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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上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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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思下了船,吩咐侍卫们把带来的东西都搬到船上。这艘船是连海潮租的,船主并不知道去龙宫岛的航线。只听人说了一个大致方位,就打算前往。像这种冒险的航程,饶是李文思身怀武艺,也不由打了个突,他不信这船主不懂。想必船主收了连海潮的重金,所以才肯冒险出海。
连海潮说要回家成亲,留书在王府,不告而别,李文思浑浑噩噩了好多天,每天买醉,直到后来得了消息,知道连海潮成亲是成亲,却是在半年以后,所以连海潮趁着没有成家前打算出一次海,他主宅是在天津的,直接就从那边出海了。
李文思知道消息,先让人传讯回去,要紧的是在钱庄多拿些银票,万一真的去到了去了龙宫岛那个销金窟,没有银子使可是难办得很。龙宫岛真金白银和银票都收,李文思的钱庄是蔚王府开的,若是银票不小心损毁,不会有什么损失,叫人多拿些银票备着。在连海潮面前却没敢多说,只说让连海潮等等,他要带些下人过来。
连海潮听到时很是不屑,笑他金尊玉贵,出门还要前呼后拥地带一大堆人。李文思习惯了享受,被连海潮说了,脸上讪讪的,心下后悔叫了这么多人过来。其实按照蔚王府的应制,他这还算是简得不能再简了。
因此,蔡仲青等一行人过来,买齐了米粮油盐,还想照例向王爷告个假,先在港口附近吃一顿,吃饱了蔬菜瓜果再出海,却被王爷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众人不知是被迁怒,一头雾水,但不敢怠慢,只得随便买了一些小吃就上了船。
蔡仲青没出过远门,也买了一些煎饼果子,他是个行家,一吃便知道酥脆外层里的玉米浆是怎么弄的,觉得口感不错,便记在了心上,打算回去了多试制几回。
父亲曾向他夸口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说不得他懂的东西比大儿子更多些。这话他只在二儿子面前提,却从来不在令他骄傲的大儿子面前提过半句,因此蔡仲青总是半信半疑。如今出了门,才知道天下之大,超乎他的想象。
身为下人,是不许随便到甲板上的,蔡仲青便在船上的厨房呆着。这船虽然极大,但厨房的地方却小,好在总是有鲜鱼吃。蔡仲青没做过多少海鲜的菜肴,但他知道,海鲜和河鲜的烹制方法大体一样,越是新鲜的东西,就越是不可过度烹煮,稍稍蒸一下或者煮一下,放点调料便可以了。煮出来的汤汁浇在预先煮熟沥干的面条上或是米线上,对他们寻常人来说,都是顶级的美味。
蔡仲青既盼见王爷一面,又怕到见他,他忽的像那天晚上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霸道又邪气,让他无所适从。
第一天上船,大家都找了自己住的地方,安置了下来。蔡仲青是和其余两个侍卫同住的,但他们轮值的时间不一样,因此很少碰面。
厨房里的伙夫果然不多,多了他们王府的一行人要吃饭,立刻就手忙脚乱了起来,到晚间给王爷和连公子上菜的时候,便需要蔡仲青端上去。
蔡仲青原本不想去,但船上的人都粗手笨脚的,张总管不肯答应,非要他去了。张总管是孙长史派了来,照应王爷出行起居的,莫说连公子不喜欢不雅的人,就连王爷也偏爱美食,若是闲着蛋疼问一句这菜怎么做的,传菜的人又要回来问一句。海上摇摇晃晃的,闲着没事,大家都不想多走,只想在自己的房间里呆着。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蔡仲青只得硬着头皮端了木盘过去。
王爷和连公子在一个窗明几净的房间里坐着闲谈,蔡仲青低着头进去,把木盘里的两道菜一一放到了桌上,当放到第二盘的时候,连公子走了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却见连公子的皮肤甚是白皙,一张俏生生的脸蛋上生得一双傲气逼人的眸子。蔡仲青没念过书,不知如何形容这样的美貌,只知便是他路过书画的店铺,从店里看到画上的那些人,也是远远不如。老天的心一向来都是偏的,却不料偏成了这个样子,怕是把世间所有的美都生到了他的身上。
原来是他。
心底一个声音说。
蔡仲青瞬时恍惚,手不知怎的一抖,那盘就要放到桌上的菜从他手里掉落下来,当啷一声,摔了一地,溅落的汤汁险些飞到连海潮的鞋子,好在李文思迅速拉开了连海潮。
“怎么搞的?连个菜都不会端!”李文思的语气很不悦。
蔡仲青连忙下跪:“小人罪该万死,冒犯了王爷和连公子……”
连海潮摇头道:“算了算了,又没有弄到我身上,下次小心点就心了。”
李文思叹息道:“你啊,你就是心善,却不知道有些刁奴若不训斥,便会欺压到你头上来。”
连海潮哼了一声,道:“王爷说的极是,是贵府的奴仆,王爷在调教下人,本不该我多言的。”
李文思知道他说的是反话,嘲笑自己刻薄下人,登时住了嘴,叫了蔡仲青起来,见他面庞清秀,似乎依稀在哪里见过,随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蔡仲青嗫嚅道:“小人,小人……”他心神恍惚,几乎不能成言。
连海潮笑道:“他是‘醋鱼蔡’的次子,叫做蔡仲青的,我说得可对?”
李文思赞道:“连世弟心细如发,连一个下人的名字都记得,想必念书也是这般过目不忘,以后当是国之栋梁,皇上身边的股肱之臣。”
连海潮摇头道:“王爷再赞我,这饭可就要吃不下啦。”
李文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都是本王由衷之言。”
蔡仲青低头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后,便垂首站在一旁,等着他们吩咐。连海潮见他手足发抖,还以为他是紧张,于是亲切地问道:“你名字里的仲青,是三公九卿的卿,还是‘青青子衿’的青?”
蔡仲青被他问得一脸懵懂,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家父善于做鱼,所以我和大哥都以鱼为名,我大哥是鲤鱼,我是青鱼。”
连海潮击掌笑道:“原来如此,可解了我一个难题了。”
蔡仲青不愿见李文思目光瞥过自己时的冰冷,低声道:“厨房里还有菜,小人这就去拿。”
李文思皱眉道:“这里不需你伺候了,你笨手笨脚的,让别人来传菜吧。”
蔡仲青心中更是冰凉,口中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只听得连海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王爷对待府里的下人,都一向这么凶巴巴的么?还是因为不想出海,是勉强陪小弟出行,所以心中不快呢?”
李文思忙道:“或许是天气太热,让人心里烦躁的缘故。”
连海潮笑道:“小弟可不觉得热,想必是王爷是习武之人,筋脉血液都比我们寻常人要热上一些。”
李文思笑着称是。
蔡仲青出了门,脸上维持的镇定瞬间崩塌,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王爷是认出他来了吗?还是根本就没有?
不管怎样,他惹了王爷生气,王爷是不想见他了。
蔡仲青神志恍惚,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好在王爷没再让他前来伺候,他不必再去王爷跟前,以免再做出什么不敬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