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雪漫》莫霁

15、第十四章

　　是夜，霏雪岛上难得的灯火通明，四处晃动着人影。
　　“这边没有！”
　　“这里也没有！”
　　……
　　“接着找，一定要找到！”瑶姨站在整个岛上最高处，一脸的焦急。臭丫头，三更半夜，跑哪去了！该不会……一个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不会真的……
　　谷内四宫的属下都已经找遍了整个霏雪岛，以及整个霏雪谷，却依旧没有找到；红藤紫菀也寻找了各地有可能去的地方，没有发现身影；暝，一直站立在瑶姨身边，没有动作，只是身上莫名多了些寒冷的气息。
　　“暝，恐怕……她……”瑶姨看了眼看起来有些发怒的暝，不得不提出最坏的猜测。
　　暝的眉皱的愈来愈紧，“我出谷！”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即刻飞向岛外，独留一股寒气依旧在霏雪岛上盘旋。单若霏，要是让我找到你，有你好看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偷跑出谷去！
　　“行了，都散去吧！四宫个派20人出去寻找，一有消息，立刻汇报！”
　　“是！”
　　……
　　霏儿啊，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啊！瑶姨，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默默祈祷着。
　　此刻，在霏雪谷的某一角，不，是某一条山谷路上，一个身影正在缓慢移动着。一身青灰的衣衫，男装的打扮，背上背了个硕大的包袱。此人，正是闹得整个霏雪谷人仰马翻的单若霏。
　　原来，霏雪谷的出口就是这个被誉为“死亡之道”的迷谷。大家应该还记得霏雪谷的入口，那是从雪月山顶直接“跳”路谷中，而其实，就在雪月山谷底，有一条羊肠小道般的小路，终年被烟雾笼罩，可直通厷魃境内。
　　那为何当初进谷时不直接从这条小路走？唉，这条小道，道路曲折迂回，就像是个天然的八卦阵，奇怪的是，从谷内出去，只要碰到分岔口，就走左边，就一定能出谷，可是，一旦走回头路，或者从谷外进入，无论怎么走都无法走出去，最终就会被困死在这个小道上。这就是所谓的“死亡之道”的由来。据说，很多先祖不信这个邪，纷纷以身试险，结果都没了音讯，不知道是被野兽吃了，还是迷路冻死、饿死在半路。总之，这个玄乎的再也无人敢走回头路，大家宁愿爬上雪月山，也不愿走此捷径。
　　好吧，不得不说，这条小道，的确有些吓人。当初她就是跟到这个路口，就不敢再跟进去。实在是，这里透着一股异样的感觉。
　　半夜的小道，烟雾更加弥漫，一进小道，就开始飘起了小雪，为了不让人发现行踪，还没有带任何照明工具，还好当年靖王送的那串手链散发着蓝色的幽光，那光亮程度刚好将前路照亮。想不到，这蓝焰竟然还有当夜明珠的好处。但是，也因为这蓝色的幽光，让整条道路看起来就像是冤鬼路般，充斥着神秘、恐怖的气息。时不时，周边冒出些什么动物的跑东声，吓得单若霏半天不敢动弹。
　　后悔了吧？
　　才不！出谷耶！整整准备了好多个月啊！看看包袱里，一堆吃的，用的，穿的，那个可是瞒着暝还有紫菀她们偷藏了好久的。当然，出谷么，自然不会再以女装为打扮，一身潇洒的男装，多酷啊！
　　正偷笑那会，忽闻一阵声响，细碎而轻巧。又是动物？不是，是人的脚步声！难道？一个心急，拐上一条小道，也不管是左是右，反正不被抓回去就好。脚步声愈来愈清晰，愈来愈重，然后，在她附近停顿了短暂的时间，似乎在踌躇思索，不久之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看来，来人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一阵寒风吹来，单若霏下意识闭上眼，拉拢有些微微散开的衣襟，待风停，才睁开眼，耸了耸肩，抖了抖身上的雪。幸好，她的脚步向来轻盈，而小雪又将路上的足迹掩埋。前一刻，单若霏正在庆幸自己的好运，下一刻，立刻陷入了惊愕！
　　记得，据说在沙漠中常常碰到这样的情况。沙子会随着风的方向飞舞，因此，如果遇到大风，所有的地貌都会发生一定的变化，不仅无法辨认曾经走过的路，更无法识别将要行走的方向。
