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人大师》袖底澜沧

19、幸运的人

　　对新加入的晚辈进行了一番“前辈的关爱”，直接把对方从邪气四溢的妖异青年揍回了红毛狐狸的原型，拎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把狐狸大头朝下拎在手中，洛青河拍拍红狐狸的脑袋，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这样就顺眼多了。”

　　红狐狸金红色的眼瞳里闪过凶光，不过知道自己不是洛青河的对手，识趣的没有反抗。

　　“喂，我说……”

　　拳头交流完了，准备和晚辈来一番正常意义上的交流，话刚起了个头，洛青河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问狐狸：“红毛，你叫什么来着？”

　　红狐咬紧牙关没有立刻作答，看出对方的抗拒，洛青河把狐狸拎高，拍了拍他的脸颊。

　　“……胡烨。”

　　红狐屈辱的回答。

　　“好的，小红，”将狐狸掉了个个儿托在手上，揉了揉柔顺的狐狸毛，洛青河说，“从今往后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就算我不介意，你也不好意思这么吃大户的，对吧？”

　　不，胡烨保证自己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并且他不光不介意吃大户，更不介意把洛青河整个吞下去！

　　不过看着那双微含笑意的琥珀色眼眸，狐狸不自觉的抖了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上下移动脑袋点了个头。

　　半新不旧的住宅大楼，中间某一户住宅，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间冒出滚滚浓烟。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满室熊熊燃烧的赤红火焰。

　　火焰的操纵者被某只千年老鬼严令禁止变回人形，现在正作为一条天然的围脖挂在鬼修的脖子上。

　　洛青河显然对这条新入手的皮毛很是满意，虽然嘴上没说，手上时不时摸摸红狐的尾巴，揉揉他的脑袋。

　　胡烨操纵着熊熊燃烧的狐火，起火的房间到处遍布着术法，不断有强大的鬼力反噬试图扑灭火焰，或者攻击施术者本身。

　　胡烨越是操控越是心惊，明白这大概也是一位修为不低的鬼修的房间。不过看着洛青河没有召唤任何鬼将，单凭一己之力就将发动的鬼术一一抹除的时候，他的震惊变成了惊惧。

　　别说死后他原本的力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就算是他现在复活，回到妖力全胜的时期，面对这些刁钻阴险的鬼术，也不敢说能如此轻易的全部抹杀。

　　本以为地府除了仙神们，只有鬼差值得注意，没想到最底层的鬼修之中也有这么棘手的存在。

　　安安分分当一条毛皮围脖，胡烨问：“这是谁家，户主跟你有仇？”

　　洛青河回答：“一个晚辈，打算搬家，我来帮帮他。”

　　轻描淡写的口吻听得胡烨浑身的毛都险些炸起来，红狐狸打了个激灵，专心致志的操纵狐火，不再试图打探洛青河的底细。

　　委托鬼进门的时候，被地板上毛毯没有抹平的部分一绊，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踉跄的时候他十分不幸的正好撞在沙发拐角，洛青河反应过来之前，他就痛得龇牙咧嘴蹲在了地上。

　　趴在办公桌上躺平任摸的红狐围脖也站了起来，看看这刚进门就出尽洋相的倒霉鬼，摇摇头发出嗤嗤的冷笑。

　　是的，倒霉鬼。

　　刚进门的男子看上去在三十和四十之间，肤色带着一丝鬼魂特有的阴白也能看出生前肯定是经常接受日照的漂亮小麦色，体格结实，只是神情说不上哪里有些畏缩，一副很没有自信的样子。

　　男子的魂魄精神不足，印堂微显阴影，是典型的生前八字轻，走了一辈子霉运，死后到了阴间也没能完全摆脱影响。

　　洛青河上前把他扶了起来，访客不好意思的笑着，向除人师道过谢。

　　委托鬼和除人师在两张沙发上对面坐下，洛青河指示狐狸：“小红，倒茶。”

　　既然决定了叫老子小红，那你TM当初问老子叫什么，问个P啊！

　　胡烨咬牙切齿，从桌上一跃而下，变回红发青年的模样倒了两杯冷茶，老老实实的端上来。

　　倒霉鬼是个登山爱好者。

　　阴市广袤无边，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不过横渡黄泉之流，彼岸便是茫茫原野，有一片连天接云的无垠山脉。

　　男子常常去那里登山，而就在几天前，他在山中遇见了一只奇怪的狐狸。

　　这么形容或许不大准确，那只狐狸本身是很普通的。一身带着点褐色的黄毛，浅棕色滚圆的眼睛。

　　“我真没看见那只狐狸在那，就树丛在动，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就在附近捡了块石头丢过去……”

　　灰扑扑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猛地从树丛中蹿出，男子吓得往后一躲，忘记了山道倾斜，他一脚没有踩稳，摔倒后往下咕噜噜滚了十好几米才勉强停住。

