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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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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凉风从破了的窗户纸中吹进来,李寻欢迷迷糊糊的把晚上踹了的被子往身上拉,却发现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他动动腿,像翻个身,却又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沉重,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睁开朦胧的双目,才发现昨晚被赶到桌子上的人此刻正在自己身畔鼾睡,四个爪子像磁石一般吸得紧紧的。
他想叫醒陆小凤,手掌却又在离他三寸的地方停住,然后缓缓抚上还未来得及打理的青丝。
陆小凤却将他抱的又紧了半分,脑袋在李寻欢胸口使劲蹭了蹭。
李寻欢打了个哈欠,挑眉问道:“醒了?”
陆小凤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嗯……”
“昨晚上睡的可还好?”李寻欢用力把陆小凤推开,话中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语气。
陆小凤抓住床沿,才免的自己的屁股与大地母亲来个亲密的接触:“还行吧,一般,主要是你睡觉太不老实了,幸亏我昨天半夜爬上来,要不你都掉下去多少次了。”
李寻欢翻了个白眼:“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陆小凤从床上跳下来道:“不用不用,君子成人之美。”
李寻欢“呵”了一声表示不屑。
陆小凤伸个懒腰道:“走吧。”
金陵城外的羊肠小道上,两个中年男人正有说有笑的走着。
他们走的并不快,好像是在散步;但仔细一瞧,他们面上的凝重之色,却又不像仅仅是在散步。
穿鹅黄色衣服的人道:“你能保证昨夜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吗?”
穿银灰色长衫的男人道:“就是因为我确定,所以我们才要趁人不备抓紧走。”
鹅黄色的衣服又说:“我觉得我们像是两个在逃犯一样。”
另一人的动作明显有一瞬间的迟缓,那人又道:“好久都不曾有这种感觉了,真爽!”
银灰色衣服的男人先是一滞,随后咧开嘴:“我以后不会再让你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另一人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他很快转移了话题:“在这么样一个一年连只狗都死不了的县城当然不会有专业的仵作,更不会有会验尸的人,所以陆小凤你到底要去找谁?”
陆小凤道:“在这个一块肉放一天都会臭的季节,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将四具尸体安全的送到京城,除非有一个人的帮忙。”
“谁?”李寻欢满脸疑惑。
“我前这日子刚刚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住在一座山上,在那座山里有个天然的山洞,里面自然形成了许多冰块,并且他在此雕刻出了不少的冰棺。”
“所以说如果用冰棺运送,那么便会神不知鬼不觉了。”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只不过我那个朋友脾气怪的很,若不是跟他投缘的人,就算跪下来求他,他也不会答应的。”
李寻欢审视着陆小凤:“那么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陆小凤笑道:“我嘛,投缘咯。”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破地方。”陆小凤一件踏进院子就开始嚷嚷。
一人自浓密的绿叶后探出半个身子,圆圆的脸,瘦小的身躯,拂尘半挂在肩膀上。
他偷偷的瞄了一眼,又缩回去,过了一会儿又伸出头。
少了两条眉毛,好像少了一个特征。
钟山一见到陆小凤,就像见了耗子的猫一样蹿出来:“陆小凤,真的是陆小凤,陆小凤没事,真是太好了,只不过‘四条眉毛’怎么就只剩下两条了?”
陆小凤摸摸自己的胡子,瞪了李寻欢一眼,像是在责怪。
钟山道:“哈哈哈,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活着的小凤,当真是可喜,可喜。”
陆小凤道:“喂,老头,你就那么想我死吗?”
钟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陆小凤边走边道:“你走的那天说凶手很是厉害,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每天都给你上柱香,希望三清保佑你能平安无事,至少能在让我见见你也是极好的,现在好了,现在好了,你回来了,,我又有一个朋友了。”
“你或许不止多一个朋友。”陆小凤道,“这个是李寻欢,他本来应该就是这件案子的凶手。”
钟山道人怒目而视,陆小凤又道:“如果他真的是,那么你现在见到的或许就是我的尸体了。”
钟山思索道:“这世上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已是出神入化,若是有还能被‘灵犀一指’所忌惮的人……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你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的‘小李探花’李寻欢?”
李寻欢伸手作揖:“前辈。”
钟山忙摆手道:“不不不,李寻欢竟然能跟陆小凤成为朋友,当真可喜,可喜。”
陆小凤插嘴问道:“若是成为敌人会怎样?”
