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恶人（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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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梓怀揩了揩两颊边的泪水，缓缓道：“那日我要去参加惊鸿会，与大小姐同乘……”
原来，那日钱梓苑与钱梓怀同要去参加惊鸿会，赶巧那日府内只有一辆马车可用，于是姐妹二人便乘了同一辆马车。
钱梓苑原本为人骄矜，在钱府更是被捧在手心里，此次为准备惊鸿会下了不少功夫，没想到在去的路上才发现原本寂寂无闻的钱梓怀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带了画作。当即就要看钱梓怀画的画。钱梓怀哪里拗得过她，画作打开，凌雪傲梅图展在眼前，不看意境单看笔法与细节上的处理，也知道这幅画比自己的画好了不是一点点。
钱梓苑在惊鸿会上输了倒没什么，可想到被这个平日里自己看不上眼的“二小姐”赢了，心里就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在车上假意收了凌雪傲梅图，下了车却叫随行的丫环偷偷将两人的画调换了过来，及至在惊鸿会上展开，众人惊呼之时，钱梓怀这才发现自己的画被掉了包，说什么也为时已晚，惊鸿会头名就这么被钱梓苑抢了去。
可没想到，钱梓苑虽然得了头名，心中却更是气闷。她原本极鄙视钱梓怀和赵语冰二人，时时辱骂她们是“贱人中的贱人”，可是今天贱人的画作却得了第一，那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在回来的路上又是冷嘲热讽一番。
钱梓怀那时才十五岁，还不如现在隐忍，更何况惊鸿会上自己的画作被掉了包，心中也憋着气呢，于是忍不住回了几句。
钱梓苑听了更是生气，欺身要来打她，却不想脚下没有站稳，自己反倒摔倒在地，把腿摔折了。
钱梓苑把腿摔折了，自然就去不了惊鸿会之后的品评会了，组织品评的人将请帖送到府上时，钱梓苑推说身体不适就把人打发了。
可这帖子没送出钱府，就撞上了钱府二小姐。
钱梓怀那时作了凌雪傲梅图，虽然被人替换生气不已，但拔得头筹却也说明自己到底有些才能，也有人能看懂她的画，心底也是欣喜的。像她们这样大户人家的小姐，及至出阁也出不了几次门，见不了几个人，往后嫁的夫君，也未必真的懂自己，惊鸿会上是惊鸿一瞥，品评会上却才是真正各自讲究才学的时候，钱梓怀登时就心动了。
虽然知道自己这次露脸以后被发现了会有麻烦，可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实在不忍心放弃，更何况虽然钱梓苑在钱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还是要守着的，自己这次去了，也未必会被发现……
钱梓怀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诱惑去了品评会，本来一心是去学习、鉴赏诗作画作的，却不想，在会上遇到了他……
“他？是说楚望洋？”钱不闻插嘴道。
钱梓怀羞涩地点了点头。她絮絮叨叨讲了好久，在讲到对钱梓苑不敬的地方，也不见眼前人有什么大的动作，此时人已经放松了很多。
“你们才见了一面，就相互认定了？”钱不闻疑惑道。
“我们……品评会后，还聊了很久……”钱梓苑羞赧道。
“哦~”钱不闻了然地点点头，又突然想到之前顾嬷嬷说的话，问道：“可这惊鸿会不是三年一届嘛？要说品评会大约也是在当年，怎么他当时不来拜会，隔了三年才来？”
钱梓怀的脸白了白：“是我……是我不让他来……”
诶？？？
钱不闻疑惑，继而又明白过来。
“你是怕他来找‘钱梓苑’小姐，最终却发现并不是你？”
钱梓怀又点了点头。
钱不闻咋舌。
这波操作……都不知道是在坑谁……
“那真如你所说，现在可怎么办？人家一心想娶‘梓苑小姐’，谁知道他心里的‘梓苑小姐’却是‘梓怀小姐’呢？”
钱梓怀闻言默默不语，原本好不容易干了的泪水，现在眼眶又红了起来。
“要我说，不如就去跟那个楚望洋说清楚，告诉他，那幅画是你画的，品评会上的也是你，而你叫做钱梓怀，不是他的什么‘梓苑小姐’。一劳永逸，皆大欢喜。”
钱梓怀有些吃惊地看向提出此方案的钱不闻，明显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阿爹不会同意的。若是知道我这般抢你……大小姐的风头，他一定会怪罪我，到时又连累了母亲……”
