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雪漫》莫霁

4、第三章

　　“若霏，我是太君啊！还记得吗？”……“若霏，还记得爹爹吗？”……“若霏，我是娘，还记得吗？”……
　　话说瑶姑娘那句“病人需要休息”，着实让她轻松了几日，除了定时的看望，其余时间她都是和如翠丫头一起闹着。可是也因为瑶姑娘那句“身体已无大碍”，一群人一个不少地涌到了她住的玄雨水榭，然后把她拎到了听雨亭内，围住了她，出现了此刻的“疲劳轰炸”。而那位始作俑者却坐在一边优雅地喝着茶，单若霏很肯定这位瑶姑娘是特意的。瞧那副奸笑，她是哪里招惹她来着？难不成因为虽然好奇，却一直没有问什么，所以就如此对她？最毒妇人心啊！
　　无奈地表情，微皱的眉心，加上盈盈的泪光，在配上她怯怯的声调，“对……不……起，若霏……我……”刚说了几个词，泪就留了下来。嗬，果然把大伙镇住了！单若霏心里乐得开了花，实在佩服自己的演技，高啊！
　　“若霏乖，不哭啊！太君不逼你了啊！”老太君一看见宝贝孙女开始落泪，立刻搂住她，不停地安慰。
　　“是啊，若霏身子刚刚好，我们不能操之过急！”单夫人也不忍这般对女儿。一时间，众说一词，反正就是不逼她就是了。
　　单若霏眨巴眨巴她那黑亮的大眼睛，着实感动啊！其实她那眼泪，呃，说出来还真不好意思，那是沙吹进了眼睛，所以……可是看到她们如此疼爱她，让她不由想起了那个正在医院不知死活的母亲！她离开了，神经大条的母亲该如何独自一人生活？母亲啊！
　　待众人离开，独留她，如翠，以及罪魁祸首。单若霏恨恨地看着依旧坐在石桌上悠哉悠哉的人，岂料她瞪了半响，这人却依旧坐如磐石，丝毫不受影响。单若霏打发了如翠，走上前，在瑶姑娘身边坐下。也许，真该跟她聊聊的。好奇，终归是好奇啊！
　　“好了，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半响，见瑶姑娘不开口，无奈地只好开动尊口。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瑶姑娘的嘴角慢慢上扬，越扬越高：“终于想知道了？”你笑吧，就这样笑死你算了。单若霏在心中愤愤道，脸上却依旧挂着不轻不淡的微笑，然后点头。
　　“子时我们在竹林见，到时再跟你说。”不慢不快饮了口茶，不缓不急的说完，便起身离去，丝毫不理正在傻眼的她。怎么，让她说反而不说？还要等到什么子时？那个子时是什么时候？喂……
　　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黑影，单若霏无语问苍天。这瑶姑娘走得那么急干嘛，起码应该告诉她子时是什么时候？竹林在哪里？现在让她问谁去？古人说话是不是都喜欢吊人胃口？深深叹了口气，踱步走回房内。
　　一炷香后，她托着脑袋坐在梳妆台上，思索着……
　　二炷香后，她托着脑袋坐在梳妆台上，思索着……
　　三炷香后，她托着脑袋坐在梳妆台上，思索着……
　　太阳从正中间慢慢偏移至西边，她丝毫不觉，只是一直这样思索着，仅仅思索两个问题。子时究竟是何时？竹林在哪？天煞的，她绞尽脑汁，苦思暝想，就是怎么也无法想起，呃，其实是不知道好不好。
　　单若霏慢慢起身，才发现手脚僵硬了，于是乎来了个3六0度大旋转，再来个倒竖蜻蜓，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直了身子，看来这身子虽然有些瘦弱，但体格还是不错的，再说这才六岁的郡主，还有大好的发展前途啊！光明啊,她总算见到了……
　　正豪言大展之时，如翠回来了，单若霏才意识到，这家伙一下午都没见人，准是跑哪疯去了。看着她一脸的娇羞，就知道有问题。于是单若霏故意板下脸面，极为严肃地问道：“如翠，一个下午跑哪去了？”
　　如翠一个颤抖，立马跪了下来。看来这府里的尊卑思想不是一般的严格，就是面对小孩子都是这样。正想扶她起来，却听到：“对不起，郡主，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贪玩忘了时辰。”