　　虽然浑身酸痛，不过幸运的是没有伤到筋骨。

　　头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倒霉的登山客抬起头，看见了一只足有半人高的黄毛狐狸。

　　刚才的怪叫就是它发出来的，面对男子，狐狸没有表现出敌意，站在前方几米远的地方，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狐狸的毛脸宽阔而扁平，乍看上去并不吓人，反而显得十分憨厚。不过它左额角上似乎受了伤，血液潺潺留下来，一小半脸全是血迹，污脏了皮毛，它的左眼也因此有些睁不开。

　　意识到是自己丢出的石块砸伤了狐狸，登山客心头忽然有些发毛。

　　常年行走在外的登山客不会小瞧野兽，狐狸显然知道自己是弄伤他的罪魁祸首，男子一边站起来，紧紧握住登山杖，一边紧盯住狐狸的动作，生怕它突然扑上来。

　　不过那只野狐只是盯着登山客看了一会儿，忽地将身一扭，钻进树丛就不见了。

　　男子露出苦笑：“我本来以为是我运气好，遇上的狐狸胆子小，不敢袭击人……”

　　可是隔天，男子又见到了那只狐狸。

　　遇到野狐之后，本打算在山里过夜的男子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总觉得心头毛毛的，于是提前结束了行程，下山回家。

　　大概是早晨四点左右，黎明前一天之中最昏暗的时光。

　　他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朦胧之间似乎看见一对绿莹莹的亮点。

　　男子半梦半醒了一阵，忽然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就看见一个偌大的黑影从眼前一闪，消失在卧室的窗外。

　　他惊得立刻坐起来，出了一身冷汗，感到浑身无力。

　　洛青河面前，诉说着经历的男子跟随自己的讲述又重温了那段恐怖的时光，狠狠打了个冷战。

　　“我坐在床上仔细一想，那道黑影分明就是白天在山上被我打伤的那只野狐，先前那两道绿莹莹的光就是它的两只眼睛，就在床边盯着我瞧……”

　　同样的情况第二晚也继续出现。

　　男子说：“我在睡前检查了好几遍，尤其是窗户，绝对是关严反锁的，连门我都确认过，确实上了锁。”

　　可同样是凌晨四点左右的时间段，他再度在一双绿莹莹的兽瞳的注视下惊醒过来，看见野狐的剪影一闪而逝。

　　“第三天……第三天白天，我又看到了那只狐狸……”

　　度过了怪异阴森的周末两天，周一早上，男子出门前往工作地点。

　　在走向地铁站的途中，路过一栋居民楼时，忽然眼前一花，哐嚓一声脆响，一个花盆几乎是贴着男子的鼻尖掉落，在他脚尖前端的砖石路面上砸得粉碎，四散的花泥溅到了他的裤脚。

　　脑中一片空白，迟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男子下意识抬头往上方看去，正对上一张毛茸茸的略显扁平的狐狸脸。

　　狐狸蹲踞在六楼一户人家的阳台上，低下头望了望男子，忽地往屋内纵身一跃就消失了。

　　当然不会将这么诡异的狐狸当成那户人家的宠物，险遭横祸的男子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班也无心去上，打电话到公司请了一天假，回家闭门不出。

　　“可是我没想到……不，我早该想到的，在家里也不见得安全。”上门委托的倒霉鬼端起冷茶喝了一口，苦笑着说。

　　使用微波炉的时候，机器在运转过程中忽然爆炸。男子当时正在洗碗，碎片擦着他身边飞过，砸在墙上发出巨响，将糊墙的瓷砖都打碎了一块。

　　这一下要是砸在身上后果不堪设想，男子吓得僵住，半天才回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微波炉的惨状，就看见一截棕黄色毛茸茸的尾巴从厨房门口离开。

　　不敢继续在家里待下去，男子慌忙收拾了一下躲出家门。

　　可离开家之后，又不能去公司，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想想自己遭遇到的怪异，虽然不确定这些归不归除人师管，可他确实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顺着广告的指引就找上了洛青河的事务所。

　　“不用紧张，”洛青河注视着男子，露出能够使对方安心下来的温柔笑容，“虽然你并没有看到人影，不过你身上的的确确有阳气存在。被人魂以外的生灵缠上，这种事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你遇上的大概是偶然和阴间发生联系，具有一定灵性的野生狐妖。”

　　男子一愣：“哎呀，是妖怪吗？”

　　知道了对方的正体，他倒是显得不怎么害怕了，反倒表现出一些对妖怪的好奇。

　　不过他很快又露出苦恼的神色，萎靡的叹气道：“唉，随手一砸就能伤到妖怪，我也真是够倒霉的……果然是因为我打伤了它，这只狐妖找我报仇来了吧？”

　　胡烨站在事务所的窗边眺望街景，一副对委托内容毫无兴趣的模样，不过事务所就这么点大，交谈的双方也没有特意背着他，将事情的原委清清楚楚的听在耳中，男子说完这一句，胡烨冲着窗户玻璃撇了撇嘴，做出不屑的表情。

　　“对方找上你的目的现在还不得而知，”没有妄下结论，洛青河说，“请不用担心，既然我接下了这个委托，就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狐妖的来历我会尽快调查清楚，将它送还阳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