“嘿，我正想问你，阿爹和你娘……”钱不闻凑近钱梓怀想问问她钱世宁和赵语冰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门外却闯进一人来。
“钱梓苑，你有事只管冲我来，不要来对付怀儿！”
赵语冰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钱不闻现在欺身在钱梓怀跟前，而钱梓怀则是热泪盈眶要掉不掉的模样，看样子，倒是十足十她在欺负人的样子。
……
脱一个恶人的帽子得废多少口舌心力啊！
我只是随便站站啊阿姨！
钱不闻尴尬地站直了身子。
朝赵语冰点头道：“小娘。”
赵语冰愣了一下，继而把钱梓怀揽在身前，语气虽然不善，但比进来之时却有了收敛：“不知道大小姐今日来找怀儿又有什么事情，怀儿的事我都做得了主，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我吧。”
“阿娘……”
钱不闻找不到话说，她原本，确实是来找钱梓怀麻烦来着。钱梓怀此时回身要对她娘说话，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叫声。
“梓苑！”
钱世宁竟然也匆匆赶到。
……这下好了，又是一出大戏。
钱不闻摸了摸鼻子，叫道：“阿爹。”
钱世宁站在钱不闻身前点了点头，又回身打量了赵语冰和钱梓怀一眼，沉声道：“怀儿，你又做什么事惹梓苑不高兴了？”
钱不闻：“……”
钱梓怀：“……”
二人齐齐无声，赵语冰陡然骂道：“只有梓苑是你的女儿吗？我生下的活该被人欺负？”
钱世宁抿唇不言。赵语冰骂完自己眼眶反倒红了。
“额……那个……”钱不闻出来打圆场，“其实我和梓怀妹妹只是在一起探讨探讨人生，并非阿爹和小娘想的那样。”
一边钱梓怀也点头称是。
钱世宁松了皱紧的眉头，赵语冰却恨声道：“怀儿你别怕，你只管说出来，既然这个家容不得我们，阿娘也不怕一刀两断！”
钱世宁方才稍稍松了的眉头又陡然皱了起来。
“诶诶诶，万事和为贵，万事和为贵，本来就没什么事，何必把气氛搞的这么剑拔弩张呢，你说是吧，梓怀？”
钱梓怀猛点头。
继而又安抚她娘道：“阿娘，我和……梓苑姐姐确实只是在聊天，她并没有欺负我。”
这下钱不闻猛点头。
赵语冰却仿佛听不到钱梓怀的劝说，只是定定地看着钱世宁。钱世宁也是一语不发。
唉，症结所在，果然还是不在她和钱梓怀的身上啊。
钱不闻心下纠结，她原本就没弄明白钱世宁和赵语冰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看像是互相怨恨，可是明眼人一眼也就知道二人之间还是有着切不断的情感纠葛。恐怕二人今天这般颠来倒去不肯敞开心扉，与那位不幸早逝的原主她娘还有莫大的关系。她确实是想家宅宁静，可是现在，下不下手，如何下手，却都是问题。
唉，钱不闻叹气，眼下，先把这尴尬的局解了再说吧。
“小娘，你别生气了，阿爹并非不关心梓怀，只是梓怀好歹由您这位亲娘护着，梓苑却是孤身一人，阿爹必然是想着，他不护着我，谁还给我做主呢？只是今天我和梓怀确实没什么要紧事，以前都是梓苑不懂事，小娘护女心切梓苑可以理解，只是说什么一刀两断，却是引得家宅不宁，阿爹更要伤心了。”
钱不闻一通话说出来，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小天使，这么懂事乖巧，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小棉袄啊。
只可惜这番话主要的两位听众，一个只管对着另一个看，另一个只知道皱眉垂着眼睛。
钱不闻忍不住伸手捅了捅钱世宁。
半晌，才听到闷闷的一声：“嗯。”
听到这声，赵语冰原本就在眼眶的眼泪扑簌簌都掉了下来。反身紧紧抱住钱梓怀，哭得一声也不漏出来。
钱不闻看着场面是稍稍稳定下来了，这才拽着她爹出了钱梓怀的院子。
“诶，我说，钱世宁和这个钱夫人怎么这副样子？”躲在角落的赤疾撞了撞身后的观若。
观若微微眯眼，再睁开时一双碧眼仿佛要射出光来，淡淡道：“十世怨侣，命格注定。”
“十世怨侣？”赤疾摸了摸下巴，“命格定得这么狠，改不了了吧？”
观若伸手捏了一个诀。
赤疾颇为期待地看着他。
半晌，观若回道：“算不出来。”
“你都算不出来？”赤疾奇道，“鲲鹏老祖之前不是说，你的算命推演之数已经登峰造极，除了自己的事算不出来，别人的事逃不过你的掐指一算吗？”
观若淡道：“错了。”
“嗯你算出来了？”
观若摇头，对着钱不闻的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钱梓苑的命格，我也算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恶人（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