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化羽之锁》山悦肆日

42、我在

　　萧羽晨被关在房内，他将所有的烛光都熄灭，月华流入，屋内陈设依旧清晰，萧羽晨烦躁异常，对外喊道：“酒，给我酒。”

　　檀木站在外面显得有些无措：“娘娘，您不是不会饮酒么？”

　　其实萧羽晨只是怕喝酒，但也不是不会，毕竟被三哥捉弄的那次经历太可怕，每次一说到要喝酒就全身不舒服，心理抗拒。可是现在他就是想要酒，单纯需要它。

　　“拿来。”

　　萧羽晨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叹气声，可他现在不想清醒，他想要醉，最好一醉不醒。

　　檀木依言给萧羽晨送了一壶酒，想要劝说两句，看到萧羽晨的神情，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娘娘，切莫伤身。”

　　门再次关上，月光杯樽，银银微烁，萧羽晨提壶欲倒，却发现单手难行，又是添了一道气，两只手将酒壶提起，恨恨的倒满一杯，举头便饮尽，入口果然还是一样的难喝，辛辣，呛人。

　　萧羽晨眉眼紧皱的极致体现出那股刺激，一杯尽紧连下一杯，还未等品出酒味，就已经红了脸。

　　过了刚开始那份猛劲，萧羽晨举杯的速度也慢下来了，夜尚长，愁意深。白天七星池发生的那一幕幕不停的浮现在脑海里，越想忘越清晰。

　　这双手已经停止了颤抖，可是那瞬的罪恶却挥之不去。

　　烛泪汇聚，不知道外面夜有多深，醉在酒香间，耳听外来声。分明失了清明，可却比往日更加灵敏，熟悉的脚步声恰停在门口，萧羽晨便出声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夏辰逸站在门外，让所有人都退下，还真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我都承认是我做的，为什么？”

　　“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夏辰逸的语气坚定，“你再恨我，也不会伤害别人的。”

　　萧羽晨一杯酒入肚，冷笑连连：“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将酒杯放下，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就是个畜生，混蛋，我，该死，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夏辰逸听着萧羽晨带着哭腔的声音，心情也随之低沉，与他一同难受。

　　“你为什么要相信我，你的这份相信我真的承载不起，我恨你，我怨你，可是我更恨没用的自己，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要报仇所以不能死，我总有一天要离开这，要离开你，可是其实我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到！”

　　“我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狠下心，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所以对你的报复，我不必感到愧疚，可是为什么，我总是失败，总是狠不下心，我能彻彻底底的恨杨宁，可是我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恨你。”

　　“你，毕竟是善良的。”夏辰逸轻声说道。

　　“不要再说了，我一点也不善良，夏辰逸，今天，我真的有想过把那孩子推下水，我真的有这个念头。”萧羽晨双手抱着头，开始哭了起来。

　　夏辰逸多想进去，抱住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对萧羽晨抱有执念，又如何会到如今的局面。

　　“夏辰逸，我真的找不回自己了。我想要做恶人，可是，可是我……”底下的话，他已说不出来，哽咽，难受，痛苦已经淹没了他。

　　“无论你做什么，你就是你，就是自己。”夏辰逸坐在门口，抵着门，望着天上明月，凄凄之色，倒是与他此时的心情相得益彰。

　　萧羽晨将壶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其实早就醉了，只不过还没能忘掉所有发生的事情，解千愁看来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

　　滚烫灼热的泪水有些止不住，萧羽晨无力的倒在茶桌上，尽情的宣泄，萧羽晨一向是苦往心里咽，在天战时，很少有机会能够大哭一场，可是认识夏辰逸之后，他哭的次数多了起来，让他觉得自己窝囊，可却只能如此。

　　烛燃尽，灯已灭。

　　月光凄凉，让屋里的萧羽晨感到切骨寒意，下意识喊了一声：“夏辰逸。”

　　“我在。”

　　听到这两个字后，萧羽晨安下心来，知道还有一人在他身边，这感觉，挺好。

　　壶落地，声钝钝。

　　夏辰逸起身推开门，反手关上，将因喝醉无力，摔倒在地上的萧羽晨抱回床上。萧羽晨眼中的景象都朦朦胧胧，再加上烛光灭，银白月色更加看不真切，眼前的身影也是模糊的，但他也知道是谁。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夏辰逸生出疲惫感，看着被他折磨成这个样子的萧羽晨，再次沉默起来，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帮萧羽晨拉好被子转身离开，却不料自己的右手被一只手拉住了。

　　夏辰逸回顾，萧羽晨双眸依旧尚不清明，可是扯住他的那份力倒是不小，他只能站在那里，萧羽晨坐起身来，声音迷糊：“你也要丢下我一人么？”

　　一句话如一颗石，漾起水波澜澜，夏辰逸的双腿再也迈不开，缓缓坐下，柔和的摸着萧羽晨的发丝：“我不走。”

　　“你们都是骗子，都说不会离开，可是最后，都走了！”萧羽晨口中如此说道，可是抓着夏辰逸的手却不曾放开，似乎放开眼前的人就全消散了。

　　夏辰逸知道他想起了往事，心疼的抱住了他，萧羽晨也顺着躺在他的怀里，双手勾住他的颈脖：“我不想一个人了。”

　　萧羽晨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夏辰逸脑子一片空白，这一幕他做梦都不敢想，不过萧羽晨到底生疏羞涩，只是蜻蜓点水便离开了，却将夏辰逸撩拨起火，将萧羽晨紧紧抱着，吻了上去，自然是要比萧羽晨有技术，绵长而又深刻。

　　而萧羽晨也十分顺从，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躺在了床上，衣衫半解，醉眼惺忪，勾人心魂。

