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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   1997年暖冬
      五十:记得你说灵魂是什么吗?
      林寒:人的记忆。
      五十:但是怎么办?我现在很想丢掉一些自己的灵魂。
      林寒:记得你说灵魂是什么吗?
      五十:七魂六魄。
      林寒:丢掉一个还有剩余不是吗?

      天气预报说这个冬天是暖冬,于是人人像学舌的鹦鹉一样叫嚣着暖冬,包括林寒,他不是鹦鹉,他把自己当成了报喜的喜鹊,站在每个桌前做着天气预报最忠实的宣传人员,还是一免费的,水钱都给中央节省下来了,我说,林寒,你能不能别再说了,大家都知道了,他则一脸就义的样子,我这叫支持国家舆论力量,也因为他对国家的坚信,在十月末由家返校的时候,看到大包小包的我,林寒站在校门外笑的张狂,那让我想到了我返校时候左小宁对着鬼头笑的样子,林寒一手叉腰一手高举着他小巧的挎包,一脸英雄的说他什么都没有带,那个姿势让我想到了舍身就义的董存瑞,只是董存瑞手上托的是炸药包,林寒手上是他装满课外书的挎包,于是董存瑞就义了,成了英雄,而林寒却在到来的十一月变成了狗熊。
      那个十一月很冷,刺骨的风总是刮过每个人的肌肤,像一把把刀子划过,却没有任何划痕,只有一种隐隐的疼闪过,什么时候医术用刀能达到这种程度,也许大家就不再害怕动手术了,在暖气将来未时,下了第一场大雪,当我穿着暖和的鸭绒袄走进教室的时候,我看到林寒缩成一团,仿佛缩成一团的虾一样,用可怜羡慕的眼光看着我,我走到他身边,坐到自己位置,故意大动作夸张的把身上的落雪弹掉
      “雪天真的很漂亮是吧?”我笑着问林寒,笑的没心没肺,但是林寒更经典的总结了我的笑
      “狼心狗肺!”他说完弯腰爬在课桌上“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冻死我了~~~”
      林寒就这样像虾一样的过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我就这样没心没肺,或者说狼心狗肺的笑了一周的时间。在暖气送达的时候,林寒就相被竹铅穿过身体的虾一样,猛然直了身子,疯狂得走到那片一年没有清洁的暖气片旁,疯狂的亲吻,我看着他疯狂的行为,想如果他的牙齿够坚固的话,他会不会把那个暖气片吃下去,不,应该是生吞活剥进肚子里。。。。
      林寒又开始了他舒服的生活,仿佛一周的狼狈只是他的一场梦,我的一场幻想一般,他继续在老师上课的时候在桌下研究自己带来的那一堆一堆的书籍,然后在老师叫到他名字的时候站起来,英语课上说一句“I am sorry。”其他课上说一句“对不起,我不会。”于是英语老师就会说一声“Partner。”其他老师会说一句“同桌。”然后我站起来说出正确答案,在老师赞扬的目光中坐下,而他则在老师惋惜的眼神中傲然挺立。
      但是课上的站立并没有消耗太多他的能量,课下的时候他一样活蹦乱跳,从会用他那张因为空气干燥而有些起皮的嘴问我很多奇怪的问题
      “五十,你知道H.O.T为什么这么火吗?
      “因为H,O,T,hot 是热的意思,当然火。”
      “五十,知道人的灵魂其实是什么吗?”
      “七魂六魄。”
      “五十,你说到底有没有外星人?”
