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碧澜》火舞冰翔

14、第十四章

　　三年的时光对于一个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世界来说，却可以天翻地覆。三年前，碧透山庄一役，让人们寻找多年的水落宫左护法碧氏一族满门灭绝，武林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然而事情远远比想象中的复杂，当人们正沉浸于胜利的喜悦时，却不知灾难已经降临在他们头上。风逝宫宫主风潇清与从未露面的水落宫宫主陵落溪联手灭掉武林众多门派，仿佛在一夜之间世界就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样，鲜血与生命在孤风中无情的飘零着……

　　第十四章
　　“啊……”一声轻微的呻吟声从茫茫雪原中传来，寒风凛冽中，一个锦衣男子艰难的挪动着步子。说是男子，其实不过是一个少年，只是稚嫩的脸上有着一双不符合他年龄的眼睛。他必须走，不停的走，就算天有多少冷，就算人有多少累……

　　但是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是无法支撑的。眼中除了白色已经不剩下任何颜色了，真的要这样倒下吗？真的好不甘心啊！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感觉有一双冰冷苍老的手扶住了他：“请救救我……”
　　梦中是那一场漫天的大火，熊熊的火焰带着浓浓的黑烟窒息着人的呼吸，只记得自己握着一柄已经称不上剑的东西，不停的斩杀着，然后在火焰中看到了那双狼一般的眼睛。想杀了他，但是未举刀，人早已掠到他身前，伴随着鬼魅一般的笑容，剑无情的穿透了他。痛……巨大的疼痛使得他清醒了过来，然而入眼一瞬间让他所看的情景，却让他一生难以忘怀。

　　昏暗的灯光映衬下将整个屋子弄得阴暗无比，淡淡的香火味总算让人知道这应该是一间庙宇，身下粗糙的触感再次告诉他，这只是一间破庙。灯下静静的坐着一个人，与其说是坐，更不如说是跪，凌乱而灰白的头发，杂乱得披在他的身上，再加上那件破旧不堪的衣服，让少年不禁冷笑，自己竟然被这样一个人救了。
　　那人似乎知晓他已经醒来，缓缓的转过头来。“啊……”少年在看到他的瞬间，不禁叫出声来，那人的脸苍老无比，深深的皱纹狰狞得爬在他脸上，不仅如此连手上，脖子上的皮肤也是这样，整个人看在如同一棵枯萎的老树。最让他惊奇的事，那人一步一步得向他走来，确切的说是移过来，因为那人根本不会用脚走路，而是靠膝盖慢慢的挪着。这到底是人还是鬼？就在那人的手快要接触到少年时，少年发出了一声尖叫，用尽仅有的力气重重的将他推倒在地。

　　“爹爹！”一个纤细的声音传来，继而进来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同样也是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但是那个少年却有一双灵动的眼睛，恨恨得瞪着那个罪魁祸首，慌忙扶起那个被他成为爹爹的人，“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爹爹好心将你从那么大的雪天中带回来，你却这样对待爹爹，真是……”
　　少年还没有说完，老者就捂住了他的嘴：“犬儿不懂事，希望阁下不要见怪！”说话者的声音嘶哑苍老却异常的平淡。少年也不愿意和他们有太大的过节，至少自己能够平安的活下来，他们还是有功劳的，于是一拱手道：“在下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不知两位如何称呼？”语气是恭谨的，毕竟自己能否平安的养好伤，还是要靠他们的。
　　老者清淡的一笑道：“我叫阿木，犬儿叫阿轩。”
　　哼，果然是乞丐才会有的名字，少年在心中冷笑。
　　“穷人家的孩子名字越贱越养得活，让阁下见笑了。”仿佛看透了少年的心思，阿木淡淡的说道，这种脸色他看得实在是太多了。
　　少年却红这脸低下了头，自己在笑乞丐低贱，但是自己呢？没有了家的保护，没有了家人的爱护，他什么都做了不了，连一个乞丐都不如，至少他们可以养活自己，想到这里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给！”那个叫阿轩的少年给他一个热气藤藤的东西，望着这个不知名的东西，少年不禁皱了皱眉，“这是地瓜，很好吃的。” 阿轩睁着闪亮望着他，边看边咽着口水。少年接过来轻轻的咬了一口，一种奇异的味道立即充满了嘴，下一秒立即将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这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吃！”说完将手中剩下的丢了出去。
　　“你……”泪水立刻在阿轩的眼中打着转，“你知道为了这个地瓜我们花了多少劲吗？这么冷的天，爹爹用手刨了不知多少地才找到一个的，虽然是烂的，但是我们已经把不烂的那部分给你了，你看！” 阿轩手中的是另一半地瓜，明显比少年的那半要来得黑，还有阵阵的异味。

