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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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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于做某件事情叫做上瘾。
第一次见到锥生零的狩猎,他就明白过来那是个会让自己上瘾的精致布景。那时候始祖的记忆还未完全唤醒,只是灵魂深处某项本能执着于迷恋那个人的决斗,玖兰枢是这样以为。
那样的情景太鲜明了。
银的是枪,红的是血,金的是月光。为了战斗的战斗,为了杀戮的杀戮,为了裁决的裁决——除了执行者始终带着一分格格不入的自卑表情。
他厌恶自己,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某次路过零的猎场,枢驻足旁观的时候无端地想,连人生子都能有如此姿态,深居简出的吸血鬼贵族们还不得气得七窍生烟?
然后是那次险些要了零的命的任务,沾着满身自己和敌人的血厮杀于包围圈中的银色影子,枢只觉得那影像特别熟悉,宛若千百年前就寄宿在自己体内的记忆。
绸布窗帘后是别无二致的宁静夜色。
借着烛光,玖兰枢看着摊在膝上的古书,上面记载着吸血鬼一族的历史。
——XX年,太一一族的公主被人类吞噬,后代名为锥生,吸血鬼猎人自此诞生。
很多的事情藉此联系起来,只是有一件他弄不明白。在零第一次喝下自己血的时候,那场不太对劲的任务现场总是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时隐时现。更提起拓麻回到元老院时,玖兰枢终于想起来,那个非常熟悉的气息其实是一条拓麻。那么为什么……拓麻要做这种事……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枢合起手上的书放到一旁。
“玖兰学长,关于绯樱闲的死,有些事情跟你知道的不一样……”锥生零从浴室里走出来,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不过你可能会认为我在撒谎……”
“说来听听。”
“人不是我杀的。”零毫不客气地坐到枢对面的沙发上,很认真地说,“如果绯樱闲死了,那杀她的可能是一条学长。”
这个消息的确令人吃惊,如果不是零在自己面前亲口说这样的话,枢一定会认为这是撒谎。可是……这话说得很微妙啊:“为什么是可能?”
“……我得承认跟闲这个主人交手恐怕是有生以来最凶险的事情,不过我赢了,虽然只是毫厘之差,也可能是她有意相让吧。”零说,“我用血蔷薇伤了她,YAMATO让她暂时无法行动,然后喝下她的血,我知道这些都不足以杀死闲。杀了她,一缕会伤心……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所以我最后把他们留在决斗的地方了——他们三个。”
“他们?”
“嗯。一缕、闲,还有在我们分出胜负后才出现的一条学长。”连续几天的战斗,零有些困倦地躺倒在沙发里,毛巾随手搭到靠背上,“我没有给她致命一击,得到她的血之后我就走了,也没有看到是谁杀了她……可在场的只有三个人……你觉得一缕和一条学长比起来,谁更可能是凶手呢?枢……”
完全不是问题。但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时刻听到他第一次唤自己的名字,玖兰枢有那么一瞬间精神恍惚——谁更可能是凶手呢?枢……那个字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让人猜不透说的人到底是怎样的语气。
“……那么应该设想其他的可能性了。”在思考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后,枢回复正常状态,“不过留着这个谜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协会垮了暂时就不会有人来搭理所谓凶手,你说是不?”
没有回应。
沙发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躺在那的人已经睡着了。
玖兰枢无奈地叹口气,走进卧室找了一条薄毯,放轻脚步过去给他盖上。
未及完全干透的银色头发在沙发边缘殷出小片水渍,只是草草披上的衬衣扣子一个都没系,这个家伙到是真不怕感冒。枢无奈地想,眼睛瞥到零额角和肩上新添的伤痕——的确赢得凶险,都是毫厘之差……而且到底是人类,十几个小时过去了还能看到这样的疤,换作是自己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武器能在始祖的身上留下痕迹……
枢弯下腰,几乎是冲动性吻下去。治愈带着紫罗兰的颜色,围绕玖兰枢周围跳动的光晕像调皮的森林妖精。
锥生零从漫长无梦的睡眠中醒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视野正前方,坐在老板桌后面的玖兰枢依旧是那样淡定的表情,手前是一副国际象棋的残局。他似乎没发现零醒了,只是一味地握着王的棋子,一下一下轻轻叩击桌面。
你甚至看不出他的心思到底是不是在这一局棋上。
手里的‘王’,最终落在棋阵中央。
敲门声忽然响起。
“请进。”玖兰枢抬起头,视线穿过零落在转动的门把上。
推门而入的是理事长。人还没出现,拖着慵懒长腔的声音已经传过来:“打搅你们二人世界啦!枢君,我家小零零没给你添麻烦吧?他可是天生的火爆脾气……”
零白皙的脖子上爆起两根青筋,手底下开始摸索可以丢过去的重物。
“完全没有。”枢与人无害地微笑,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理事长特地跑来这里找我,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只是刚刚知道一些消息,也不清楚重要不重要……虽然猎人协会已经被拆掉了,可是整个过程我们完全没有见会长出现过。前几天得到的消息是学园日间部学生遣散之后,猎人协会的会长就失踪了。”
枢把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你们查过会长的底细吗?”
“查过。”
“是不是元老院的人?”
“对。”
枢长出一口气:“那么这个消息很重要。他到底是谁?我是说除了会长这个名誉称号,他一定和历史有所关联……”
“历史?”理事长皱起眉毛,“吸血鬼的历史?”
“也不只是我们吸血鬼一族。要知道,人类和这个世界的历史是搅在一起的,我们稳健派之所以追求共存,也是因为承认这一点。扯远了……那么,你知道会长到底是谁么?”
理事长忽然一拍脑袋:“你这样提醒我就想起来了!十牙原来提起过他对会长过去的调查,我以为没什么用就没说……会长大学时代在B市X校就读,毕业时成绩极为优异,之后承蒙大学时代导师推荐加入猎人协会。据说他的导师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教书时期也只收过他这一个学生。我想你应该会对这个人感兴趣……虽然这位老师在学校里使用的是化名,但经可靠消息查证,他正是一翁本人。也就是说……”
气氛冷峻起来,零直起身子,枢握着‘王’的手指节绷紧。
接着理事长的话,玖兰枢一字一顿地念道:“猎人协会的会长,他是一翁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