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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清晨雾醉里浮生 ...

  •   一个月后。
      清晨,谷里雾气很重,远处的山峦只能隐隐看见些影子,象是谁随意用墨笔描了个潦草的轮廓,雾气像流云一般缠绕在山腰上,随风游走。谷里头此刻倒是颇美,莲花亭亭、古树苍翠、湖水清幽,亭台素雅,再被云雾那么轻轻盈盈的一笼,浓浓淡淡,虚虚实实,恍若那蓬莱仙境,飘渺无踪。偶有几声鸟鸣,回旋谷中,悠远空灵。
      如果说这是水墨画中不曾出世的仙境,那么竹林下那抹清逸的白影,简直象是云雾中幻化而出的谪仙,似乎眨一下眼他就会乘风而去。不得不说锦霄安静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温柔宁静,他脸部的线条柔软,眼睛像极了子夜星空,极黑之处生出点点流光,笑着看你的时候甚至带一点点天真。
      此时,他正在屋前的鸽子笼前喂他的鸽子,神情很认真,浓密的眼睫和乌黑的长发上粘着些雾气凝结的细小的水珠。锦霄没别的嗜好,就是很爱他养的鸽子。鸽子笼就在他院子里,平时打扫喂食之类的杂事,从不假他人之手。用芙蓉的话说,不会养自己,倒是很会养鸽子。不得不说很是中肯。所以说成为锦霄鸽子笼里的一只鸽子,不仅能够享受质量生活,还可以日日欣赏美人,这可是得在前世把福分修足了的。许是因为这个,这群鸽子有不同于常鸽的高傲——别人给的食物从来不看一眼,即使在这个谷里。
      锦霄仔细投喂完毕,放下食碗,转身回屋里打算洗把手,他行走间带起轻微的气流,丝丝缕缕的雾气便在他衣袂袖间流转扑散。这情景真是叫人心旷神怡、见之忘俗,但锦霄虽身在其中却没有半分心思注意这些。
      他洗完手顺便擦了把脸,从角落里翻腾出了一壶酒坐到院子里的石桌边,自斟自饮了起来,烈酒入喉,激得他皱了皱眉头。一个月过去了,虽说这段时间经过精心调理,芙蓉的病情倒也稳定下来,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郁牧之的部署已经完成,行动的时间定在三日后的晚上。那晚,滁国皇帝将在宫中举办劳军宴会,送西征军士。届时,宫中必定人员混杂,疏于防卫,更易于得手。
      这次除了他们师徒二人,还有三人同行。都是郁牧之多年的故交,也是真正靠得住信得过的人。这三位一位精通机关之术,一位是五行阵法的圣手,一位对幻术有极精深的研究,无一不是宗师级别的高人。
      有这三人助阵,想必那阵法再厉害,也该扛不住了吧,锦霄想。但心中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安,依师父的性子,若不是真的没有把握,他不会这样劳师动众,请出这三位多年都不曾踏入江湖的前辈。
      还有那最后一关,师父始终没有讲清破解之法,好几次询问他都避而不谈。锦霄忍不住叹口气,师父的心思他向来都猜不透,但无论如何,此次都势在必行。没有时间再等了。
      “芙蓉......”他轻轻念她的名字,厮磨在唇齿间,仿佛一缕融了暗香的雾气,缠绕不去。笑意突然间便抑制不住的溢出,像一朵芙蓉花徐徐绽开在唇角,温柔又旖旎。
      “嘿!”突然耳边一声清喝,惊得他回了神。
      “傻笑什么呢,思春啦?”芙蓉促狭的笑,眼瞳黑的像两颗浸了水的墨玉珠子。
      “喝酒竟然不叫我,偷嘴啊你?”不待锦霄反应,芙蓉看见桌上酒壶,顺手拿过,一转身坐在对面,就着锦霄的杯子仰头就往嘴里灌。锦霄阻止不及,脸上表情十分古怪。
      “噗——”芙蓉甫一入口就全喷了出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泪都飙了出来,一手抚胸一手撑在桌沿上掏心挖肺的咳个不停。