　　“夏辰逸，日后，我便安安分分做你的羽妃，好么？”

　　夏辰逸停下了动作，挣扎的看着萧羽晨的眼睛，此时他说的话，能信几分？当他醒来，会不会将这一切都忘了，那时他该如何面对失望？

　　萧羽晨因为觉得生活已经没了希望，再加上今天事情的刺激，所以选择放纵，那自己要让他这么颓靡消极的对待么？那样的萧羽晨，是他想要的么？

　　“啊！”萧羽晨吃痛的捂着脖子，刚才夏辰逸居然重重的咬了他一口。

　　夏辰逸想让自己理智，如果自己再继续下去，明天清醒后的萧羽晨可能会恨死自己，也许又会很长时间不愿见他，可是那份对他的爱念，将他的理智全部焚烧殆尽，看着萧羽晨迷惑中带着生气的眸子：“我爱你。”

　　萧羽晨被吻夺去了思绪，本来就不清醒的脑袋更加懵了，衣衫尽去，香纱藏情，月色惑人，最后的夏夜，总是隽永绵长些。

　　夏辰逸拥着萧羽晨，疲乏力尽之后，静静的休息，手却忍不住的不停的轻轻抚摸着萧羽晨。

　　“我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愿意么？”

　　这是夏辰逸一直想问而不敢问的事，因为太过清楚萧羽晨对他的恨意，所以对答案的期盼几乎没有，可此时他就是想问了。

　　只是，醉人醉语，总是含糊，夏辰逸也不知道萧羽晨是否给了回应，他只是笑笑，感觉自己的软弱，答案他依旧不敢奢求。

　　青暝微亮，夏辰逸便离开羽雪宫，榗嘉一事，他当然还是放心不下，可惜佐明擅长试毒，救治方面所知甚少，裘老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只是夏辰逸想要保护萧羽晨不受外界伤害的念头太强，导致他忽略了一些很是明显的东西，譬如，夏辰逸就总是忘记，萧羽晨的医术可是不差的。

　　萧羽晨的梦乡中止拜清晨的喊闹所赐，虽然醒了，可是眼皮太过沉重，竟是没法睁开，只能继续躺在床上挣扎，可是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萧羽晨的眉头也越来越紧。

　　“檀木！”萧羽晨唤了一声，可是今日，檀木却没有及时进屋。

　　外面的吵闹声不减，萧羽晨隐隐约约听到了兰妃的声音，昨夜夏辰逸分明下令任何人不得踏进羽雪宫，今日一大早便有人违抗指令，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兰妃连抗旨的后果都不惧了。

　　可是萧羽晨脑袋昏沉，身体乏累酸疼，眼睛挣扎半天也没打开，心里烦躁不已，只能又喊了一声檀木，这次终于是有了回应，不过听那语气，似乎外面很是混乱。

　　外面的确很混乱，这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兰妃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一样的闯了过来，嘴里恶毒之语频繁而出，诅咒羽妃不得好死，要她偿命云云，侍兵知她身份自然是不敢强来，而兰妃虽然平日看起来柔柔弱弱，谁能知道耍起泼来真的让人招架不住啊。

　　这一来二去，兰妃都到了羽妃寝房外头，檀木正在外头拦着，萧羽晨唤她第一声是当真没听见，第二声也听不真切，只是生怕羽妃是又出什么事了，便回问了一句，可是里面又没声了，檀木也只能尽心应付眼前的兰妃。

　　萧羽晨听到檀木回应，也大概知道外面真的很乱，不然她早就进来了，既然如此，他再说话也没什么意义，索性不说了，好在这时候终于是勉强睁开眼了…

　　本来夏辰逸便下了命令，外人不得入羽雪宫半步，如今兰妃一闹，宫里可就热闹了，夏辰逸还在早朝，掌管后宫的王后自然就要出面解决此事，刚欲起身，似是想到什么，对手下宫人说：“把太子叫来。”

　　王后和太子来羽雪宫的时候，兰妃都闹了有半个时辰多了，可是那劲头仍然不减初时，看到如此混乱的场面，王后皱起了眉头，怒斥：“兰妃，成何体统？”

　　闻声，兰妃停下，转身想要行礼，拦住兰妃的侍卫，见到王后前来都纷纷行礼，不料兰妃却趁机摆脱了侍卫，跑了进去，檀木一惊，紧紧跟在后面欲拉住兰妃，羽雪宫几名宫人看到这种情况也过来阻止，兰妃的宫人见自家主子如此这般，也只能上前帮忙，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侍卫此时倒是不好动手，生怕误伤，而且王后都来了，便全听王后吩咐即可，只见王后正冷着脸看着这场闹剧。

　　这一番闹得硬是撞开了萧羽晨的房门，檀木等被兰妃等人推搡，居然一步步到了内屋，萧羽晨好不容易费劲的撑起身子，却看到一堆人推推搡搡，踉踉跄跄，还伴着脚底不稳摔倒几人，其余人都亦步亦趋的来到了自己塌前。

　　看着眼前这一幕，萧羽晨深感困惑，尤其今天是被吵醒的，再加上昨晚喝醉了酒，头昏昏沉沉的，胀的疼。

　　兰妃看到床上安然躺着的萧羽晨，眼神骤变，刚才还只是寻常的撒泼，现在却被满满的怨恨侵染，狠狠的推开了众人，一把抓住萧羽晨的衣领，萧羽晨此时该庆幸夏辰逸事后有帮他沐浴换衣。

　　只听兰妃疯魔一般的吼道：“我要你为我儿偿命！”

　　萧羽晨皱眉，榗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