　　望着两个小孩，阿木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移动着双脚将那半个地瓜拣了起来，用手轻轻拨掉上面的灰土，将地瓜再次递了过去。少年想接过来，但是想想那股恶心的味道，还是没有动。阿木微微得摇了摇头，将地瓜递给了阿轩：“不，还是爹爹吃吧，我不饿！”轻轻得拍拍他的头，阿木微微的笑了，满脸的皱纹因为笑容而更加狰狞起来，但还是让人觉得那个笑容是如此的温和。
　　少年怔怔得看着他们，不理解一个地瓜有什么好让的，百般无聊的中只好拿起身下的稻草向火中丢，没想到此举却引来阿轩更大的反应：“你……你竟然烧稻草？”
　　诧异得看着对方的反应：“难道稻草不是用来烧的吗？”
　　“当然不是！”阿轩斩钉截铁得吼道。
　　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今天却要被一个小乞丐教训，少年不由火大：“我冷烧稻草不行吗？难道要让我冻死吗？”说完将更多的稻草丢进了火中。
　　“你……”一把抢过稻草，阿轩恨恨的说道，“你这样的人活该被冻死。”
　　“你……”
　　“实在是对不起，稻草对于我们来说是不能烧的！”一个温和的声音参了进来，阿木淡淡的说道，“对于我们来说，稻草是我们平安度过冬天的保证，好比有钱人家的狐皮貂裘一般。你如果真的冷的话，我出去拣些树枝来。你身上的伤也该上药了，阿轩就留下来给他换药吧！”
　　说完伴着沙沙的移动声挪了出去。

　　阿轩极不乐意的坐下来为他换药，近距离的接近才发现，这个叫阿轩的少年有着一张精致的脸，如果不是刻意涂黑，必定是一个美人。笑着抚上了对方的脸：“这么好的脸，为什么要涂黑呢？”
　　“你懂什么？” 阿轩狠狠的打掉了他的手，满脸轻蔑的说道，“有钱人家的人当然希望洗干净脸让人看，可是对穷人来说，这是无穷的麻烦。”顿了顿，对方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方才你烧掉的稻草是我准备给爹爹打双护垫的，爹爹的脚残了，只能跪着走路，如果没有护垫的话，这样的冰天雪地会痛死的。”
　　惊愕得听着对方的述说，少年只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从来不曾想过，这个世界上的穷人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耳边穿来寒风呼啸的声音，这样的天气，自己竟然让一个连走路都艰难的人去拣材，真的是太过分了……

　　“我回来了……”微微颤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轩赶忙过去帮忙，却惊奇得看到对方的手一滴滴往下流着血：“爹爹……”阿轩慌忙捂住他的伤口。
　　“没关系！！”阿木淡淡的笑着，“方才不小心碰到了村里的那群孩子。”
　　“他们又放狗咬你了？” 阿轩的声音异常的高，阿木却依然淡淡的笑着，仿佛只是家常便饭一般。
　　放狗咬一个走路都这么困难的人，这还有天理吗？少年气愤的站起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着，只好退一步，将怀中的金疮药扔给了阿木：“快上点药吧，否则伤口会烂的。”
　　并没有接过药，只是摇头道：“你的伤很严重，没有这些药是好不了的，还是留着你用吧，我已经习惯了。”说罢，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地瓜，对着少年摇了摇，“今天很幸运找到了一个没有烂的，你不用再饿肚子了！”枯燥的指端镶嵌着豆大的泥土，分明是用手一点一点挖出来的。
　　泪水从少年的脸上划落，自从家中出现了那种变故之后，他尝尽了人间的辛酸，但是此时却把他的心填得满满的，流着泪喃喃的说道：“我一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