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逆水三千》绯色轻寒

4、四 明月千里故人稀

　　顾惜朝入狱了.傅晚晴回府了.
　　"爹爹为什么要杀女儿?"她看着父亲开门见山的问.
　　"那不过是一次试验.:"傅宗书毫未动容.
　　"爹爹一向不喜欢惜朝,又何须为女儿的感情费心?"晚晴问的同样刻薄.
　　"他这个人虽然讨厌,但却是很有能力.为父不相信他,然而有些事却只有他能做到.所以为父不得不试试他."傅宗书捋了捋胡子说."若我真想杀的话,就算他有十个脑袋也完了."
　　"如果当时惜朝选的不是女儿呢?"
　　"他会死."傅宗书回答的非常干脆.
　　"可是爹爹,女儿也可能会让他杀死."
　　"那也是无奈,不过死在自己最心爱的人手里,想来也是一种幸福."傅宗书笑了."你回来了就好,不要再乱跑了.好好歇着吧."
　　晚晴心中凄凉,父亲的用意很明显,杀她是真杀,如果顾惜朝杀了她,那秘信的内容再不会外泄.他可以安心,如果顾惜朝不杀她,这样顾惜朝就仍然可以接着利用.而她必会顾及父女之情把秘密隐藏起来,必竟她也姓傅,傅家完了,她也不会有好处
　　"他在哪?"晚晴苦涩的问.
　　"做错了事自然要受罚."傅宗书板起了脸说:"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待着,哪都不准去."
　　"是."晚晴垂下了头,第一次她后悔自己不会武功.
　　鱼池子,那个名义上的大牢,实际上是九幽用毒药制造药人供傅宗书使用的地方,里面关的基本上是失踪了的武林高手.顾惜朝让带到了九幽的面前.他一路上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傅宗书想干什么.为什么把他放到此处,他做药人的秘密基地.若真是罚,怎么会把他放进这么重要的地方,当他面对九幽的时候他明白了.傅宗书并不信任此人.他故意激怒九幽,不惜以身犯险,试出这魔头的绝世武功.不愧是傅宗书手下的第一人.单打独斗的话恐无人是他对手.他此时全明白了,傅宗书要在他与九幽之间选出一个更合适的人来执行秘信中的任务.傅宗书不信任九幽,同样也不信任自己,但有傅晚晴,傅宗书知道他不会背叛.然而如果他没有这个能力的话,只怕也会变成药人.很明显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难怪此人可以官至丞相.果然是只老狐狸.
　　顾惜朝忍不住吐了口血.九幽那一掌不是玩的.英绿荷马上一脸关切的扑了过来."小师弟."她扶住他,想为她擦去唇角的血迹,顾惜朝扭过了头,躲开了.
　　"英子过来."九幽低低的叫了一声,英绿荷浑身一抖,面色瞬间变的惨白.下一刻她人已在九幽的怀中,身上的红衫一件件的被撕落.九幽竟然当着从人的面淫辱自己的女弟子.下流的人顾惜见过不少,但这么不要脸的他还是第一次见.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应出现的怜悯.他别转过头随着众人走了出去.
　　英绿菏常常失忆,她聪明的告诉自己要学会忘却,不然的话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鱼池子里她是迟早要变成一条死鱼.可是最近她发现自己的记性越来越来好.顾惜朝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让她在这个冰冷的地窟出感到了一丝淡淡的温暖.她的眼前绕来绕过的全是他的脸,他跟他们不一样,他英俊,他多才,他每天除了必要的工作外就会静静的一个人坐着看书写字.他的字写的很好,就是笔不好,笔尖都分叉的.为此他常常烦脑的皱眉.于是英绿荷就给他买来京城最好的笔墨,给他换上全新的被褥.果然他的字越发的好看.她不懂书法于是偷偷把他的字就拿出去,找人鉴赏结果得到一致的推崇.她笑了,自己的眼光果然不差.她的几个师兄们笑她自做多情,告诉她,顾惜朝的妻子是相府的千金.他是绝对不可能看上她的.
　　可相爷根本没把他当女婿.他那个天仙般的妻人又怎知人间的疾苦.英绿荷觉得也许自己才是最合适他的人.她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如飞蛾扑火般在顾惜朝身边飞来飞去.顾惜朝却只是冷冷的推开她.这个女子,他并非看不起她,只是心中已有所爱不容他再多看一眼别人.
