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谜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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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小小的水吧，窗明几净，灯柔乐悠，长长的吧台外侧围坐着食客，三五张方桌斜对着玻璃窗。冷气源源不断地从空调口散开，糅合着不知源头在哪儿的甘甜气息，整个小店内的空气，仿佛染上了惬意的颜色。
“不会那么巧吧，达你找到的那个男孩就是杨子仪的儿子？”秦敏慧拿着细长的银勺，她面前的玻璃杯里，白润的奶盖铺平了杯口，几块果肉点缀其间，紫红色的火龙果汁占据杯体的中下部份，诱惑着刚逃离烈日的人们。
“他儿子穿白色小西服，他夫人穿蓝色小礼服，肯定不会错的。”王海沧双手抱着抹茶冰淇淋，看着落地玻璃窗外来往的行人，“这只能是运气不好了，毅博原本能在达刚下山时就发现他俩的。”
“运气不好？难道你还想跟着达去蹭一顿饭？”秦敏慧边说边用勺头在沙冰表面比划着，似乎在考虑具体从哪里开始挖第一勺。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么？”王海沧用舌尖小小地舔了一口墨绿色的奶油。自从和秦敏慧确定关系后，他食用甜品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当初我是想去人体工程设备体验那边去兼职的，结果我被分到化妆保健这边来试用护肤品，我就想……”
“切！”秦敏慧晃悠着的手停了停，选择了颜色深些的一处下手。
秦毅博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双手放在膝盖上，只是盯着自己点的汽水。
“你那么紧张干嘛，又没有谁责怪你……咕……”一勺沙冰入口，少女眉眼舒张开来，露出满足的表情，“达你可要珍惜今天的光景，这样的毅博估计也就第一两天能看见了，等你们再多处几天……”她又吃了一勺，花了两三秒让这份香浓爽滑在口内慢慢浸透每个味蕾。
“……”秦毅博拘谨地笑了笑，语气有些无奈，“姐你怎么老损我。”
“我损你了？这都是实话实说。”把美味细细品尝入肚后，秦敏慧才反驳到，“再说了，就算是我在损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时有人推门而进，也有人陆续走出。贴着广告的玻璃门开合间，日光漏了进来，在地上拼出不规则的金色。
抿了一口纯净水，清凉纯澈的液体流过口腔底与舌背，汇入食道的深处。
无法理解男孩那句最后的耳语，更无法理解他此举的动机何在。
究竟是别有深意，还是字面意思，或是玩笑之举。
彼时，少妇牵着男孩的手离开。查看二十分多分钟前就振动提示的手机，那是王海沧发来的短信，说突然有点急事，秦毅博等在下山小路出口处，等我俩会合后再联系他。
然而在被男孩一路拉到广场的路上，我并没有看见秦毅博，那个和我一般高矮，有点腼腆的少年。
不是没有考虑过尾随着男孩与少妇母子二人，不仅是因为普通人应该拥有的好奇，还因为男孩言语间强烈的暗示。
而王海沧的短信和现实的情况也使我暂时没有了失约的顾忌。
这也许是个机会。
但我还是选择了背道而驰，重新回到山脚，这次我看见了秦毅博，守候在那儿的他惊诧于我从相反方向道路过来的同时，解释了事态的变化。
他们三人原定计划先到处逛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一起到路口等着我。然而途中王海沧恰好在人群里瞥见正四处找寻自己儿子的杨子仪。这个三十来岁的斯文男人并不认识王海沧，但王海沧曾在莱特公司的某次活动中看见过他。今日偶遇，王海沧自然是毛遂自荐，自告奋勇愿助一臂之力。
“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正事，”这句话是秦敏慧说的，目的是打消杨子仪的顾虑。
四人在杨子仪儿子走失的附近进行了一番简短的搜寻，依旧一无所获，遂决定向公园方面求助，通过广播发布寻人告知。此刻已不再需要更多的人手，秦毅博就被安排来与我会合，王海沧与秦敏慧则陪着杨子仪去广播站。
然而秦毅博原本也是能成功在路口撞见刚下山的我的，即便他途中要去一次卫生间。真正让他错过了与我相遇的那几分钟的，是最近卫生间的临时停用，和临近卫生间门口排起的长龙。
当杨子仪接到妻子的电话，得知儿子已被找到时，他正在向工作人员描述自己儿子的体貌和穿着。惊喜交加的他对王海沧一行同样表示了感谢，在记下名字后，匆匆前去与妻子会合了。
十几分钟后，我们四人坐在了这里，王海沧和秦敏慧补充完整了秦毅博遗漏的整个过程。
