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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A流川枫视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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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眸光变幻莫测,不知在考虑什么,耳朵却是直白地通红。认识不少时日,我猜想坐我对面的这个人,不但有着直白的行事方式,更可能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内心顿时,涌上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那个,流川……我们……我们结婚吧!”
果然!我仿佛看到脑袋里另一个小我抚额叹息的样子。
“不。”
我面上表情未变。但心里已经在快速算计着,找什么样的理由拒绝才好,作为一个亡国奴,我难以想象与敌国的军官结婚。其实,我是男人这一点足以说明一切了吧,不管是亡国还是侵略国,都没有同性结婚的律法。
然而话到嘴边,却莫名自动变成另外一句:
“我被强j过。”
话一出口我便牢牢闭上了嘴,移开了直视他的目光。因为这句实在是未经大脑便跑出来了,来不及考虑那是否我的潜意识,我只担心他发现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不在我家小区门口,后面的事情都是莫名其妙才到这一步的,他也许会暴怒,说不定会杀了我。我一早便发现他说出求婚的话的同时,手同时伸进了插着枪的裤兜里。
沉默片刻,他的手缓缓从兜里抽出来了,并没有掏出那把槍。
如此轻易就放过我了,这个男人是真爱上了我,即使他已经知道我便是那个晚上难堪无比的“女人”。
“枫,我喜欢你,就算你真的不洁。我不在乎那些,也不会让你像那些不洁的人那样被沉塘。你若离开我,我就想让你死。”
他握住我的手,目光认真得可怕。
我也回握住他的手,认真看着他:“我也喜欢你。但是,除非你能够把我和我的家人都弄到s国,我才愿意与你在一起。”
他的目光陡然复杂起来。
但是他再疑惑地盯着我,我也不会解释。
之后他将我送到家就走了,并未留下吃我母亲重制的晚饭。父母和弟弟担心又疑虑地看着我,却没人敢提问。沉默吃完了饭,我依旧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一连几天,樱木都没有再找我。但我有的是耐心。
终于,在几个星期后的一个沉闷的傍晚,樱木再次敲响了我家的门扉。我欣喜地去开门,却发现他在门外牢牢地扣着门把手。父母亲和弟弟都不在家。我靠在门内,沉默等待。夏蝉躲在某棵树上鸣叫声一长一短,丝毫不体谅我焦躁的心。
“过几天,会有去s国的火车在小站补充物品作短暂停靠。”
我的心一紧,是了,s国是个自由且中立的国家,既能接收沦陷国的爱国义士在哪里组建救国组织,也不拒绝抗拒向侵略过贩卖军火。
“到时候你们分散外出,再在火车站东侧的围墙外集合,我会助你们离开。”
“谢了,樱木。”我低声说。
半晌,没人应答,打开门,原来他早已离去。
这天一大早,我便叫来父亲母亲和弟弟一起,严肃地说:“父亲母亲小松,从我回家的第一天就告诉过你们,我会去s国,并且带上你们。今天是时候了。我们县的戒严令已解除,县民可以在县范围内活动,但一家人集体行动还是太显著。所以,小松跟母亲去逛街,父亲如往常一样去办公,什么都别拿,不要泄露任何情绪。下午三点时,大家到达火车站东侧围墙外集合。虽然火车站仍然绝对严禁靠近,但那里很可能有盯视漏洞。现在大家解散吧。”
母亲忽然上前一步,支吾道:“小枫,那樱木君呢?”
