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夜枭与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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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里，岚正和卡蒂狗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
她手上拿着一张号码牌，上面用加粗的黑字打上了C4。岚酝酿了一会儿开口：“麦格，你知道错了吗？”
卡蒂狗乖乖地坐在岚的面前，听着主人说到后面越发无力的质问，歪过头，露出了一副无辜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的表情。
“你知道我刚刚追着你跑进去的时候有多少人在盯着我看吗！”岚忍不住扶额，“我的天哪……”
刚刚卡蒂狗忽然跳起来叼走了她的训练师证，然后头也不回地飞快地从甲板跑到了报名的地方。没想到麦格会来这一出，等岚反应过来她已经慢了不止半拍，跑进房间的同时便看到工作人员把号码牌交给了摇着尾巴乖巧不已的赤犬。“你的卡蒂狗真能干啊！”对方还拍着她的肩膀大声夸赞，弄得她尴尬不已。
又一次回想起那个嗓门巨大的水手，岚使劲揉了揉自己脸，把这段记忆给丢了出去。现在名也报了，再去纠结也没用，参加比赛的一共有十二人，分成三组，最终胜出的三人来挑选自己想要的御三家，如果再发生分歧，则再来一场加时赛决定胜负。倒是非常直白简单的规则，参加的人也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她本来还以为会有旅行了有些年头的资深训练师参加，不过想想也是，对于那些风格趋向成熟的训练师来说，队伍里已经不太需要不合群的新鲜血液的汇入。就好像是厨师对高性能的电脑没有兴趣一样，已经确定了未来方向的训练师遇到那些天赋极高但不符合自己队伍特点的宝可梦时，最多也就是感叹、可惜两句。
风格与战术是每一个训练师成长过程中或早或晚都会纳入考量的事情，最简单好懂的表现，便是他们慢慢会找到心仪的属性或者特征，更上一阶之后他们的对战风格也会打磨成熟。打个比方，同样擅长格斗系的训练家，可以是一个将□□能力提升至极致，追求拳拳到肉，正面应对的硬骨头；也可以努力锻炼自己的脚程，成为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就结束战斗的达人快手。
对于刚刚踏上旅途的岚来说，她还没有必要考虑到那么远的地方。此刻她打起精神，先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这场即将到来的比赛上。好消息是她被分在了C组，阿哥号上只有两处对战场地，所以在AB两组结束前，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
不过说是准备……对手会派出什么宝可梦她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呢？她有些苦恼地摆弄自己的号码牌。
一直趴在床上的猫样宝可梦舒展了一下身子，灵活无声地跳下了床。这是一只在关城两地难觅其踪的勒克猫，她那条长尾缀着的四角星不知为何缺了一角，像是被谁给撕去了一样。她跑到了岚脚边，用尾巴轻轻抽打了一下少女的腿，随后抬头，发出了一声呜鸣。
“星缺？怎么了？”岚低头询问。上了船之后，勒克猫就一直懒洋洋的，还嫌弃容易吹乱自己毛发的海风，只肯待在房间里，蜷缩在床上小睡。此刻她双眼神采奕奕，显得颇有斗志，略一思索，岚便明白了自家大小姐的意思：“第一场比赛你想要上场？”
勒克猫欣然点头，和从小被人类饲养长大的卡蒂狗不同，在被岚收服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习惯每日带着对战遗留的伤口独自求生，也因为这样，骨子里也更为好战一些。做好学生的那几年里，除了教训那些总对樱出言不逊的坏小子们，岚很少再进行什么正规的对战。还是小猫怪的星缺却闲不下来，每周都偷偷溜出去，和城市中流浪的宝可梦一决高下，也不知何时便积攒下了进化的能量，摇身一变，回到家中给了女孩一份大大的惊喜。
岚自然也清楚自家宝可梦的脾性，正打算点头的时候，船内的广播却响了起来，通知C组的第二组人员前去赛场做准备。
她一愣，B组结束的比她想象得要快，难道在那两对训练师中有出乎预料的强者存在吗？岚暗自揣测，随后摇了摇头，其他分组里有再强的训练师和她无关，眼下还是即将到来的对战更为重要。虽然时间提前了不少，但影响也不大。岚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
久违的对战，她似乎也有些激动起来了。
★★★★★★
