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化羽之锁》山悦肆日

41、报复

　　玮亲王如期而至，其实不用他多说，夏辰逸已经是猜到了大概。

　　“朕马上回宫，太后便由你安排照顾吧。”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夏辰逸也不能说什么，本来是想等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出兵顺利再和萧羽晨说的，因为他怕自己动摇，而现在只能硬逼自己狠下心来，这一切他迟早都会知道，只不多时间早晚，反正都得生气就是了。

　　“遵。”玮亲王应道。

　　夏辰逸让玮亲王退下，自己独自在房中，每次遇到他的事，不管自己后不后悔，都要思考许久，到最后反正也不知道自己对不对，做了就是了。

　　玮亲王走出围院，顺着长廊石林向外走，目光被凉亭中，慵懒靠坐，闭目休息的身影吸引，尽管周围花红叶绿，天蓝云白，可是都不及他一分的亮色。

　　“误落凡尘的仙人，让这人间美景都失了颜色，不知是否有人说过，您不像生活在这的人。”

　　萧羽晨微微睁眼，看着突然出现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的人：“玮亲王？”

　　“失礼，十六拜见羽妃娘娘。”

　　萧羽晨重新闭上眼睛：“你与我，没什么事可说，所以，走，不要扰我清静。”

　　“多有冒犯，请恕罪，十六告退！”玮亲王带着歉意行礼。

　　脚步声渐远，萧羽晨才再次睁眼，想起刚才玮亲王说的话，发出一声冷笑。没过多久，檀木来了：“娘娘，行装已收拾好，可以启程回宫了。”

　　夏辰逸的动作果然是迅速，早上他还在沐浴，外面已经在准备收拾细软，他嫌烦就出来了，结果外面也没安生多久就要回去了。

　　萧羽晨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想闹情绪：“走吧。”

　　回去依然和夏辰逸一辆马车，萧羽晨也是一点不意外的，一点也不！看到夏辰逸的脸，进轿的身子顿了顿，咬咬牙还是进去了，这时候执拗，下场只会更尴尬。

　　冷着脸，哼声，坐在远离夏辰逸的某个角落，夏辰逸心里连连叹气，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也不能再逼他了。一路上，车里死亡般的静谧。观者只是心下好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前些日子还恩爱异常的两人，这些天陷入了冷战。

　　回宫后，夏辰逸一心想把出战的事安排妥当，没再去过羽雪宫，萧羽晨只要想到夏辰逸如今这么积极的想要攻打天战，而自己只能任其发展，心里就烦闷的很，所以经常待在外面，晚上也会很晚回去，早上很早出去，典型早出晚归的闲人。

　　人活着，终归是有目的，或者说是要有希望的，如果人生已无可能，混混沌沌，那只是身体活着，而不是人活着。

　　萧羽晨随性的倚坐在长亭里，望着满塘荷叶，莲花已近凋零殆尽。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还能离开这么，他问了自己很多遍，肯定的说可以，那是自欺欺人，因为他没有一丝把握；妥协的说不能，那就不是萧羽晨了，他不想放弃，所以想要找寻希望，去做他还未完成的事。

　　可如今，夏辰逸正要把他的目标消灭，让他失了方向，失了力量，失了希望。最可悲的是自己毫无办法。

　　“仙人姐姐！”

　　一声童音入耳，将萧羽晨从思绪中拉出，便看见身着锦衣华服的小孩站在自己不远处，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

　　萧羽晨皱眉，看着那个小孩希冀的而又胆怯的往自己这边走，他不禁想起前不久似乎也有人称呼他仙人？

　　“站住，有事说事，没事就走。”

　　口气明明是拒人千里，可是那小孩却是露出明朗的笑容：“我想和仙人姐姐玩可以么？”因为他没料到仙人姐姐竟然会开口和他说话，好惊喜！

　　小孩这么不怕生的？也对，看他衣着华丽，想必从小也是惯着宠着，看到萧羽晨，觉得喜欢就想和他一起玩，毕竟是小孩。

　　“你是谁家孩子，乱跑出来有人知道么，不怕别人担心么？”

　　小孩低头思考了一会：“我是君主家的孩子。我，我和银儿姐姐走散了，恩，怕娘亲和银儿姐姐担心。”