　　贪玩？很好。既然丫鬟这么配合，她这个做郡主也该拿出点郡主的气势来：“都玩些什么？跟谁玩的？”
　　“……就是跟……跟……小牛哥他……”
　　单若霏一听，立马来劲，小牛哥，何方神圣？其实她到这里算起来已经五天了，可是除了那些个长辈，还有如翠和几个常出现的丫鬟还真不知道府里其它的人了。这突然冒出个小牛哥，她还真有兴趣了。记得《寻秦记》中的那位男主就是骗公主叫什么大牛哥之类的。“小牛哥？哪个小牛哥？”
　　“就是薛管家的……”如翠停顿了下下，害得单若霏以为那位小牛哥是薛管家的儿子，岂料还没完。“薛管家的婶婶的侄子的六姨的舅父的外甥的姑妈的表妹的八婆的隔壁的小牛哥。”啥，单若霏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望着她，如翠被她盯得害怕，低下了头去，同时又轻轻说着：“就是在后院厨房帮工的小牛哥。”
　　单若霏无语，这么简单的话，为何要牵涉这么多人物，果然，古人说话喜欢绕着说。“然后呢？”
　　“他说今天厨子刚刚教了他做一道新菜，让我去尝尝。还说……”
　　尝菜？嗯，很正常。“还说什么？”
　　“还说晚上子时让她在竹林子里等他，他有话跟我说。”听到这里，单若霏即刻明白过来，敢情是人家小两口的事，看到大嗓门的如翠难得的脸红，唉，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呃，等等，刚刚如翠好像说是竹林，还说子时？不会这么巧吧？看如翠的神情又不像那种偷听的人，应该所言非虚，定是那小牛说的，不过到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为什么要在子时相见？还要在竹林？”
　　如翠顿了顿，“小牛哥说竹林连着厨房，比较近，而半夜的时候旁人都睡下了，所以……”不用如翠多说，单若霏已经知道了子时大概就是半夜，竹林连着厨房。只是厨房在哪？
　　单若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带我去见见那个小牛哥。”对面的脸随即转换成无比惊讶的神情，显然被她的冲动所吓到。“还不带路？”单若霏赫然道。
　　“是。”如翠立刻起身带路。单若霏一路跟上，兼带着一脸的偷笑，所幸碰到的这个如翠丫头并不是什么老奸巨猾者，很好骗，很好哄。否则，面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会这样的卑微？不过，说到底还是很可怜的。命有等级，好坏各安天命。虽然她并不乐于见到气势凌人的自己，可是她也深知，在没有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之前，在没有弄清楚一切前，她必须用郡主这个身份保护自己，否则，她小命不久矣！
　　经九九十八弯后，终于远远地看到了绿色一片，看来那就是所谓在厨房边上的竹林了。单若霏在心底暗暗把路线记了下来，方便晚上行动。行至厨房，也看到了如翠口中的小牛哥，还真壮得跟头牛似的，黑是黑黝黝的，可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帅气，简直就一壮牛，一普通打工者。一看到单若霏过来，立马停下手中的活给她请安。
　　“听说厨子教了你道新菜，你让如翠过来尝尝？”说真的，站在这两人中间，还有点怪怪的。一个屁点大的小破孩对着两个大孩子训话，怪哉！
　　“是。”不敢有瞒与她，回答得很诚实，这小牛，嗯，还不错。
　　“是什么菜。”单若霏继续问着。
　　“麻辣豆腐。”很平常嘛！她汗颜。就这菜，需要一下午吗？算了，崩管那么多，还是问重点的好了。
　　“你让如翠子时在竹林等你？”
　　“是。”
　　“你父母身体可好？”
　　见她突然转了话题，小牛一阵不习惯，半响才回道：“父母早亡。”很好那就少了婆媳争吵。
　　“可由兄弟姐妹？”小牛一脸愕然的神情。
　　“没有。”很好，那就少了妯娌之争。
　　“有房子吗？”敢情她是调查户口的，面对外来人口，一个都不能放过。
　　“乡下还有间农房。”很好，有居住地。
