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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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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半城废墟。
一缕离开后不知去向。
枢和更从阁楼的缺口处看着坍塌的城堡。四周忙碌着清理建筑物残渣的侍从来来往往,管家站在坍塌了一半的外墙上监督,时而发号施令。
“迦兰一直是很重要的同伴,直到最近我才想起过去的事情。为了自己的计划不被始祖干涉,李士在唤醒我的时候做了一个封印。”枢说,“但即使封印了身为始祖的记忆,我还是无法认同他的做法。也许我们本质就是不同的存在,这无关血族的历史或别的什么,单单是以亲人的死亡为代价换取地位,我就不能允许他这样的家伙坐上君王的宝座。”
白鹭更默默跟在他身后,只是安静地听着。
“来黑主学园吧。你留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更点头:“我明白了。还有……”
“嗯?”
“拓麻托我带话给你……他说对不起。”
枢想了想:“他回元老院了?”
更低头:“或许是一翁的命令,你知道……”
“没关系的。”枢打断她,“别对拓麻这么没信心,他有超越一翁的才能。”
看着更不安的表情,枢的手落在她肩膀上:“你先回学园去,大战之前的平静不会持续太久。如果可以的话,想办法把我们的人组织起来,他们的战力不在元老院之下。”
“我明白。那你呢?”
“我还有事情要做,晚些再回去。”
玖兰枢向猎人协会的方向奔去,他不知道锥生零前去请罪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情——或许几个小时,或许一天。但是他要去找他。绝不是因为预言、战争、阴谋、利用或是别的任何原因,只是因为他是零,是他爱的人,所以不要有任何意外。
而且因为是爱着的人,所以无条件相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不论诺言或谎言。
他说过他会保护自己。
这究竟是爱还是执念?
然而怎样都无所谓了,猎人协会原本修建整洁的大门塌了一半,周围都是打斗的痕迹和血迹,还有,尸体和灰。人类死后留下尸体,吸血鬼死后化为灰烬。
玖兰枢强忍着极度不安的心情劝慰自己猎人协会也会豢养吸血鬼作为守门者,况且那些灰里没有武器——枪或剑。他不知道这样的理由是不是足够说服自己,可以如果零真的……想到这里不敢再想下去,斜眼瞥到门柱上刻着巨大纹章和他脖子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嵌到肉里。
身为始祖的判断力甚至不允许他就这样兀自闯进协会内部去,那么如果召唤风把自己托到建筑物的最上层就是最安全并简洁的方法。
但是……似乎不用了。
有人从门廊深处走出来,缓慢而笃定,带着胜者特有的从容步态。
三个,为首的是他爱的人——锥生零,他就想他从来都是奇迹。穿着血迹斑驳的衣衫,提着璀丽流华的长刀,瞳孔没在银色刘海的阴影里,像极了血族创世时踏平半个东方大陆的战神太一。
每一次再见到他都是新的惊讶,零身后的两人其一是黑主灰炎,手上拿着会长权威所向的白金权杖。另一是枢没见过的年长猎人,提着长杆□□,右眼上带着眼罩。是这三个人铲平了整个猎人协会么……
然后,零看到枢。停下来。
仿佛穿越千年的对视,那其中凝结了太多焦虑或坦然。
“玖兰学长,我们赢了。”零说。
他说赢了?
“协会不会再协助元老院,也不会为李士做事……”
他说赢了……
“学长,我是不是做了你希望的事?”
……我希望的?
“还是……多余的……”零低下头,话没有说完。
“不会!”枢喊出来,一直太忐忑,终于放下心的时候甚至连怎么走路都不太会了,但还是极力维持平日那一分优雅向他靠过去。“你没事就好……”
“……我怎么可能有什么事,”零看着枢,怎么看那表情都有些不悦,“都已经答应过你了,不相信我吗?”
枢有些愣住,竟是自己小看他了?
“这些家伙比想象中弱多了。”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废墟。
一直跟在旁边的理事长似乎有些看不过去了,晃荡着蹭过来:“小零啊,猎人协会可不是慈济组织,怎么可能有吃闲饭的家伙嘛。明明是你太强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当年还是领回家会哭哭啼啼的……”嗙——“哎呦……”
一个暴栗,理事长栽到一边,零额上暴起青筋:“谁哭哭啼啼了!”
枢终于笑出来,世界都活过来了。
他不认识的另外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边:“玖兰枢?”
侧头。
“初次见面。”虽然是猎人却意外友好,“我是夜刈十牙。”
名字很耳熟,想了想似乎在自己调查范围之内:“零的师傅?”
点头。
那边理事长和学生还在闹腾,一个玩命粘过去,另一个玩命把缠在身上的家伙往外推。
“锥生枫生前有两个死党,其一是黑主灰炎,另一个就是你吧?”枢问。
“对。”
“你应该是会长的心腹……坐这个位置的人叛变真是史无前例,难怪莫大一个猎人协会输得毫无防备。”平铺直叙的语气,摆明了是在阐述事实,“不过你和理事长不一样吧?你不像是和平主义者。”
夜刈十牙叹口气,目光追着闹得毫无理事长架势的同伴:“一直自诩是比他们俩成熟,其实只是更执着于仇恨罢了。那个不着调的赖皮鬼,关键时候怎么总是比我看得透……”
“你指什么?”
“他比我更早离开协会,我还以为跑去建立什么黑主学园只是他一时兴起……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一张王牌。你说这个家伙,他到底是白痴还是天才?”
他恐怕不知道自己长了怎样一张棱角分明道貌岸然的脸孔,却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样自嘲的话,把气氛搞得真诡异。枢暗自寻思,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吧。我们好像都是这样呢。”
锥生零漂亮的银色短发被理事长揉捏得如一团稻草,背后是缀着血与灰的倒塌的协会遗址,这个下午就如掠过高潮的胶片电影,慢慢地慢慢地进入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