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氛围下，我渐渐变成了同学们口中不知廉耻的下贱女人！那段时间，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感受到同学们鄙夷的眼神，还有某些男生猥琐的目光，一种名为绝望的情感在我的心底缓慢滋长。
　　没过多久，辅导员甚至打电话跟我父母说，学校不招收我这种没有道德廉耻的学生，让他们趁早把我接回家。我父母拼命工作才得以让我上大学，如果我被这种方式退学，别人会怎么看待我父母？我年纪尚小的妹妹又该如何面对这些流言蜚语？
　　于是，在某晚再次被她们嘲讽后，我崩溃地跑到这里，那时候这里还不是个土坡而是一口湖泊，因为形成时间较久，池底是一层厚厚的淤泥。我打电话给父母，说我争取到一个免费出国留学的机会，以后大概都不会回来了。最近一年攒的钱已经打到他们的银行卡上，以后就好好拉扯妹妹，忘了我这个不孝女吧。
　　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猜得到，打完电话后我投了湖，尸体慢慢地沉到湖底的淤泥里。而那片湖在学校扩大规模时被填平，最终变成了这座小土坡。我的尸骨就在这座小土坡下埋着，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等待着能为我复仇的人。
　　陈真的故事让叶寻和翡倍受震撼，无言的沉默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
　　良久，叶寻深深地看了一眼还昏迷的祁昕，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眼神空茫的陈真，开口问道，“你觉得你父母会相信你临时编出的谎言吗？”
　　陈真的身体猛地一阵，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的父母养育你近二十年，他们会分不清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你觉得伤心绝望，想要摆脱世俗的烦扰，于是自顾自地跳了湖。难道得知消息的你的父母就不会为此悲痛欲绝，千方百计地想要为你讨回公道吗？”叶寻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语气也越来越严厉，“还有那些因为你而发疯的学生，他们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他们的父母会因此如何伤心？这些你都考虑过吗？！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我自私自利？！遭受这样的对待是个人都会崩溃吧？！我只不过选择了最适合自己最适合家庭的方法，我有什么错？！那些疯了的学生也不是些好东西，他们天天欺负那些弱小的同学，就该受到惩罚！”陈真被叶寻的话激怒，漆黑的色彩漫上眼瞳，将眼白的部分也完全遮盖住。一团团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身体的各个角落散发出来，瞬间便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黑膜，使得陈真看上去像是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最适合自己没错，但并不适合你的家庭！谎言再真是也有被戳穿的一天，更何况你的谎言本就容易露出破绽！你从未想过知道真实情况后你的父母所承受的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不欲生！还有那些学生，他们犯了错，有家长老师惩罚教育，根本用不着你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动手！”叶寻越说越觉得生气，手指间跃动的幽蓝色火焰仿佛能感应到叶寻的怒气，体积瞬间扩大，将叶寻的整只手包裹其中。
　　“口口声声说着为别人好，实际却是把别人往火坑里推！到现在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你，就应该以‘恶’的身份消失在世上！”叶寻手中的幽蓝色火焰猛地飞出，狠狠地打在陈真被黑气包裹的身体上，受到猛攻的陈真顿时飞出去，身体重重地拍在一棵树上。
　　“寻，你先冷静！”翡一把扯住还要继续攻击的叶寻，焦急地喊道，“你是‘通灵体’，只能净化，不能动手杀了‘恶’的！”
　　被阻拦的叶寻双眼通红地盯着从树上滑落的陈真，眼中的杀意已经快要化为实质！
　　世界上可怜的人千千万，难道都要因为遭受了挫折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吗？逝去的人是解脱了，那活着的人呢？更遑论因为自己受罪而牵连无辜的人！
　　“陈真，你听着，那些侮辱你伤害你的人确实有罪，应该受到惩罚！但是那些因为你而无故发疯的学生们却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自己看不惯就去伤害他们！”叶寻冷声教训背倚着树干沉默不语的陈真，“如果我遇到你时，你没有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我肯定会想尽办法帮你报仇，并接受你的‘怨’，让你得以转生。”
　　听到“报仇”两个字的陈真猛地抬起头，黑色的瞳眸直勾勾地盯着叶寻，脸庞上满是狂热的表情，仿佛那些伤害她的人已经全部处在濒危状态。
　　“但是。”叶寻的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如寒冰直直地刺向陈真，“现在我不会再帮你。”
　　陈真的表情骤然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叶寻，“你刚刚不是说了会帮我？！”
　　“确实，我会帮你。提前是你没有伤害那些学生！”叶寻对面前这个执着于复仇的女生很是不满，“而且，你找到‘契生’的身体后就没想过去了解家里的情况？”
　　听到叶寻提起家里，陈真的表情有一瞬间是茫然的。十五年过去了，自己一心只想着复仇，都忘了原来自己是个有家的人，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乖巧懂事的妹妹，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还好吗？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有联系过家里。”这下连翡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忍不住出言嘲讽了，“你还真以为把攒的钱汇给爸妈就万事大吉了？”
　　“当然不是！”陈真被翡的话给惊到了，“我没有那种想法！我只是，只是，太想复仇了！要不是那些人，我就不会被施暴，不被施暴我就不会跳湖，不跳湖我就不会让我爸妈伤心！对，就是这样！我没错！错的是他们！”陈真自言自语似的说完这段话，神情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如墨般纯黑的雾气霎时大规模地扩散开来，这是“恶”在向无法净化的方向转变！
　　“你的家人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叶寻看着不知悔改的陈真，忍无可忍地大叫道。
　　“你，你说什么……？”陈真的转化仿佛被摁下了慢速键，就连缓缓抬头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机械化，显然是不能够接受叶寻给出的事实。
　　“你的父母，还有你的妹妹，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就在你和他们通完电话的第二天，在赶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叶寻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看向陈真的眼神中没有怜悯，只有浓浓的恨意，“如果当初你能再坚强一点，不轻易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么你的父母就不会接到你的电话，听到你蹩脚的谎言。你的父亲就不会因为忧思过重精神恍惚而撞向疾驰的货车，你们一家就能够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
　　“不是我的错，是他们逼得我！”陈真坐在湿冷的土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周身的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受人欺凌的可怜女孩。
　　“他们逼你？他们逼你去死了吗？！他们是给你造成了巨大伤害，但给你父母致命一击的不是他们而是你！”叶寻简直快要被陈真气笑了，“现在你们一家人都死了，如果不是我的出现，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当年经历了什么！而那些曾经欺侮你的人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谁最吃亏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