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错》失**心

24、廿叁、重生（3）

　　“若然有心，怎样的境地都不过是种历练。只要心意坚定，不随波逐流，总有一日会归得彼岸。”
　　池风然便是在这样的言语间找回自己本已向宿命低头的决心的，虽然他并不能理解因何洛云心竟会有这般的坚定信念。我却是听得明白，她不过是自小便认定了“吟歌随风”这个理，认定那才是她应该走的道路罢了。

　　而正是那一番话，令池风然对洛云心刮目相看，掺杂的另一种情愫亦顺着日渐的相处慢慢衍生。
　　他对生意之事一窍不通，却对读书之道无师自通。白天他会随在洛辰身旁，看他如何打点绸庄的一切事宜，夜里他埋头苦读，抱着有朝一日能一展抱负的心愿。洛辰偶尔会问起他读书的事，在他应答如流时感叹他虽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却是读书的奇才。洛家几代经商，却是从未涉足过官场，皆是因洛家一脉单传，代代相承祖业。
　　可是对于池风然，洛辰却是默许的。

　　更让洛辰认为自己没看错人的原因，是因着洛云心。又或者，是因为我。

　　八月仲秋。洛云心的及笄礼过，和池风然的婚期定在九月初九。
　　那些日子里，她神色憔悴，形容消瘦，食不知味，整日昏睡。洛氏显然大为担心，以为她是在拒绝与池风然的婚事。然而几次询问未果，便焦急地给她请了大夫，问脉之后，方知她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炸得洛氏惊惶失措。洛云心亦在那一刻错愣良久，然后在面对洛氏的泪眼追问里又恢复了淡薄的神色，不言不语。

　　她被洛氏罚跪祠堂，对着厅堂上洛家先祖的牌位。
　　洛辰急急赶来，身后跟着池风然。
　　不消问，自是一番狂风骤雨。可是洛云心兀自沉默，任由洛氏哭破喉咙，甚至开口骂她不知廉耻。洛辰先是一番询问，见她不肯言语，便也作罢。事情总归已经发生，再如何闹，终要有个结局。
　　洛家大小姐未婚有孕，这要是传出去……洛家的声誉全然毁了。

　　“这孩子留不得。”洛辰的声音威信依旧，带着让人不容抗拒的严肃。一旁的洛氏赶紧附和，神色慌忙：“当然留不得，当然留不得，我这就亲自去安排抓药。”说着，举步就要往外面奔去。
　　原本跪在地上不言不语的洛云心却一改淡薄的神情，扑上去抱住了洛氏的腿。“不要，娘。”

　　未语泪先流，大抵便是如此。“要女儿做什么都好，只请爹娘饶过这个孩儿，他终究也是洛家的血脉啊。”
　　“是吟风做下的？”洛辰的目光直直地朝云心射过来，她微微一顿，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洛氏看看抱住自己的女儿，又看看一脸沉思的洛辰，正要开口规劝云心。
　　旁观良久的池风然却站了出来，扶起仍在啜泣的洛云心，然后一脸坚定地对洛辰说：“孩子我要。”继而不顾洛辰与大夫人的惊诧，扶着洛云心便出了祠堂。

　　我第一次对池风然感到自叹不如，换作是我，又可会愿意娶一个怀着别人骨肉的女子为妻呢？纵使人在屋檐下，可到底，她在等别的男人甚至怀着别人的骨肉。这样的勇气要用多少刻骨的深情来铺垫？

　　若是这样放开手，便能换你余生安然快乐。会不会，于我也会更好受？无语问苍天。天上明月，终究不语。
　　我不知道是否此刻拥着云心的池风然是否同我一般感叹，若她仅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于蜕变成长的那一年里遇见池风然，然后安心的当他的妻，那该有多好。
　　初秋的风掠过，我望着亭台里依然相拥的两人，垂首微笑。洛云心，随风吟歌，且行一生。只是这风，应该是你此刻依靠着的那个人。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回望，刚好对上池风然朝我看来的眼神，隔着远远的湖水，他深邃的眸里尽是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