　　“存了多少钱？”俗话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一滴汗从小牛的发髻滑落……
　　“你喜欢如翠？”
　　“……”汗滴愈来愈多……
　　“她让如翠嫁给你，好不好？”
　　“……”汗流成河……
　　单若霏的问题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愣是把两人听傻了。她当即打住，再次反思，作为一个六岁的大户人家的女儿，似乎说话有些过了。没办法，谁让她那十八年不是白活的。可是既然话说出口了，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了，“难不成，你不喜欢如翠？”
　　小牛急忙摇头兼点头，“是！……不是！……是！……不是！”
　　呃，这算什么意思？看起来是被她搞昏头了：“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小牛本能抬头，看到她微笑着，不禁大大地松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啊！孺子可教矣！
　　“如翠，你呢？喜欢他吗？”转头问如翠，却才发现这丫鬟早已满脸通红，只是微微点头。古代人的脸皮那么薄吗？呃，看来是她的太厚了。一个六岁小孩说出话来竟然面不红，心不跳，汗颜啊！不过既然郎情妾意，那就好办了。“那我跟太君说，让你们早点成亲可好？”
　　两人齐齐抬头（转头）看着她，瞪大了双眼，以表示惊讶。“怎么，不好吗？”两人相视一眼，齐齐跪了下去，“谢郡主成全！”
　　看，她这小破孩不错吧，才来第五天，就成全了一对眷侣，真是有做红娘的本事啊！说不定，长此以往，她会成为陵炀的金牌红娘。话虽如此，她并不知道太君还有她那爹娘是否会同意，毕竟，她对太尉府的一切并不是很了解。于是乎，她道：“等过几日，我身子好些，就跟太君说去啊！”见他们又要谢恩，单若霏她忙制止，拉着如翠，以一种极其暧昧的神色离开了。
　　刚回到玄雨水榭，如翠又跪了下去，“奴婢叩谢郡主大恩，以后郡主有什么事，奴婢一定拼死完成！”那表情竟是那么的大义凛然。
　　单若霏颔首微笑，她要的就是这句话啊！上前扶起她，“如翠啊，不必这么客气，好歹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就像我姐姐般。”看到如翠感动的神情，单若废深深自责啊，她怎么就这样俘虏了一颗美好的少年心呢！“……如翠，其实本郡主还真有事要你帮忙的。”
　　如翠讶然，“郡主，你……”
　　“放心，不是什么坏事情，只是让你的小牛哥晚上来玄雨水榭。”
　　如翠愣是张大着嘴，呆住了，半响才道：“郡主，莫非你……你看上了小牛哥？”正在喝水的单若霏立刻被呛到了。这丫头想什么呢！
　　“怎么可能，本郡主怎么会……”真是的，她怎么跟一小丫头一般见识，“我只是说，晚上竹林怪冷的，让他去你的小屋聊聊，反正水榭这么大，环境又好，这样不是很好？”
　　“郡主，对不起，我……谢谢郡主！”见她似乎又要下跪，单若霏再次制止，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啊，受不了啊！
　　“好了，先去跟你的小牛哥说说，然后帮我准备晚餐，你就可以去打扮打扮了。”单若霏吩咐完，看如翠再三谢恩后，兴奋离去，不禁大笑出声。
　　当真以为她如此好心吗？
　　当然不是，竹林她是知道了，子时是半夜也知道了，可什么时候是半夜她还是不清楚啊。既然他们约好半夜相见，她只要在那时去竹林就对了。聪明吧！……啥？你说阴险？……那不也是没办法嘛！不然去不了竹林就不知道真相，不知道真相就没有后续发展，没有后续发展就没得看了……别扔了，闭嘴还不成吗？真是的……
　　……呃，怎么这么半会儿那如翠丫头还没把晚餐弄来，害得她有些昏昏欲睡了……呃，还是先趴在桌上打个盹吧，晚上可是要干夜活的……嗯，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