　　没过多久鱼池子来了一位访客.黄金鳞,御前都指挥使大人驾到了.黄金鳞借口检查鱼池子里药人制造的工作,背着傅宗书跑了来.
　　"顾惜朝在哪?"他进来后的第一句就是问他的所在.九幽那帮奇形怪状的弟子硬是把正准备奉承的话咽了下去.
　　"大人要见顾惜朝,我等叫他来便是."老大龙涉虚说.
　　"不用了."黄金鳞知道以顾惜朝的性儿,自己大呼小叫的把他叫来,只怕又会惹来一顿冷嘲热讽.还是自己去比较好,再则他也想看看顾惜朝生活的环境."你们就在这里候着."黄金鳞说,然后独自向顾惜朝的住处走去.
　　他看到顾惜朝的时候,顾惜朝正做在书前写字.穿着一件灰布袍子,很旧却很干净.人是清瘦了不少,但也没见到有其它的损伤,看样子在这里并末吃什么苦.
　　"晚晴还好吗?"他握笔的手停了一下,问."回到京城了没有?"
　　"她一切都好."黄金鳞现在一点嘲笑他的心情也没有了,这里暗无天日,是一个标准的大牢笼,而且是坚固难破的.而他早习惯了在天空中飞翔.如令让人硬关在笼子里,没有发狂实属不易了.
　　"黄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顾惜朝接着写他的字,语气中却一向往昔充满了讥诮.
　　"看样子你好的很."黄金鳞立即反唇相讥."怎么没换上紫袍倒是变了狱卒了,也许你这辈子都别指望什么飞黄腾达了."
　　"啪"笔从顾惜朝的手中飞出,擦过黄金鳞的脸颊钉在墙壁上.顾惜朝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说."好久没有扔过小斧了,准头有点偏了."
　　"你."黄金鳞瞪着他,疯子还是疯子.这家伙根本就不用去同情他.
　　"我."顾惜朝歪着头看着他,一脸好奇的问."我怎么了?"
　　看他天真如幼儿的表情,黄金鳞真想一拳挥过去.但是他没有动,打架他根本打不过他,闹开了丢脸只会是自己."你是个疯子."他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这句话.然后一甩袖子气冲冲的走了.
　　"这家伙的脑袋根本没有他父亲的好用."顾惜朝唇角微微上扬.虽然黄金鳞很讨厌但他带来的消息还是不错的晚晴没事.这也让他久悬的心暂时可以放下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又何苦再得罪黄金鳞."英绿荷从外面进来好心的劝道.她看到黄金鳞面色不善的离开,想来顾惜朝又惹事了.
　　"谢谢你的笔.英子"顾惜朝对着她笑了.这个女人,是杀九幽所必须的.
　　他终于对我笑了.英绿荷痴痴傻傻半晌没回过神,顾惜朝自从与他们相遇后,根本没有笑过.那一笑,如春风拂面,阴冷的石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姹紫嫣红.
　　鱼池子的第二个访客就是戚少商,他是跟着龙涉虚等人走进来的.而他进来的时候顾惜朝正在扫地.昏暗的光线下,一身灰袍弯腰扫地的身影,落魄的让人心痛.戚少商看着他,心中那块柔软的地方再次被动撬动.
　　"真是明月千里故人稀啊."顾惜朝抬头看到他,笑了,这戚少商真不是一般的傻.居然想出跑到牢里寻找当时送他逆水寒剑的李龄来寻问逆水寒剑的秘密.以傅宗书的老谋深算会让你轻易进来,只怕是进得出不得了.
　　"顾惜朝."戚少商看到那熟悉的笑容,心中有点酸酸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少了什么,他一直弄不清楚,现在终于明白了,少的是顾惜朝,没有顾惜朝的人生原来是那么的无聊.他真的想扑上前去抱着他大叫,太好了,你还活着.这个人的存生对他而言永远是一种刺激他勇往直前顽强生存下去的存在.
　　"戚少商."他挑起眉,故意把他的名字的尾音叫的高高的.笑的像的孩子.