“我自会向他交代。”
大概睡到下午1点钟,我才起床,在冰箱里胡乱找了些吃的,然后断掉家里所有的水电,出门,转身,落锁,从此,我们一家就要彻底与这个地方说再见了。
慢慢地走到街上,人很多,貌似与沦陷之前没有分别,然这种热闹始终带着些刻意的压抑。没有亡国奴的心里会发自内心愉快,但日子总归是要过的,说不定某一天,就会熬出头迎来拯救他们的英雄。但对不愿困顿在这里的我,大概马上就可以逃脱这里的牢笼,并在牢笼的外面再试图打开那屈辱的锁。
忽然,手被抓住了,侧过头,果然是那一张凶狠的脸,但只有我清楚,更多时候这张脸暴露出的其实是白痴的模样。我们头一次不是一前一后各自走步,拉着手却是维持着同以往一样沉默的气氛。
一直走到约定处,他才放手:“火车就在围墙内,这一块是车站内的垃圾场,不会有人检查,而且停靠在此处的那节车厢是装货的,窗户没有关劳,你们翻过去后可以呆在里面。”
“谢谢。”我诚恳地说。
这句话却激怒了他:“我不要你谢我,我要你爱我。”
如果我是他,以我们这么久以来的交往经历,也会令我意识到我只是在利用他而不是爱他。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无法逆转,解释很苍白,但我仍然想说些什么。
正欲张口,我看到母亲带着弟弟已经往这边过来了。忙迎上去说道:“母亲、小松,我们要从这里翻过去然后爬进围墙那边的车厢里,父亲还没到,你们先过去吧。”弟弟年幼,母亲身体素质比较差,墙又太高没有踏脚的地方,我让他们踩在我的背上才帮他们翻了过去。来不及擦把汗,又看到父亲背着一个布袋慌慌张张地奔来。
“那里面是什么?”
“钱,出国用得上。”
“父亲!都说什么都不要带了!”我怒道:“命都顾不上了,还要什么钱!你将银行里所有的钱都取出了,这下m国的人想不知道有人逃亡都难!”
远处传来军靴踢着地面的脚步声,对方果然被惊动了,时间一下子变得很有限。
气归气,我还是迅速动手将父亲也托过围墙。
直起身,衣襟被狠狠拽住,那双琥珀色的双眸溢满了冰冷。我如第一次相遇时一样,不敢做任何反抗,平静等待下一个动作。
“流川,你真的要走!”并不是质疑,而是愤怒地肯定语气。
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被制的样子大概被发现了。
“那一天我向你求婚时,少说了一句话。”
火车的鸣笛声响了,不知我是否还来得及。
“我想说的是,若你离开我,我就杀了你。”熟悉的冰冷的金属顶在腹部。
也许这次是真的要命尽于此了。
然而下一刻,“你走吧,不然你死定了。”
我被一股大得离谱的力气扔过了墙头,正巧落在一堆废砖上。
疼得要命。
这个只对枪有安全感的家伙,却再一次放开了他的枪。
我站起来拍了拍灰,向车厢里焦急看着我的亲人随意挥了下手后,立定在围墙边。
鸣笛声有点吵,我不确定他是否还在围墙,更不确定他是否能听见,但是,我面对着墙壁开口道:“我说过,我从来不说谎;
还记得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说我们从未交往过,
因为交往在我国是恋爱的意思;
我不是故意误导一见钟情的,
我以为你第二次见我没认出来,以为你是真的对我一见钟情;
我说过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所以我一定要去s国,我的专业是计算机高级安全技术,我将加入总部在s国的爱国网络特工小组拯救我的国家,同时,也想和你在一起。”
“咔哒咔哒……”火车开动了,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冲墙壁吼了句,就快速向火车冲去,火车加速的瞬间,我跃起,抓住了父亲搭过来的一只手,终于搭上了我梦想已久的这趟火车。
剩下便只有漫长而无聊的旅程,我变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嗜睡。也许是因为火车的晃晃荡荡,我总觉得自己睡得极不安稳,睡梦中一次又一次地梦到那个人,也断断续续梦到我的将来。睡梦中的我跟现实中的我一样,是个做任何事都很有计划并从来不曾失败的一个人,然而,只有那一个人虽然从未超过我的预料,却又永远另在计划之外。在梦中重温这段短暂的日子,我已不知自己是梦是醒,只有最后他的告别深刻于心,无比清晰。我早就知道,很多人都喜欢我,不分男女,但这一次的对象格外危险,所以我没有拒绝。命运常常让我受制于他,最终我还是从他手底下活了过来,我无法抗拒命运的安排,他爱我如斯,我便只能期盼他能听到我的告别语,因为,从那一刻起,苦心等待爱来临的便再也不是他,而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