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化羽之锁》山悦肆日

37、情义皆断

　　再次醒来，存在的问题依旧存在，夏辰逸也知道，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自己夺来的缘，是否能够守住，他也不愿去想，顺其自然吧。

　　萧羽晨的问题同样还在——今天该做点什么呢？

　　要么随便逛逛，可是今天没那个精力，那就呆在屋里看看书可是这里的书，他都看完了！那，今天就去书志斋挑书好了，确定一日的行程，简直是个大工程。

　　叫来檀木，什么也不用收拾，直接带人就走。萧羽晨淹没在数以万计的藏书中，史书，经书，兵书，萧羽晨都各自挑了一些，有许多很熟悉，毕竟之前看了不少。

　　闲来无事，萧羽晨便直接在这里看了起来，发现这里有很多民间轶事，鬼神传说之类的，这倒是让萧羽晨有些兴致了，因为这些他都没怎么接触过……

　　看书，不知时间过。看的入迷，萧羽晨连午膳都是在书斋里解决的，十分不雅，可无人奈何。不知不觉萧羽晨的手边也堆了一小摞书，而宫人也来回搬了几次，把书送到羽雪宫去。

　　“娘娘，该回宫了。”檀木望了望外头的天，已是近黄昏。

　　萧羽晨将手里的书递给一旁搬书的宫人，随手又拿出一本，刚翻开首页，没有看便听到檀木催回，今天也终是过去了：“走吧。”

　　将手里的书合上，看那宫人怀里已经抱了不少，萧羽晨索性自己拿着，让那宫人先回去。

　　要说萧羽晨最近呢，可能也真是时运不济，事情一天接着一天，夏辰逸如果是萧羽晨最不想见的人，那么林子缙一定排第二，狭路相逢，避无可避，林子缙似乎也没有直接离开的意思，萧羽晨只觉胸口堵闷的慌。

　　“羽妃娘娘。”林子缙标准的行礼，“不知能否耽误些时间，借一步说话。”

　　来了也好，见了也好，把心里想说的都说了，以后便各走各路吧，萧羽晨示意檀木先在原地等他，随林子缙走到稍远静处，萧羽晨坐在石凳上，等着林子缙开口，可林子缙却有千言万语，一时难述。

　　萧羽晨有些烦闷的看了一下天色，打破沉静：“你那些抱歉的话，我近来听得多，烦了，况且，对我而言也没什么作用，就不必说了。至于你想问我的话，其实你心里应该隐约有答案了吧，找我是想确认？”

　　也不等林子缙回应，萧羽晨接着道：“我也不和你绕圈子，简而言之，羽妃娘娘这个称呼，不再是有名无实，这样，你懂了吧。”

　　林子缙在听完他这句话之后悔恨，震惊的神情，萧羽晨没有过多关注：“羽晨，我，我真的不知道，君父，”

　　萧羽晨稍举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我信你不知道，因为最初，我也怀疑过，夏辰逸说过他给了机会，这几天我冷静下来，仔细想他算不上骗我。第一次是最可能成功的机会，我把它压在了你身上，是因为在这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因为我记得，林子缙曾把我从张岘那救出来，可是我犯了一个最愚蠢的错误，居然相信，现在的你也能这么做。”

　　“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我一定不会，”林子缙万分悔恨，可是那些字眼也终是说不出口，一定不会，背叛你，伤害你。

　　“是我不该相信你，我认识的林子缙，他无拘无束，倜傥不羁，待人温煦，可是他已经死在战场。是我奢求了，现在的你，只是榗轩，是斗星太子，在这里你被无数意念规矩束缚，权欲成了你的全部，而我认识的林子缙早就已经死了，只是我不承认罢了。”

　　“不是这样的，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好了，今天我愿与你见面，只不过是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理清楚，今日之后，结拜之义，兄弟之情，皆断。我刚也想效仿割袍断义，可惜我的全身武功被你君父废了，便只能如此简易，望太子殿下谅解。”萧羽晨语气凉薄，眼眸自始至终不曾落在林子缙身上。