两人同时看向他,陆小凤只能尴尬的笑笑:“我就随便问问,你们也随便听听。”
钟山道:“陆小凤找出真凶了?”
他用一种非常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好像根本无需质疑,陆小凤一定会找出真相。
陆小凤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一仰而进,又吐出来道:“怎么是凉的?”
钟山重新给他倒了一杯:“天热,凉茶解暑。”
陆小凤自己倒是无所谓,却还是说:“没有热的吗?李寻欢身子不好,不能喝凉的。”
李寻欢道:“无妨。”
陆小凤按住他端起来的茶杯:“我说不行就不行,必须喝热的。”
李寻欢拿着茶杯的手一松,另一只手伸下去接住下落的茶杯,陆小凤左手扣住他右手手腕,右手去夺杯子,李寻欢转身用后背挡住陆小凤的进攻招式,仰头喝了杯里的茶。
陆小凤气急败坏道:“你……真是不知好歹。”
李寻欢微微而笑:“你生什么气啊,我早已用内里加热了。”
陆小凤顿时泄了气,噘着嘴,斜眼白楞着他:“真的?”
李寻欢温柔的笑笑,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哄着陆小凤:“真的。”
钟山满意的点点头,暗暗道:“陆小凤这个人呐,终于有能管得了他的了。”
四月的钟山山顶已被鲜花铺满,各色各样的花瓣仿佛在空中飞舞,他们的人也似飘到云端。
太阳虽然烘烤着大地,但这里却是冷风烈烈。
钟山带着他们从一个山头到了另一个山头,然后从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大石头后面绕过,一个大约只有一丈高的洞口便立即显现在眼前。
钟山指着洞口道:“这是几个月前我捉兔子偶然发现的。”
陆小凤歪着脑袋仔细瞅了瞅道:“捉兔子做什么?道士也会开荤?”
钟山并不理他,径直弯下腰拱了进去,然后是李寻欢,最后是陆小凤。
洞中漆黑一片,有水滴在石头上溅出的声响,一声一声,像是再给生命计时。
“五天前,的确有人来这里借过东西,但却不是冰块。”钟山说。
自从他被陆小凤逼着走那么远的路就只是为了到这个除了冰块什么都没有的破地方来的时候,他就决定要晾一晾陆小凤。
不只因为陆小凤总是很轻易的就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钟山如此说服自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多少有些妒忌陆小凤。
一个从来没有被重视过的人,心理总会有那么一点扭曲,尽管他从来都不表现出来,但在处理某些事情时,也会流露。
自然形成的山洞,天然形成的冰块,陆小凤缩着脖子,搓着胳膊,嘴里说话是呼出的气体很快变成白雾消散。
“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借什么东西了?你有没有借?”陆小凤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可钟山却好像半个都没听见,他准备挫一挫陆小凤的锐气。
陆小凤有的时候像是个精明人,有的时候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就好比现在。
他以为钟山没听到他的话,于是他又跑到最前面去说:“你看清楚他们的样子了没有?”
这次就算钟山在想装作听不见的样子都不行了,陆小凤已经快要贴在他耳朵上问了。更何况他只是想晾一晾陆小凤,并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于是他清理了一下嗓子,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道:“一个长得非常秀气的年轻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很舒服的气息,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了。”
“他是个长得什么样的人,你总不会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吧?”显然陆小凤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好像是个男人。”
“好像?”
“那天他带来的金子实在是太多了,金灿灿的在太阳花的映衬下差点晃瞎了我的眼。”
陆小凤十分无语:“他问你要了什么呢?”
钟山道:“一些碎冰,还有我雕了一个月才雕好的冰棺。”
“没别的了?”陆小凤问。
“没有了。”钟山显然还沉浸在黄金的喜悦中。
“那么多的钱,只为了几块破冰,如果不是傻子,那么其中一定有问题。”
钟山恍然大悟道:“那……拿钱不会有问题吧?会不会是假的?”
陆小凤无力问天,李寻欢道:“如果黄金是假的,你一定会看出来,因为刚才你跟陆小凤说话的时候,我发现你右边的第三颗尖牙比左边磨损的重了一些,而且作为一个守财奴,怎么会允许□□落到自己手中?”
钟山涨红了脸:“谁说我是个守财奴,我明明很大方的好不好?”
李寻欢看似不经意的指指陆小凤道:“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