　　“……”萧羽晨没想到他还认真的一个一个回答，银儿姐姐想必就是照顾他的宫人了，本来烦闷的心，听到他是夏辰逸的孩子，萧羽晨眼神顿时微沉。

　　“我为什么要陪你玩？”

　　“不是，是嘉儿想和仙人姐姐玩。”小孩慌张的摇手，想要表示自己不是想强迫仙人姐姐，后又脸红，“仙人姐姐漂亮。”

　　萧羽晨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栏上，漫不经心：“好啊，要是你能摘下一朵莲花和莲蓬，我就陪你。”

　　自称嘉儿的小孩立即答应，后看了眼莲池，弱弱道：“可是嘉儿不会水。”

　　“那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不是我，做不到，离开便是了。”

　　萧羽晨就是故意刁难，他想让这个孩子赶紧走，他知道夏辰逸是夏辰逸，孩子是孩子，可他现在就是小心眼的不想看到和夏辰逸有关的任何人和东西，他没有想到这个嘉儿那么坚定，就为了一个觉得漂亮的假仙人，毅然走到了池边。

　　莲蓬在近处，嘉儿伸手便能抓住，倒是不难，难的是莲花，池周边的莲花已经凋零的干净，唯有池较深处还有片朵遗存。看着嘉儿又是找棍子，又是勾莲花，好一阵忙活，到头还是什么都没捞着，脸上神情自然失落。

　　萧羽晨不耐烦的离了坐着的位置，因为那个嘉儿勇敢过了头，居然走到阶梯最下层，而且不死心的继续摘莲花，而且对于自己的鞋子已经湿透也毫无感知，萧羽晨走到他身后想叫他回来。

　　可是看到他的后背，想到他的身份，有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是夏辰逸的儿子，他死了，夏辰逸会难过。

　　这就像魔音一样蛊惑着萧羽晨，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身后，他，触手可及，萧羽晨魔怔般的抬起了手。

　　午后，寂静的莲池响起落水声，呼救声，挣扎声，最后重归安静。

　　平日走两步都得歇上一歇的萧羽晨，今日一路无停跑回了羽雪宫，檀木见到失魂落魄的萧羽晨连忙迎了上去：“娘娘？”

　　萧羽晨被檀木扶着，顿感身体失去全部力量，檀木感受到萧羽晨的颤抖，连忙唤人：“备水！”

　　檀木为萧羽晨脱去湿漉的衣物，没有过多的询问，被热水浸泡的萧羽晨仍然止不住的发抖，茫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我都做了什么？”

　　此时，宫里已然陷入一片惊恐之中。

　　“不好了，嘉皇子落水啦！”

　　萧羽晨抱着自己，望着眼前的烛光，夜不凉，可他依然觉得寒冷，正是入眠佳时，仁福宫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御医也分外忙碌。羽雪宫这边也不平静，来了几个宫人，奉王后懿旨传羽妃前往仁福宫。

　　深夜传人，不祥之感显然，檀木阻拦道：“王后娘娘可有说明何事？”

　　“吾等只是传话，并不知晓详情，还请娘娘和姑姑不要为难。”为首的宫人回道。

　　檀木还欲说什么，萧羽晨从房中出来：“走吧。”

　　“娘娘！”檀木紧随着萧羽晨走了出去，去往仁福宫。离仁福宫越来越近，萧羽晨越来越平静，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觉得不重要了。

　　随着宫人来到宫殿正房，萧羽晨第一眼便看见夏辰逸站在烛火处也望着他，厅内人还不少，王后，还有一名正在抹眼泪的妃子，看见萧羽晨的时候，那双悲伤的眼眸染上了怨恨，另外还站着一个萧羽晨颇为熟悉的女子。

　　萧羽晨进来后，那位暂时停止哭泣的妃子便指着他厉声道：“是你，是你害我孩子！”

　　夏辰逸神色如常，看着萧羽晨，皇子在宫内溺水，可能是宫人疏忽，皇子贪玩所致，属意外，可榗嘉因为怕水一向对那些地方小心备至，故让人生疑，如果榗嘉醒了就好办了，可以直接询问，可是现在糟糕的是，榗嘉不仅昏迷不醒，还生死一线，御医们焦头烂额，让榗嘉生母悲痛欲绝，哭喊着要夏辰逸为榗嘉报仇，找到害他的凶手。