      “有。”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就是。”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出现,紧随着的就是林寒的大叫,绝望冷冽得让我禁不住想发抖的大叫
      “杨雅优,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一些呢,你到底懂什么?”他只会在生气无奈或者认为我无可救药的时候叫我的名字,然后我就会笑看着他说出我的答案
      “我什么都不懂,我只懂一样,就是怎样不懂装懂。”然后我就能看到林寒重新趴到桌子上,像身体被抽成了真空一般,嘴一鼓一鼓的看着我,那个画面太深刻,深刻到后来我看到欧阳峰的□□功的时候,甚至会想,那时候的林寒是不是想用□□功灭了我。但他最终没有灭了我,而是深吸一口气,然后他的胸腔就会鼓起来,猛然扩张,仿佛慢慢涨气的气球,坐直给我讲解,他告诉我H.O.T是韩国最当红的组合,然后给我听他们的歌,他告诉我他认为灵魂其实就是人的记忆,所谓的灵魂出壳,只不过是人遗忘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而已,他告诉我他认为有外星人,地球人总是用自己生存的条件去看待一切生物的生存条件,说不定外星人正好要呼吸二氧化碳,而呼出氧气,他说他认为地球人太自大,自大到把一切都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我总是假装没有听他说话,但是我记得他说的一切,我就想林寒懂的真多啊!然后我记住了那些反叛的声音,和林寒一起大叫着We are the future,虽然我不知道歌词的含义,然后我会想如果灵魂真的是一个人的记忆的话,我一定不能丢掉我的灵魂,因为我不想忘记妈妈,不想忘记姥姥,不想忘记左小宁,然后我会听着林寒口中一句一个的地球人想,听着他抨击着地球人的一切弊病想,也许真的有外星人,那就是林寒,不然他怎么会把原本很无趣的东西讲得天花乱坠,让我听的津津有味,不然他怎么能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只低我四分,这也是让我很郁闷的事情,他却看着我笑的一脸灿烂,我却只能抱怨上帝造人的不公,咬牙切齿的告诉他,我恨不得吃了他,然后他会闻闻自己的衣服说,他从来没洗过澡。
      这年的冬天,也明白了很多,了解了很多,很多东西一成不变,比如我对姥姥和左小宁的想念,我总会想她们现在好不好?冷不冷?在做什么?手又冻伤了没有?想我了没有?比如我一样写很多很多的信给左小宁,却从来没有寄出去,因为我会忽然不知道该和左小宁说些什么,好象有很多话,却又好象都是废话,作文满分的我竟然写不出一封能告诉左小宁一切的信,在那个冬天也有很多东西改变,比如那个冬天我第一次住进医院,比如那个冬天我遇到了张渺,比如那个冬天我不再叫她大妈。。。
      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是在除夕的前一天,她发现我不舒服的时候,把我背起来,深夜街上的人很少,却总是截不到车子,我无精打采的躺在她的背上,暖暖的,昏沉的我什么也没有记得,慢慢的睡过去,不知道最后到底怎么到了医院,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少时间,只记得自己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她光脚穿着拖鞋,而我的身上却裹了厚厚的毯子,而睁开眼睛的第一眼是她在旁边端着水杯慢慢吹着,看到我醒过来,站到我身边
      “醒来就好了。”她笑着说,然后我看到拎着药品进来的爸爸,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她身边拿出一盒药放到她手里,她笑着拿出几片吃下去
      “雅优,你没事了,你妈妈可是因为你感冒了。”爸爸坐到我身边说,她伸手拉了爸爸一下,有些责怪的意味在里面,我低眉想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我看着手上的点滴通过细细的针管一点一丝的渗透到血液里,然后跟着血液流遍全身,她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
      “雅优,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爸爸抚着我的头发问,我抬眼看上她
      “谢谢。”我笑着说,我的一句话居然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表情
      “没什么,饿不饿?医院的饭太难吃了,我去粥棚给你买些粥。”她说着转身出去
      “你忘穿外套了。”我叫住她,她笑一下,摇头着转身穿上外套“外面冷,把围巾也戴上吧。”我继续说,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故意加重语气加一个大妈,她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抿一下嘴,把围巾拿起来,快步出去,爸爸望着关上的门,又望望我
      “雅优,你别怪她,她没有任何错,错的是爸爸,你要怪就怪我。”我没有说话,医生说我可以出院,她却坚持要我住了下来,我假装睡着,听到她和爸爸的谈话,爸爸说要过除夕呢,她笑一下说,没关系,除夕在医院过也可以,雅优的烧刚退,不要再有反复,爸爸说买速冻水饺好了,她却摇头,雅优病刚好,速冻的吃起来不好消化,我自己包一些,爸爸说我送你,她说不用了,雅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但是最后爸爸还是坚持送她回去了,我坐起来,走出病房,站在窗口看着下面,才发现下雪了呢,雪花悠悠的飘下,就像那天白嫩的槐花一样,而她走进这片白嫩中,却脚下一滑,几乎滑倒,站直以后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我知道她看不到我,可是自己还是不自觉的躲到了窗户的一侧,然后偷偷望着她离开。