走进了对战室之后，岚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倒不是她发现了对手难缠，而是因为开门便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冷气。初春时间天气已经回暖，她只穿了薄薄的卫衣和无袖夹克，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低温，胳膊上都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岚使劲搓了搓自己的双手，庆幸自己刚刚把卡蒂狗和勒克猫都收回了精灵球里。她看向场地，选手都还未离开，背对她的那个人衣着单薄，举止镇定，和正在打哆嗦的观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场上还站着的是一只哥达鸭。蓝色的鸭类有着流水型健美的身材，额上的宝石熠熠生辉，此刻它正在缓缓合隆自己的蹼爪，室内的冷气向它的掌中汇聚。对手的豪力此刻正被封在冰中，等哥达鸭回收完了大部分的冷气，室温回暖些许之后，它便走到了这具“冰雕”旁，赤瞳闪过莹蓝色的光芒，将这倒霉的格斗系宝可梦从冰中解救了出来。
豪力的训练师立马心疼地冲上前来。少年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翻找治疗冻伤的喷雾，却没成想摸了个空，正着急的时候一瓶万灵药就砸到了他的头上。哥达鸭的训练师，那位蓝发的少女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走到他面前。岚这边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看到少年的拉着一张臭脸，不情不愿地道谢之后便飞快地夺门而出，看样子是去船上的回复点了。
“啧啧，你说我刚刚提醒他的东西他听进去没有？到时候那只豪力拉肚子可别再怪我。”流带着一丝坏笑，一旁的哥达鸭露出了无奈的眼神。
——明明是乌波缠着要来掺和一脚的，结果还是它被拉来做了壮劳力。
把哥达鸭收回潜水球，流伸了个懒腰：“好了好了，收工走人，待会儿再殴打一个小朋友就行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好与岚擦肩而过，红发少女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扭头向这位潇洒的训练师行注目礼。
好、好嚣张的口气。
可能是来排解一下航行的乏闷吧。岚默默地目送对方离去。
被拉来做裁判的水手总算是把一胳膊的鸡皮疙瘩给按了下去，场地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一片狼藉，哥达鸭在离去时不忘清理干净四处的冰渣，也不知道是训练师的意思，还是习惯了收拾烂摊子。随时可以开始下一场比赛。
C组的两个人已经站在了场地两段，在即将宣布比赛开始的时候，水手还是在心中发出了感慨：
像她那样的训练师，纯粹是抱着玩心来报名的吧？
★★★★★★
会在航行过程中举办对战赛事的船并不多，虽然旅途乏闷，但大威力技能一旦随意地在船上施展，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意外。只有那些建造得坚固，本身就被设计来进行对战的船只会在航程中举办比赛。像阿哥号这样的普通渡轮做出此举实属罕见（不过从那对战场地来看，这小小的渡轮确实是附和标准的），因此很多不是训练师的乘客为了凑热闹，此刻聚集在了两处的对战场地旁，作为观众乐在其中。
他们现在正议论着刚刚毫不留情的少女训练师，岚的耳边叽叽喳喳，全是乘客们的窃窃私语。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杂音隔绝在外，看向了另一边的对手。对方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扎着羊角辫，此刻也恰好在看她。
她们都愣了一下，随后朝彼此点了点头。岚觉得对方也有些紧张，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忽然就放松了不少，扣着精灵球的左手也不再那么用力了。
在水手喊出比赛开始的时候，她们同时甩出了精灵球。
“上吧！猫头夜鹰！”
“拜托了，星缺。”
褐色的夜枭在空中扑打着翅膀，它用赤红的眼眸打量着面前的对手，心中涌现出了和主人一样的疑问——
它\她，不认识这只宝可梦。
这就很尴尬了。羊角辫少女奈美掩饰着自己的表情，她看那只猫样的宝可梦有蓝黑色的皮毛，难道是恶系的？水系的？不管怎么样，呆住永远是下下签：“空气斩！”
先下手为强！
猫头夜鹰比奈美更早放弃疑问，地上那只宝可梦有锐利的爪牙与挑衅的表情，不管她是什么，这场战斗都不会无聊了。大鸟目光凛然，原本缓缓拍打的翅膀猛地一挥，两道无形的利刃便裹挟着风声向对方袭去。
无需岚出声，勒克猫便朝一旁扑去，伴随着她跳跃躲闪的动作，利刃削去了她后肢脚踝处的一些毛发，劈在了空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伤痕。
水手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
勒克猫稍一落地，仍旧紧绷着全身，并没有停下脚步，她听到了背后的风声。岚的声音落入她耳中：“左边！”
自己要是会个打雷什么的，早就把你这只蠢鸟给轰下来了！勒克猫在心中腹诽，却是毫不犹豫地跟随岚的指引，避开了猫头夜鹰无缝连接的攻击。她在落地时急刹转身，女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顺了她心中所想。
“跳起来星缺，电磁波！”