　　今日从萧羽晨口中听到的消息一条比一条尖锐，如刀似箭，生剐其肉，他发现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当日，他没有一己私欲，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像如今这样？

　　“羽晨，对不起。”最后拼尽力气，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萧羽晨有些不耐烦，他是真的不想听了，站起身来，终于是看向了林子缙：“我与你说句实话，原谅你，我做不到，就像我不会原谅信任你的自己一样。虽然情义不在了，还是给你最后一个提醒吧，夏辰逸知道我是谁，你自己掂量要在他面前演戏到什么程度。”

　　离开的时候，决绝果断。林子缙一人站在那，直至露水沾衣，天方际白，当然了，林子缙站多久，或者做了什么，萧羽晨也不会再去关注，经历这么多，他的心也渐渐冷了。

　　看着萧羽晨走出来神情莫测，檀木跟在他的身侧继续往回走，走了半刻后，檀木开口：“那天之后，娘娘也没有再多问奴婢，娘娘心明，晓奴婢所知不多，娘娘也许也没多大兴趣，不过，君主年少时曾去过天战还有那个地方，也许知道一些关于您母亲的事。”

　　萧羽晨停下脚步，檀木也随之闭口。

　　“檀木，你果然护主心切啊。”萧羽晨语气无波，无分喜恶。

　　檀木连忙跪下认错，君主和主子的关系已经够乱了，今日观太子与主子之间似也有隐情，想到太子曾在天战，两人定是相识。檀木那番话是想提醒主子，他的一举一动全在君主眼里，现阶段不宜再惹事端了，即便他与太子光明磊落，可怕的是有心人说事，惹君主误会，到时候又是头疼了。她也知道主子不喜威胁，只能以饵诱之，君主与主子两人有了交流，关系才能改善，可谓用心良苦，却还是操之过急。

　　萧羽晨此刻对檀木倒是多了几分好奇，夏辰逸连他是谁都告诉檀木了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那个地方的人，又怎会提起天战。

　　至于她话中微有要将自己推到夏辰逸身边的意思，他倒不是很放在心上，说到底，她也跟夏辰逸二十来年了，再者，本质上，她也的确是在为自己着想，所以他没有多说，只是现在他自己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听着有些刺耳罢了，让檀木起身，再没说话。

　　回去之后，萧羽晨随手将书丢桌上，房内书间焕然一新，犹如脱胎换骨，可且不说今天已经看了不少，就说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再看书了。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说不难受，绝对不可能，多年兄弟，生死之交，在今日，全都结束了，可最后感觉到的更多的是麻木。

　　日沉西山，夜降，夏辰逸还没有来，萧羽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等人，只觉得心烦，檀木进来问是否用膳，萧羽晨回：“当然，为什么不用！”檀木望着突然置气的萧羽晨，不敢多言，晚膳也是随意吃了几筷，便没了胃口，今天明明没做什么，但十分乏累，萧羽晨早早休息了。

　　夜渐深，萧羽晨的房门轻开，月光透亮，将影拉长，门闭，灯未掌，借着月色，很轻易看清房中布局，及房中人。

　　萧羽晨苦着眉头，显然睡得不安稳，梦境已经在折磨他了，现实还让他呼吸不畅，萧羽晨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眼，柔色应入眸，可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放大的黑影挡住了一切。

　　短暂适应后，才看到放大的夏辰逸出现在自己眼前，惊慌之下，他是真的呼吸不上，夏辰逸分明覆上了他的唇，而他忘了鼻子的存在……

　　感觉到身下人的挣扎，夏辰逸稍离唇：“鼻子吸气。”

　　说完之后，便又覆了上去，萧羽晨刚刚获得自由便又陷入缠绵，唇瓣厮磨，虽然经过提醒，呼吸倒是跟上了，但是心里却渐渐清醒过来：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唇离时分，月色撩人，人更撩，萧羽晨感觉唇处火辣感，这种感觉非常陌生，呼吸依旧急促，略显狼狈。

