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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休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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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福宫,由起初的较热闹,到现在的渐冷清。一方面因为事情落幕,人走房凉,另一面也是因为夏辰逸和萧羽晨两人不是活跃气氛的人。
尧御女不知道是不是还处于惊措之中,还站在原地不敢动。
萧羽晨的手还被夏辰逸扶着,刚刚一直没太在意,直到发现夏辰逸没有想放手的意思,冷着脸挣脱开,刻意的拉开两步。
“还不走?”萧羽晨随意的瞟了尧御女一眼。
意识到眼前人是在和自己说话,尧御女吓了一下:“臣妾马上走。”
萧羽晨眸光略深:“七星池与你相克,日后不要再去了。”
尧御女疑惑的望向萧羽晨:“娘娘?”
随性的眼睛放在了尧御女身上,语气却依然漫不经心:“不是每次都有人救你,也不是每次都有意外阻止你。”
旁人听的云里雾里,可传到尧御女耳里,却如天雷般震醒了她,刚刚起身的她忽的一下又跪下去了:“臣,妾,臣妾,真是有眼无珠,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还未报恩,却险些害了恩人。”
萧羽晨见不得这样的场景,眉头皱起:“既然知道要报恩,就不要辜负了救你的恩情,回去吧。”
尧御女红着眼流着泪,神情更显怜人,对萧羽晨再次行礼后,转身离开。萧羽晨本不欲再留,偏巧一个宫人从里屋跑出,兴奋道:“君主,娘娘,嘉皇子醒了。”
兰妃听后急忙冲了进去,夏辰逸望了萧羽晨一眼,两人一同也走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榗嘉脸色苍白,毕竟也是折腾了好一阵,好在终于是睁眼了,兰妃握着他的手,热泪盈眶:“嘉儿,可有觉得何处不舒服啊?”
榗嘉眸中仍显疲惫:“母妃不必担心,嘉儿无事。”
夏辰逸和萧羽晨也走到近前,听到他虽无力但有气的说话,也是放了心,萧羽晨再次给榗嘉把脉,确定的确无甚大碍,眉头才终于舒展,却说榗嘉看到为自己诊脉的萧羽晨,眸光一闪,竟是多了几分生气。
“仙人姐姐?”萧羽晨分明看见他发亮的眼睛渐渐暗淡,“嘉儿无用,没能采到莲花。”
语气委屈,配上苍白的脸色、瘪起的小嘴,真是让人心都软了,萧羽晨更是愧疚了,那本就是自己的一个玩笑,而且是不耐烦的玩笑:“你是病糊涂了,你分明摘下一朵。”
暗淡的双眸再次燃起:“真的?”
“是真的,不然我在这做什么。”
萧羽晨继续哄着榗嘉,榗嘉听后咧嘴笑了:“那仙人姐姐可以陪嘉儿玩了?”
“那就要看你几时病好了。”
“嘉儿身体很好,定能马上好起来,可是那时嘉儿如何寻仙人姐姐?”
“我会来找你的。”萧羽晨望了兰妃一眼,见兰妃并无异色,知道她是默允他来仁福宫了。
听榗嘉与萧羽晨,你一言我一语,夏辰逸和兰妃也都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榗嘉虽醒,但也需静养,所以夏辰逸和萧羽晨等人也没多留便离开了。
回程。夏辰逸与萧羽晨并肩而行,萧羽晨对昨晚之事,印象模糊,但是发生了什么,就算脑子不清醒,身体也清楚的告诉他昨夜疯狂。更何况他也没有完全醉倒,只是有些话,他真的记得不真切了。
也正因为这份隐约模糊之夜,萧羽晨不知道此时该如何面对夏辰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夏辰逸神情如常,眸色深沉不知所想。
“娘娘很受孩子喜欢呢。”檀木许是察觉出一路气氛有点奇怪,体贴的想要缓和,不过檀木说的也是实情,且不说这次嘉皇子如何,前些日去灵祖寺,寺内的小和尚还有一些寺外的孩子也分外爱跟着萧羽晨。
虽然萧羽晨对着夏辰逸一直是冷脸,但是对小孩,却没那份警惕,总会无意识透出温柔之色,孩子们纯真性情,最是直接分好坏。不过榗嘉,当时萧羽晨的确没好脸色,奈何榗嘉执着。
“他们不过一时贪玩好奇罢了。”萧羽晨对这个没在意过。
“娘娘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您哄孩子很熟练自然,所以他们都爱跟着您。”檀木笑道,“娘娘没少哄过孩子吧。”
萧羽晨一愣,随后莞尔:“是啊,曾经要宠着妹妹,要哄着弟弟,也许就成习惯了吧。”
夏辰逸望向萧羽晨的目光愈加深沉,又不着痕迹的移开。到羽雪宫,萧羽晨径直回了房,对于紧随其后的夏辰逸,也是视而不见。进来后,檀木自觉退下,关上门,萧羽晨佯装淡定。
“一大早就这么一番折腾,累了也饿了吧?”夏辰逸倒是从容的坐在萧羽晨对面,“已经吩咐他们送膳了。”
“恩。”萧羽晨应了一声,想要伸手倒茶,却碰到夏辰逸递来的茶杯,已经盛好。萧羽晨也没别扭,接了过来。
这样无言的坐了好一会儿,夏辰逸既没有起身离开,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着,直到萧羽晨忍不住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夏辰逸眼睑半掩,本就深不可测的双眼,更是看不到其中情绪:“我在犹豫。”
萧羽晨没法保持镇静,但是面子上要过得去,所以即便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多问。
果然,夏辰逸不再沉默:“我喜欢的萧羽晨是意气风发,骄傲自信的,我不想要一个傀儡。你最亲的人,在天战,你最恨的人,也在天战。你要如何报仇,我再不会擅作主张。只是,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杯中茶,热气幽幽,香炉迷迷。萧羽晨眸中全是诧异,但席卷而来的是喜悦:“你,你放弃了!”