勒克猫的后肢猛地蹬地发力，空气斩的利刃这回擦着她头顶的鬃毛过去，电光宝可梦面露凶狠之色，劈啪作响的电流凝聚在她的毛发间，在下一个呼吸中呈现波纹状炸裂开。
“猫头夜鹰！高速移动！”会电系技能的啊！你身上除了个金色星星以外完全看不出来好吗！奈美眼皮跳动，眼见猫头夜鹰化作了一道虚影，从电磁波的覆盖范围中脱身而出，来不及松一口气，紧接着做出下一道命令，“意念头锤！”
猫头夜鹰心领神会，迅速调整了方向，头部包裹住了一层无形的罩子，如利矢一般，目标直指暂时滞留在空中，无法躲避的勒克猫。
“虚张声势！”
勒克猫一愣，她正打算乘这难得的“亲密接触”的时刻好好教训对方，体表毛发处蓄势待发的电光也略一停滞。但她相信岚，犹豫的时间也不过是一瞬，在猫头夜鹰即将撞上自己的时刻，猫儿露出了挑衅的、不屑一顾的表情。意念头锤正中靶心，勒克猫吃痛的同时爪子在鸟类的身上狠狠地一抓，薅下了两根羽毛。
被撞飞的勒克猫在场地上打了个滚，站起身来，甩甩前爪丢掉了那两根羽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仍旧是用那嚣张的神色朝空中的褐枭发出嚎叫。
猫头夜鹰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或许是因为对方明明被迎头痛击却还欠揍得不得了的表情，也可能是因为她刚刚抓下了主人每日给自己精心保养的羽毛。总之它觉得愤怒占据了大脑，吐出一股浊气，在训练师的命令抵达之前，猫头夜鹰抢先一步扑了下去。
是意念头锤。岚分辨出这一技能的真身。猫头夜鹰攻击力大幅提升——这一点从勒克猫躲开之后，场地深深凹陷的坑洞就可以看出来，但与此同时它也陷入了一意孤行的混乱状态，奈美在场边的呼唤难以引起它的注意，它胡乱运用着近身的意念头锤，希望能将激怒它的勒克猫给撞翻在地。但勒克猫躲闪得灵活自在，大鸟很多次都狠狠撞击在了地面上，几次之后它头晕眼花，飞行轨迹也变得飘忽不定。
岚看到猫头夜鹰挣扎着想要再次起飞，它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原本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浑浊双眼也因为撞击的疼痛而逐渐清醒。岚眨了眨眼，不能放任它再次回到自己擅长的空中，缺少对空打击的她们会再一次陷入被动。
“猫头夜鹰！羽栖！”
“跳到它的背上！”
作为猫头夜鹰的训练师，奈美自然也发现了它即将摆脱混乱的状态，她高声下令，时机却和岚齐头并进。褐枭捕捉到了她的声音，它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不少蠢事。来不及感到丢人，它奋力拍打翅膀，想要再次回到空中掌握主导权。但星缺自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抢在猫头夜鹰重返主场之前，能跃起施展电磁波的优秀弹跳力再一次施展，她将自己的爪子卡在了猫头夜鹰的羽毛间，“黏”在对方背上，和它一起升入空中。
猫头夜鹰想要使出羽栖，回复刚刚因混乱状态而无端流失的体力，但它身上挂了个比自己轻不了多少，爪间还释放出细小电流的东西，换成谁都不会觉得舒服。它拍打翅膀的动作略一僵硬停顿，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
这是星缺偷偷用电磁波了？岚察觉到猫头夜鹰身上闪过了一丝电弧，忽然有点可怜起对方了。刚刚才摆脱了混乱状态又被电磁波给麻唜痹了。说起来星缺是什么时候学会虚张声势的？她以前出去打架不会就是麻唜痹混乱一起上了之后再乘机狂殴对方吧？
哪里学来这种战术的……对于自己没给她学剧毒这件事，岚不知道是应该感到遗憾还是庆幸。
再拖下去就是在玩弄对手了。岚摇了摇头，开口下令：“星缺！雷电牙！”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抛去了紧张之后再次回想自己那四年，岚忽然发现她也没有变成一个彻底的书呆子，在训练师水平上一无所获地原地踏步甚至后退。在学院里收获的知识完全消化之后，她在战斗中的反应甚至能比以前更快一些。她能更早意识到自己的宝可梦想要做什么，再凭借对场上的判断，决定顺应对方的想法或者提前阻止、避免撞车；并且也能更敏锐地察觉双方宝可梦是否有所异常，抓住这一时机痛打落水狗亦或提前召回、及时止损。
没有什么会是无用功，只要你付出了时间和精力，一切都是会有所回报的。
怎么又想起他的话了……岚皱眉，意识到在之后的日子里，苍介在书房长谈的片段还会时不时跳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闪电缠绕上了勒克猫尖锐的獠牙，危机感从背后升起，猫头夜鹰挣扎的幅度更大了，在高速移动的辅助下，它几乎要成了一个飞行特技演员。但不管它做出怎样高难度的动作，勒克猫仍旧将自己的前爪牢牢地卡在它的羽毛间。奈美的呼唤与勒克猫阖上的利齿同时抵达，雷电贯通全身，宣告战斗的结束。
“猫头夜鹰失去战斗能力！所以这场比赛！四号选手！浅川岚获胜！”
水手大声宣告比赛的结果。岚蹲下身迎接大胜归来，心情愉悦的大小姐。
在止步不前的四年之后，第一场比赛的胜利让她在训练师道路上踏出了小小的、坚实的一步。
还算不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夜枭与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