　　下一刻,笑容从他的脸上瞬间失去,九幽竟然喂戚少商服了魔药.变成了药人.他看着墙壁上的影子.目光凝结成冰.杀气在他身边萦绕.英绿荷察觉了他的不对.娇笑一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我曾经为我们想过许多的结局,但这一种是我所想也想不到的."顾惜朝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单独来到关戚少商的牢房.看着他傻傻的样子,一时悲从中来,长长叹了口气."戚少商,戚大傻,你这次真的变成大傻了."他扬起手."我宁可亲手杀了了你,也不想看你变成这样"手放下停在了他的额前,这一掌却是怎么也拍不下来.手指顺着他的脸滑下,然后在他的脸颊使劲捏了捏."知道吗,你这张鼓鼓的包子脸,一笑起来还有酒窝.非常非常的可爱,我早就想捏捏了.可是现在你却再也不会笑了.戚少商啊戚少商.你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啊!!"他长叹中,目光有有泪光在闪动.门外有脚步声传说,顾惜朝急忙收敛了情绪.扭头就看到英绿荷站在门外.他勉强一笑,走了出去.
　　英绿荷觉得很奇怪,这两人听说是水火不容仇人,戚少商变成了药人,为什么顾惜朝会这么悲伤,难道传言有误.接下来的事就更让她迷惑不解了,顾惜朝亲自看管并训练戚少商,但凡戚少商的一切,他都不假手它人.给他装备牢内最好的酒最好的食物,把自己干净整洁的被褥拿来给他用.常常看着他发呆,一呆就是半天.
　　"他这哪是训练药人,跟得侍候大爷似的."九幽的几个弟子越看越奇怪,终于问了出来:"你们不是敌人吗?"顾惜朝看也没有看他们,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他是我的朋友.也是知音."
　　这几个虽然觉得奇怪但想来一个药人也没什么,而且这顾惜朝不好惹,这些人倒也不想自找麻烦索性也就由他了.
　　沉香木的梳子,秀气的手指拂过梳齿.轻轻的落在戚少商头上.这梳子是英子拿来给他用的,他一次也没用过.但当他看到戚少商的头发越来越乱的时候,他想,应该给他梳梳头了.戚少商的发质跟他不一样,光滑而顺直.握在手中的手感很好,像是昂贵的丝绸,滑滑的,凉凉的很舒服.他小心的分开纠结在一起的头发,一点点,一缕缕,仔细的梳着,用指甲挑出他鬓边的两根白发狠狠的拨掉.尚不到三十壮年之龄却已有了白发,看来这一路追杀已让他心力绞瘁.也许他真的应该好好歇一歇了.他拿出一条丝带,慢慢束好他的头发,然后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他们两个一个傻子一个疯子,也许天生就是敌人.
　　"问你个问题"疯子开口了"顾惜朝是你什么人?"
　　"仇人."傻子回答.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还是朋友吗?"
　　"是"
　　"那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谁?"
　　傻子想了想说"息红泪."
　　"傅晚晴."疯子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鱼池子里没有阳光,因为九幽怕见光.分不出昼夜,看到不日出,看不到月落.只有沙漏内的流沙告诉人们何时应该吃饭,何时应该睡觉.
　　早过了入寝的时间,顾惜朝就是睡不着,太多太多的事让他心烦,杀九幽事在必行.可是杀了之后了,自己真的要取代他的位置,继续在傅宗书那里充当杀手的角色,最终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还有晚晴,当一切发生之时,她将何去何从.还有戚少商,一代大侠,落个如此下场.心烦,心痛,既然睡不着,他想再去看看戚少商.
　　戚少商的房间内没有人.顾惜朝一阵错愕后彻底明白了,阴森森的冷笑,他怒了.
　　"戚少商"第二天,顾惜朝一进门就高声的叫他名字,然后,冷冷的说,"砍下自己的脑袋."
　　戚少商挥剑砍去,剑到了脖子顾惜朝却没有叫停的意思,看来这并不是一次试探.他只好放下剑.然后他就感到脸上一阵剧痛.顾惜朝的拳头狠狠的落在他的脸上.嘴角顿时流出了鲜血.他惊讶的抬头,碰触到的却是一双充满了怒火的眼睛.
　　"戚包子,好玩吗?"顾惜朝笑着问.