　　而，此刻，在这个死亡小道正在上演同样的改变。如果没记错，刚刚心急走的是右边的小道，为了安全，仅仅走了不上五步的路程。可是此时，前面，左边，右边都没了路，唯独身后出现了一个出口。
　　这，这情况未免太诡异了吧！四周的声音突然变得寂静，原本能听到的雪飘落声，还有动物声，此刻竟然都听不到，在这个偌大，寂静的空间中，只听得自己呼吸声。一次，两次……仿佛，整个世界突然间只剩下了自己。蓦地，心底的深处涌出某种莫名的寒气，饶是向来镇定的她，此刻也觉得身子有些发抖。
　　待在原地？最终一定会冻死……
　　等待援救？希望不大……
　　向着唯一的路口走去？前途渺茫……
　　……死暝，烂暝，臭暝，我要死在这，就是你的错！单若霏在心底暗暗咒骂暝，然后脚开始向着小道走去。反正生死不知，不如试试。说不定老天眷顾她，会让她找到出路。老天，保佑吧！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单若霏开始发现不对劲。这小道不是说有很多岔路吗？为什么，她走的这条没有任何分岔口？一路走来，就仅仅一条向前的路。疑惑了半天，猛地向后一转，却再次惊愕！后边没路！
　　颤抖着伸出手，抚上那像是一道门般的雪墙，真实的冰冷让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也就是说……她怔了许久，毅然起身，面对着那一堵不知何时出现的墙，倒退了几步，脸色变得异样的苍白。此刻的震惊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这种诡异的事情，却不想会被她碰上。
　　如果，她分析的没错。她现在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只有一条路，她没走一步，身后的路变会消逝，直到她进入另一个异样的空间。身后的这雪墙如此真实，要不是知道自己走了很多路，还以为自己才从这里出发呢。
　　呆了许久许久，才发现自己的呼气变得急促，那是以前训练过度都不曾有过的急促。怎么办？怎么办？
　　看似，这条路，不，这个机关，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只是，仿佛要带领她走向哪似的。因此，不留后路给她。既然如此，那么就继续走下去，看看最终会到达哪。或许，是一条出路也说不定，当然，也或许是一条死路。可是，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思及至此，单若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着。抛开那恐惧，害怕，毅然且坚决地走下去。
　　不记得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何时，只知道天，已经开始变亮，视线也开始变得清楚。前边的路似乎越来越宽，莫非到了尽头？单若霏一高兴，脚步更快了。当脚步停滞不前的时候，单若霏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此刻，身后的路已经消逝，原本的雪墙和四周的雪融为一体，成为一道延绵千里的雪墙。而这道雪墙似乎呈圆形，足足有一个鸟巢那么辽阔。雪墙往中心收缩一点，就是一条大约宽两米左右的沟壑，里面有浅浅的红色水系。红色？莫非是血水？可是，在这稀薄的空气中，唯一能闻到的是寒冷的气息，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
　　疾步趋前，定睛一看，心才安定下来，这哪是什么血水啊，根本就是清水，只是低下的石块是红色的，耀眼的红色，让这一系清澈且纯净的水看起来红艳艳的。站立在水系旁，看向中间，才发现中间像是一个祭祀台般，用冰雪堆砌成一个稍微高点的平台，平台中间有个规矩方形，还冒着丝丝烟气。
　　是什么？好奇心，再次驱使着单若霏。四下看了下，似乎没有什么路能直接通过眼前这条红水道，长吸一口气，轻功一飞，立刻到了水的另一边。这边脚才刚落地，那边就开始地动山摇。不会吧，地震了？
　　单若霏大惊，但随后却愣住了。
　　原本平坦的雪地上，平白出现了许多冰雕，不，是冰人。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姿态，栩栩如生，尤其是人物的表情，看起来就像真人般。这个工艺水平未免也太高超了吧？想想用泥塑造成的兵马俑，当时被挖掘出来时，那是何等的轰动。可是，眼前的这些，如果搬到21世界，那绝对比兵马俑，埃及金字塔更令世人震惊。如果不是整个冰雕都是白色，单若霏还真会以为这些人是被冻死后塑造成冰雕的。