　　这事本是王后管理，夏辰逸便让王后尽早查实事情，哪里知道会牵扯到萧羽晨，所以王后下旨叫萧羽晨，夏辰逸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妃子气势汹汹，她身边的宫人也拉着她，生怕她一冲动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檀木也站在萧羽晨身前拦着。

　　“羽妃，本宫叫你前来，是为榗嘉皇子溺水一事。”王后说道，“今日申时，你在何处？”

　　萧羽晨闷声不吭，那妃子怒道：“怎么，不敢说了么，你当时就在七星池，就是你推我孩儿入水的，你这心肠歹毒的贱人！”

　　“兰妃！”夏辰逸冷声道，“现在事情还未查清，休得胡言。”

　　原来那妃子就是兰妃，萧羽晨叹气，短短时日，三位妃子他就得罪了俩，他也是够厉害的了。

　　“君主，尧御女能作证，她都看见了，臣妾并未乱说啊！”兰妃说着说着又落下了香泪。

　　站在一边的尧御女被叫到，连忙跪了下来：“臣妾，臣妾…”

　　这尧御女便是萧羽晨熟悉的一个，说是熟悉，只不过是单方面见过，尧御女并不知道萧羽晨，那日，同样是在七星池，萧羽晨救下了轻生的她，今日，依然是七星池，却是她来指控萧羽晨，真是世事无常。

　　“尧御女，你只管将你看到的说出来。”王后出声，“若有半句虚言，本宫定不轻饶！”

　　“是，臣妾，我，看到羽妃娘娘与嘉皇子同在七星池。”尧御女显然是被这紧张的气氛给弄怕了，说话都哆嗦。

　　“只是看到他们在那里，说明不得什么。”夏辰逸语气低沉。

　　“你把刚才说的再与君主说一遍，你现在遮着掩着作甚！”兰妃尖声道。

　　尧御女将头低的更下，肉眼可见支撑的双手都在发抖：“是，臣妾，还看到羽妃娘娘在嘉皇子背后推了一把，将嘉皇子推入池中。”

　　兰妃哭声更甚：“君主，您要为臣妾，为嘉儿讨回公道啊。”

　　榗嘉昏迷不醒是事实，又有尧御女作证，兰妃与羽妃并无恩怨，尧御女更与羽妃素未谋面，所说的话可信度不低，可仅是一面之词，也不可全信。

　　萧羽晨看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依旧沉默，夏辰逸紧抿唇：“羽妃，你有话说么？”

　　萧羽晨看到了夏辰逸眼中的希冀，可是他选择视而不见：“我承认，是我做的。”

　　哭声一顿，房中一静。随后，兰妃像疯魔一般向萧羽晨跑去，狠狠打了萧羽晨一巴掌：“你这恶毒的女人，我与你两不相犯，你为何要害我孩儿！嘉儿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定不放过你！”

　　说着举手又要打去，夏辰逸一把将兰妃拉开，将萧羽晨护在身后：“来人，将羽妃带回羽雪宫，不得任何人探视，也不得让他踏出羽雪宫半步！”

　　“遵。”

　　被打蒙的萧羽晨浑浑噩噩般被檀木及几名侍卫带回了羽雪宫，兰妃不可置信的看着羽妃被带走：“君主，证据确凿，为何您还不处置羽妃，现在嘉儿还在床上躺着，生死不明，让凶手逍遥法外，您忍心么？”

　　夏辰逸冷声道：“朕知晓你焦急的心情，但事情太过匆促，还需查实。”

　　“羽妃亲口承认，还需查实什么？”久而沉默的王后说道，“君主，您有失公允！”

　　夏辰逸的目光变得阴沉，危险：“他的话，更不可信。”转而指向跪在地上的尧御女，“仅她一人看到，同样不可信。”

　　“君主。”兰妃依然不死心。

　　“好了，你也休息吧，嘉儿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朕。”夏辰逸现在心情也十分不妙，转身离开。

　　他不相信萧羽晨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即便他再恨他，也不会做这种事，他坚信。但是如果没有证据，他也不能一味偏袒萧羽晨而伤了一位母亲，现在他只能暂时维持僵局，想要破局，只能让当事人榗嘉亲自说明当时的情况。

　　想到这，夏辰逸又是一股火，那群御医真是摆着幌子不干实事，一晚上功夫居然毫无起色，偏偏这时候裘老回故乡探亲，等他回来，怕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