看到萧羽晨眼中的光芒,夏辰逸恍惚,许久没看到他有如此神情了,这样,甚好。
“是,就当是一场闹剧吧。”
萧羽晨的心依旧未平,这个突来的消息,让他没办法立马缓神:“其实,你知道,此时攻打天战,于你弊要大于利。”
太后那天与他说了几句,萧羽晨虽是盛怒,但转瞬便明白了夏辰逸先前种种行事原因。十几年前,斗星独大,周遭总会有贪婪之徒,虎视眈眈,然战后内虚外强,不可逞强。
与其被所有人盯着,不如将大家的注意力分散,自己有时间休整稳固。小国之中总有强弱,夏辰逸放任他们争夺,天战便是抓住了机会,慢慢走到了帝国之路。虽然是斗星故意为之,但能适时抓住机会,也是一种本事。
十几年间,国力愈强,财力愈大,权力愈稳。天战对于斗星来说,算是晚辈,而且近来为了巩固帝国地位,时有边境之战,倒是没有斗星这般安宁自得。较之,毫无疑问,落了下风。
要攻打天战,胜算四六,且得不偿失,偏离了初衷。萧羽晨佩服夏辰逸,一方面就是他有野心,可是他知道适可而止,称霸不需要靠文书昭告天下,而是让众人心里都明明白白的知道,即便斗星与天战都是帝国,斗星依旧最强!
另一方面,便是他的仁心,战乱,伤的是百姓,只要无人敢欺,平和度日又有何不可。
当然,萧羽晨也清楚,天战和斗星终有一战,因为,谁都想要做唯一。对于斗星来说最佳的方法是徐徐图之,此时天战正是士气高涨之期,勇气与锐气并齐,虽斗星为了不养庸兵,时参边境战乱,但终归安稳居上。
所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斗星等的便是攻其守时。而夏辰逸选择的方式,是最安全也是最有益的——繁华不可缺,或者说侵蚀。当各国各地的商路经济都摆脱不了斗星时,也许他们会后知后觉,自己已被暗自控制,但也很难有所改变。
那帮臣子,之所以会阻止夏辰逸,便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战,国损民悲,岂不是倒退回十几年前?
“我知道,同时,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要这么做,以及现在为什么放弃。”夏辰逸脸色自然无比,好似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可却深深扎入了萧羽晨的胸口。
他知道,可是深究背后的原因,让他喘不过气,萧羽晨将看向他的目光移开,仿若那样他的压力便会小几分,呼吸能顺畅几分。
夏辰逸却没有放过萧羽晨,目光紧随,平日埋霜似的双眼,此时却像雪消草木生般温和,伸出手握住萧羽晨放在桌上的手,萧羽晨愣在当场,下意识看向那双手,不知是太震惊了没反应过来还是如何,萧羽晨没有动。
其实夏辰逸用的劲不大,萧羽晨想要挣开是完全可以的,但是他没有。
“我们,可以休战么?”
休战听着奇怪,用在他们身上却最合适不过了,两人之前可不就像交战?只不过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萧羽晨到底还是把手抽出来了。
“酒乱本性,失言不真。”
夏辰逸的眼波再次归于死水:“我知道。”
简单一语,犹如万丈城墙直压而来,萧羽晨再次沉默。今天的气氛,让萧羽晨感到陌生,他从未经历过,要么恨的彻底,要么原谅的干脆,可是,夏辰逸,萧羽晨想到这三个字,想到这个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夏辰逸早先也许还留有些期待,现在早就消失殆尽了,猛然起身就要离开,倒是惊着了萧羽晨。
可是刚迈出两步的腿,愣是停住了,只因为萧羽晨喊了他:“一起用午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