水杯放回桌面，玻璃与合成板碰出干净利落的声音，纯净水激荡起小小的波澜，撞击着杯壁。
相比起他们三人的语焉既详，我只简单阐述了自己顺路带男孩下山的开头和结尾。
“中间就没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秦敏慧似是心有不甘。
摇了摇头。
这不算是谎言。
“有钱人家的小正太啊，穿着小西服，留着西瓜头，打理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说话有点奶声奶气，想要努力做出懂事的模样，但又不得不跟着你走……想想就好萌的样子。”秦敏慧越说越兴奋，勺子悬在半空，随着语气的波动一同起伏。
“喂喂，后面的那些只是你自己的妄想吧。况且你家里的钱不比他家少，你这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王海沧用指节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另一只手撑着腮帮，“不过我以前还真没听说过杨子仪有个儿子，只知道他和她妻子是同学。”
“这叫貌由心生，我看他在照片上的可爱，就能判断出他实际上的乖巧。”趁这个间隙，秦敏慧又吃了一口沙冰，“再说了，我家什么时候也成了有钱人家了？明明只是中上收入。真正的大小姐会像我一样穿着打折货么？”短短两三句话，秦敏慧先后变换了四种神情，先是笃定，继而惊奇，后是鄙夷，接着是疑惑，“话说 ，杨子仪到底在你们公司是个什么人啊，你这么想巴结他，职务应该不低吧，你怎么认识他的？”
“喂喂！话不要说那么难听，这叫合理发展人际关系。”王海沧正色道，“况且我也就这么随便说说，他还很可能瞧不上我呢，别看表面客客气气的。”他耸了耸肩，“他既没有义务要帮我，这次我实质上也没有帮他多少……要不达你替我美言几句，等下次他们请你吃饭的时候。”他把脸凑到我跟前，刻意做出一副讨好的样子。
不等秦敏慧发表意见，王海沧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做作，“说到职务，他好像是负责研发的一个主管，但具体是哪个研发部门的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原来应该在母公司那边工作。那次全体员工开电视会议，我们这些兼职人员也跟着参加。一群头头脑脑坐在主席台上，杨子仪也在上面，这群大佬里应该就他最年轻了，其他人都至少是四五十岁的大叔大婶。”
“原来是这样，看外貌，杨子仪才三十出头吧。老婆漂亮，孩子俊俏，人才一表……又是一个可恶的人生赢家。”秦敏慧用胳膊肘碰了碰王海沧，怂恿到，“你要不要和他比比。”
“不要。”王海沧一口回绝，想都没有多想，“杨子仪可是十八岁就本科毕业的人，我们十八岁才刚考进大学呢。”
“这样啊，看不出来这么厉害呢，感觉是个很谦和的人。”秦敏慧咬着勺子边沿，陷入了回想之中，“你提议去找营业点的员工帮忙时也被他婉拒了，说什么不方便之类的话，让妻子待在广场附近就足够了……”
王海沧慢慢舔着，少女的杯子已经空了一半，而他的冰淇淋高度却几乎没有变化，“所以我之前不都说了么，至少他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说起来那天我们在便利店门口看见的那个人不也是很客气么，结果……”
谈话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着，逐渐偏向了其他方向，和时间的流逝一样……
原定的计划并没有打乱，在品尝完冷饮甜点后，四人又顶着烈日绕湖走了一圈，沿途参加其余一些水上项目。无论是摩托艇，还是激流勇进，我都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他们三人游乐，或激烈于浪花间，或惬意于波光中。
王海沧并没有继续深究我以疾病来解释不能自己见水的托词。
思绪又一次回到男孩的言语上。
“啊，不小心又说漏嘴了，这是第几次了？你都会忘记的吧？”
他并不想让我忘记。
“我原本还很期待姐姐你今天可能会有的精彩表现呢，结果你就那么轻松的就置身……”
他最后没说出的那两个字是“事外”。
站在岸边，影子倒映在湖水中，那是一个普通的躯壳。
“置身事外”，是指对男孩骚扰的淡漠？还是指对参加高山滑水的拒绝？
“精彩表现”，是指激烈反抗，还是指异常暴露？
日光直射在水面上，影子的面部明晃晃的一片，看不清真实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谜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