      “瞧你没出息的,这么点就受不了了?”锦霄摇摇头,嘴上调笑,却还是起身走到芙蓉身后,一下一下抚她的背,帮她顺气。
      “锦霄你混蛋混蛋混蛋!”芙蓉好容易缓过来,气的扬手啪啪啪的打锦霄的胳膊,又砰砰砰在锦霄胸前捶。两道柳叶眉此刻成了两把倒竖的柳叶刀,因为怒气而显得有几分锋利,但眼睛又被呛得发红,还带几分盈盈湿意,看着不像发怒倒象是小女孩受了委屈在撒娇,好不叫人生怜。
      “好好好,我混蛋我混蛋,女侠息怒,女侠息怒!”锦霄简直哭笑不得,由着她张牙舞爪的撒泼闹腾,一边毫无诚意的求饶,一边安抚性的摩挲她披散在后背的长发。
      “嘶——”锦霄突然倒抽一口气,低头一看,女侠估计是还嫌不解气,扒拉开他的衣袖,一口咬在他手腕上,还睁着通红的大眼睛瞪他,锦霄皱眉,暗自庆幸,还好她牙口不甚好。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啦!”锦霄装作很疼的样子,龇牙咧嘴的鬼哭狼嚎,出尘脱俗的谪仙一下子跌进了红尘,成了市井间耍赖的少年。芙蓉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松了口,鼓着腮帮子瞪他。
      锦霄忙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洁白的皮肤上一排整齐细小的牙印儿,还泛着白,看来使了不小的劲儿啊。锦霄挑挑眉,这妮子,平时真是白疼了,小白眼狼一个!
      “女侠,消气否?”锦霄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还得哄这发飙的“女侠”。芙蓉习武,只修内力,不练招式,轻功和暗器十分了得,但近战却是不行。否则,今天恐怕就不是被啃一口这么简单了。
      “哼!你就会欺负我!”芙蓉余怒未消,但抬眼看见锦霄眼底的青黑,又心下酸软,最近几个月,他与爹爹为自己的病殚精竭虑,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几天,在谷里时也是夜夜灯火难熄。两人都瘦了一圈,唯独自己成天被喂东喂西,反倒长了几斤肉。唉,芙蓉忍不住心中叹息,自己为什么要有这个病呢?
      “我冤枉啊,我怎么晓得你会这么早过来!”锦霄苦着脸为自己辩解,十足的委屈。芙蓉从小到大最见不得的就是薄荷,老远闻到味都喷嚏连天,所以这谷中所种千百种药材,唯独不见薄荷。锦霄呢,也是出谷的时候偶然尝到一种酒,叫醉里浮生,莫名的对了他的胃口。
      只是这酒有一味原料是薄荷,他一直没敢往谷里带,后来实在嘴馋,就自己琢磨琢磨,把那酒的配方改了改,尝起来并无两样,只是去掉了那浓郁的薄荷香气,藏在自己的院子里,偶尔独酌几杯,也颇有意趣。
      以前芙蓉总爱来他这儿搭伙喝酒,他也从来没把这酒拿出来过,芙蓉不知道,这次来了还是照旧随便喝,虽然他没来的及阻止,但天地良心,他也真没骗她去喝啊!
      “怎么,这么不待见我?扰您清静了?”芙蓉的关注点却飞速转移,斜眼瞥他,好几天不见他踪影,昨天夜里才听见他回来,怕他一转身又走了,今天就一大早过来,这下倒好,被捉弄不说,居然还被嫌弃了!
      “不敢不敢,只要女侠您来,在下随时恭候!”锦霄深知这时候只管顺着她,哄两句呀也就好了。
      “哼,算你识相!”芙蓉撇撇嘴,双手撑着下巴坐在桌子前,看着锦霄,有点欲言又止。
      “女侠还有什么要在下效劳的?”锦霄看她难得扭捏的样子,不由打趣道。
      “我......我想问你件事,你不必瞒我,照实说就好。”芙蓉也不在意他的调侃,犹疑片刻,终于启口,“我也大约猜得到。”她难得肃容,不嬉闹时,眉目间竟有几分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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