　　他们，应该不会动的吧？记得很多好莱坞影片中，那些石人都会因为某些机关的触动而动起来，这边也有机关吗？还是说不用机关，他们也会动？算了，这次好奇心不要也罢。转身想回到水的另一边，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低浅的水，竟然像喷泉似的，直喷半空，愣是把所有的归路都给斩断了。
　　这么大冷天，单若霏自然不会笨到从这些喷泉中走过，这样不仅全身湿透，恐怕包袱里的衣服也会湿透，到头来，只能冻死。而以这喷泉的高度，似乎轻功也不见得有用。看来，是要往里走了。
　　好吧，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小命一条，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好汉！
　　咬咬牙，转身向着中间那个高台走去。一路走来，不仅被这冰雕的人数所倾倒。这里恐怕有上千的冰雕吧？只是，每个人都站立得好整齐，就像是实现排好的队伍般。不过也是，雕刻家，应该是按照客户的意愿，从排列到姿态，再到表情都有规定的吧。不过，这个客户还真是有钱，不但花钱雕刻了这么多冰人，还设计了一个机关，只要人踏过水系，这边的冰人才会出现。
　　正思索间，却已然到了正中间。这是一个大约高半米，长宽五米左右的方台子，中间有个一米左右长宽的半人高的立方体。这个立方体底下都是有冰块累积而成，惟独最上面，却是用一排青砖垒砌，形成一个中间凹下，四周凸起的形状，就像个方形的木盒般。
　　单若霏暗自称奇，按照这里的天气，十有八天是下雪，可这青砖上却没有一丝雪的痕迹，更没有杂草，不禁伸出手去抚摸青砖的边缘，这青砖极其冰凉，却也极为光滑，每块砖之间似乎没有空隙，这么光滑，应该是长年受到水流冲击而形成的。可是，这青砖方台似乎没有水的迹象啊？
　　方台中间有块凸起的地方，莫非这里有什么机关？正想着要不要试验下，手指却早就触摸到了那里。瞬间，手指传来一阵刺痛。急忙收手，却发现左手的食指上正冒着血，像是被针刺了般。再低头一看那凸起的地方，豁然变大，一道白光从里面显现出来，闪耀的光芒让她双眼闭了起来，直到再一次的地动山摇，才让她睁开了双眼，但这次，她希望她在做梦！
　　先不说这眼前正围绕着她旋转的一道白光，单单看到她一直以为是冰雕的雕塑，开始褪去外面的那层冰，一个个真实的人齐刷刷盯着她，那不是一般的……恐惧！没错，这是单若霏穿越至此，第一次的恐惧，真正的恐惧。
　　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传到了头皮顶层，全身像是被定住了般，许久没有动弹。连向来引以为傲的脑子也停止了运转，开始处于呆滞状态。一脸的苍白外加惊慌、恐惧，此刻的她以没了往日的镇定。想想，以前就算刀光血影，那毕竟是人啊，可眼前的，这些是活人吗？是的，他们会动。可是他们被冰封了很久吧，这，该不会是这里的木乃伊吧！
　　老天，救命啊！
　　呆滞间，那白光咻地在她面前停住，原来那是一把全身透明的短剑，大约三十厘米左右的长度，又细又长，透过剑身能看到另一面的事物。然而，这短剑的周身却有一层白光围绕着，极为闪烁。
　　据她所知，但凡剑刀，那一定是用什么材料打制而成，不是用普通的矿物质，就是用上等的陨石那种材料，可是，却从没有什么剑，能做到全身透明。它，看起来，就像是冰雕的，像是水做的。否则，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做到如此透彻？可是，既然是冰雕的水做的，那道白光又从何而来？
　　还有那些冰人，已经慢慢想单若霏聚拢，但是奇怪的是，却在离方台一段距离之外停了下来，形成了N层圆形的包围圈。这下，怎么也逃不了了……
　　呜，只不过走错了路嘛，有必要这样吓人吗？呜……暝啊……
　　就在单若霏以为自己此次要客死异乡那会（死哪不都是异乡……），上千的冰人却齐齐跪下，朝她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然后齐声喊道：“主上！”
　　单若霏傻眼，这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