      “在看什么?”身边响起声音,我转身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站在我的身后侧身探望着“哇,下雪了?!”她说着紧紧抓住窗沿,脸上全是惊喜,然后回头看看我“你在看雪吗?看雪的话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看?刚我还以为你在看什么秘密呢。”她说着笑了,然后打开窗户把手伸出去,接着雪花,我看着她,很奇怪的女孩子,根本就不认识,却和我说了这么多,她看向我
      “怎么不说话?”她忽然大叫了一声“啊,你不会是不能说话吧?对不起。”她说着眼中已经充满了可怜和怜惜,我不禁笑了
      “喂,收回你的对不起,你说谁不会说话呢。”我说着笑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你不说话,所以。。。”她说着吐吐舌头,然后伸手出来“你好,我叫张渺,渺小的渺。”
      “你好,我叫杨雅优,并不优雅的杨雅优。”我伸手握住,然后看到她手腕处的绷带,她看到我盯着她的手腕看,笑了一下
      “好奇吗?和你想的一样,我自杀未遂。”她说着把袖管掳高,伸到我面前,我看得清楚,然后她重新放下,把手伸出去“但是现在不想死了,死了就看不到这么好看的雪了。”
      “因为什么?”我知道这样问不礼貌,但是我却有个直觉她会告诉我,她靠在窗上,看着手心的雪融化
      “因为爸爸妈妈离婚了。”她说着把手抚在脸上,然后又忽然放到我的脸上“凉吧?很舒服,对不对?”我点点头,我想跟她说我发烧了,不能冻到,我想跟她说离婚了还能见到,我却见不到了,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了一句话
      “很舒服,晚上一起吃饺子吧。”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张渺,我以为我们会在以后的每个冬天一起看雪,然而在一个雪天我再回头转身,看向四周的时候,却再也没找到她的身影,我很后悔我没有告诉她,在我的心中,她,张渺,一点都不渺小,不管在哪里,她都是并不渺小的张渺,就像我永远是并不优雅的杨雅优一样。
      1997年的的最后一个季节,我先出院,一周以后张渺出院,她出院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了她的妈妈,张渺挽着妈妈的胳膊说,妈,我想吃冰淇淋,张阿姨就用手刮着她的鼻尖说,你以后不吓我的话,吃什么都没问题,我的小姑奶奶,然后张阿姨看着张渺笑,张渺看着我笑,而我低头笑,我不想看这样的画面,那天我们去吃了冰淇淋,不同与在乡下吃的加了砂糖的水冻结成的冰棍,这里的冰淇淋香甜,我吃着冰淇淋想,我真的应该把左小宁带来的,然后给她吃冰淇淋,再像林寒一样很英雄的说,左小宁,你喜欢的话,我天天买给你,这样才牛,那我说的时候应该摆什么造型呢,自由女神像吧,我就在那里胡思乱想,然后回神的时候猛然想到,好久没见林寒了,不知道这家伙躲哪里冬眠,为了防止他在这个所谓的暖冬被冻死,于是拉了张渺去见他,然后才知道林寒被父母送去学习跆拳道,我和张渺来到健身馆的时候,我四处找着他并不高大的身影,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正在练习踢板的他,我转头刚想告诉张渺谁是林寒,就听见张渺爽朗的笑声
      “五十,你看,那个男生腿太短了,都踢不到扳子,”我顺着张渺的手看过去,然后很丢人的发现张渺口中的正是林寒,于是拉了张渺
      “他不在这里,以后再带你见他。”那一刻我想,我一定是神经质才会带张渺来见这个让我现在抬不起头的人,就在张渺由于的准备跟我走的时候,死神的召唤却响起来了
      “五十,你怎么来了?!”
      然后我听到张渺更猖狂的笑,和林寒不知所以的一脸迷茫,那时候我真想把自己的腿锯下来按到他的身上,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看着他们两个,我开始更想念左小宁,如果她也在的话,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左小宁一定会替我把腿锯下来给林寒的。
      那个冬天因为我们变成了三个人而真的变好象暖冬一样,我们总会在林寒的新家里见面,约定在一起做作业,在父母在的时候,我们会对着一个公式研究半天,而在只有我们的时候,我们会在一起比谁拿到更多的压岁钱,然后讨论想买什么,林寒说他要买更多的名著,然后说出一堆名字,后面都会加上金庸著,于是我问他,如果金庸和你爸爸掉大海里你救谁,张渺听到拍着桌子大叫,真俗套的问题,然后叫着林寒的名字说,你可要给我一个不俗套的回答,林寒大言不惭的说他谁也不救,张渺问为什么,他理直气壮的说出理由,因为我不会游泳!于是房间就会上演一场书与书的战争,我的书飞到了林寒那,却又莫名其妙的飞到张渺那,导致在林寒妈妈进来的时候,我左手拿着张渺的英语词典,右手却是林寒的数学习题。张渺说她要买一张去北极的飞机票,她要去看一看那个终年有雪,有冰的地方,林寒一脸守财奴的样子问能不能给他带头北极熊回来,他们问我我想要做什么,我想了一下开口,我想买一头牛犊,买一辆宝马,他们会忽然沉默,他们并不知道我的故事,在他们的眼中,我就是一个骄傲任性的高干子弟,最后张渺问,五十,你是想骑着牛犊和我去北极,还是想开着宝马和林寒去见金庸,林寒则无所谓的看着我问,用不用我再送你一头金猪?
      那个冬天我们总是这样在一起自由言论,积极响应着国家言论自由的号召,从天南到海北,从沧海到桑田,永远也不会累,用张渺的话说,我们没有醒着过了一个冬天,而是睡着过了一个冬天,因为我们做了一冬天的白日梦。然而后来的时候当我再想做白日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总是眼睁睁的清醒的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这个有人来了,有人走了,有人哭了,有人笑了的世界。。。孤单却不孤独的看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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