　　戚少商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怒气冲冲的顾惜朝并不可怕,笑里藏刀的才吓人."我不叫戚包子."他摇头.他可不喜欢这个绰号,
　　"戚包子."顾惜朝凑近他眯起了眼睛."你好啊,耍我好玩吗?"
　　"只许你耍人就不许被耍,这是哪门子的规定."戚少商再退.他要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说的不错,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吧."顾惜朝再进,戚少商再退,很快这位大侠就像壁虎一样贴在了墙上.
　　"什么游戏?"他的手指再度搭在了逆水寒上.
　　"杀九幽."顾惜朝故意靠近了他说,戚少商可以感觉到他的微热的鼻息他急忙偏了头.
　　"你来这里什么目的,我很清楚,但我有什么目的,你一点也不知道."顾惜朝勾起他一缕发丝,绕在指尖玩弄着."在这里,他除了选择与我合作外,别无选择.想活命就听我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戚少商的反问有些无力.他这是怎么了,顾惜朝就在眼前,一拔剑就能劈了他,可他按在剑柄上的手就是抬不起来.满脑子浮现全是他为他悲伤的面孔.为他梳头时,那指尖的温柔比这世上最好的美酒都易醉人.他想他是醉了.初相见时就已醉了.旗亭一夜,他永生难忘.
　　"戚包子.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听话.否则.我就真的把你变成药人."顾惜朝狠狠扯了一下他的头发,戚少商痛的眦牙裂嘴,还不忘顺从的点了点头."现在,给我装好你的药人."顾惜朝终于放开了他,临走,又说了句."别在想着找李龄.找到了也没用."
　　"他要杀九幽,他怎么杀九幽,九幽老怪的武功高超不说,而且身边还有五大弟子.就算我们两个联手胜算也不大."戚少商思考中,不过凭顾惜朝一贯的作风,应该是有把握.
　　次日,戚少商一脸傻傻的站着的时候,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人.
　　"红泪."戚少商及力压制住自己的情感.呆呆的目的看着她.
　　顾惜朝在一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少商"息红泪的泪在眼眶中打转."顾惜朝."她转过脸恶狠狠的瞪着他,抽发弯刀直劈向他.顾惜朝轻飘飘的避过,目光去没有离开戚少商,果然戚少商的眼光变的焦急而担忧.顾惜朝戏谑的笑了.没等他动手,息红泪就让九幽的几个弟子制服带了出去.
　　"救红泪."戚少商非常担心他们会喂息红泪服魔药.
　　"我为什么时候要救她?"顾惜朝反问了一句.
　　"顾惜朝."戚少商恨恨的瞪着他."红泪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放过你."
　　"你的威胁对我没用.."顾惜朝笑了,"给我一个可以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就帮你救人."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戚少商突然问了一句.
　　"好我帮你."顾惜朝一笑,
　　"那你还不快去."戚少商看他还呆站着,不免有些着急.
　　"放心吧包子."顾惜朝非但没走反而走过来两步,"我一早就吩咐了英绿荷,把药换了,他们打算喂给息红泪的药是假的."
　　"你"戚少商真的想一剑砍过去,这家伙早有按排还故意戏弄他.
　　"那你有没有办法救红泪出去?"戚少商咽了口气问.
　　"她不用我救."顾惜朝慢条斯理的给戚少商讲了一个故事.原来息红泪的妹妹在上京的途中邂逅了前来议和的辽国的王子,两人陷入爱河,正巧皇帝也舍不得用自己的女儿去和亲,于是就封了息红玉一个公主和亲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大内总管太监米有桥就来传旨释放息红泪.戚少商松了口气却发现,九幽的两个北子一脸坏笑的跟了出去.他看着顾惜朝.顾惜朝看着他,然后快步跟了出去.
　　顾惜朝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去救息红泪,但是每次当戚少商无助的眼神看向他的时候,他的心就软了,软以他自己都错以为自己变成好人了.不过他也清楚,息红泪是戚少商的底线,若息红泪死,戚少商就会不顾一切的跟他拼命.所以救她也是缓和自己与戚少商仇恨的一种方法.
　　阻止了九幽的两个丑八怪弟子对息红泪的意图不轨,顺便在英绿荷的帮助下策反了九幽的所有弟子.顾惜朝心情大好,现在就只欠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