　　“让我这样待会儿行么？”夏辰逸抱着萧羽晨，呼吸气息温热洒在萧羽晨脖间。

　　萧羽晨感受到夏辰逸的低落，是朝堂发生了什么还是，萧羽晨像开了窍一般想到，是因为今天他和林子缙见面

　　“可是你压着我很累。”

　　“……”

　　夏辰逸妥协了，侧躺下来，却不松开抱着萧羽晨的手，连带着把萧羽晨也弄成了侧躺，静静的仿佛听见了夏辰逸的心跳声。

　　“我今天遇到他了。”萧羽晨声音闷闷的，主要是被夏辰逸抱得太紧。

　　“嗯。”过了会儿，夏辰逸才沉沉应了一声。

　　果然是知道了，所以今天到现在才过来两人再次沉默，虽静，但两人都没能轻易入睡。

　　他在怕什么我是在认识他之前与林子缙相识，并且成为结拜兄弟，林子缙比他先出现了两年多，他是在计较这段时差么，和他的儿子

　　有些东西在脑中飘忽不定，过了许久，终于萧羽晨抓住了那根线，也明白了一点。自己为什么要费心的了解他的过去，他的弱点，他过去的经历已然让他变得更加坚韧与强大，而他现在的弱点，是我…

　　夏辰逸第二天依旧走的早，萧羽晨迷迷糊糊知道他什么时候起身的，但是困意席卷，他也不清楚那是不是梦了。等萧羽晨起来，正是一个尴尬的时间，不早不晚的，卡在早上与中午之间，萧羽晨想那就两餐合并成一餐，还省时间了。

　　闲坐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真的没什么事可做，萧羽晨才认命的拿起昨天搬来的书，一眼看到被自己随意扔在桌上的那本黄皮书。昨天拿起它，是因为好奇，它的封面无字，不知道是本什么内容的书，但刚翻开檀木就叫他回去，后又有那些烦心事，更没想去看了，刚打开看了几页，原本轻松的神情渐渐认真起来。

　　因为武功被废，成了他的魔障，导致他就只想到自己入军院习武练兵，倒是忘了自己从小还学过医术，识药治病，认穴诊脉他也算是学的不错，陆尘也曾说他有天赋。

　　不过到这之后，发现自己对于解毒识毒方面有所欠缺，毕竟还是经验不足，他多是帮人疗伤治伤痛，对于毒这一方面，涉及过少，如果自己医术能再精湛一些，或许也能改变现在这样的局面，就算不行，这夏辰逸后宫妃嫔虽不多，但有一两个高手，也够他受的，就算要死，也不能不明不白的送命吧，最最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找到可以做的事了。

　　萧羽晨眼眸渐亮，脑海中立马想到裘老，入宫后，萧羽晨和他接触最多，虽然每次见到他都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了解到他的医术高明，行医经验丰富。如果能请他赐教，也是一大幸事，他肯定叫不来人，看来还得找夏辰逸。

　　突然迟疑，他隐隐觉得最近和夏辰逸之间有些变得奇怪，倒不是他怎么了，而是夏辰逸每次举动都让萧羽晨猝不及防，接招无能。自己主动找他，总觉得有些拉不下面子，开不了口。

　　随后的时间里，萧羽晨一边看着医书，一边做着思想斗争，可是他没想到今天，夏辰逸直接没来，而且接下来的三四天都没来了。

　　“娘娘，君主这几日国务繁重，今天应该也不来了。”檀木道。

　　萧羽晨低眸，来这半年多，凭良心说，夏辰逸的确是尽责，可说实话，他也是很省心的，国强民安，治理得当，贤才如海，真正需要他费心的事不多，只是很多事需要得到他的首肯才行。

　　所以，是真有什么大事发生本来萧羽晨还在犹豫说与不说，结果夏辰逸不来，让他去掉了迟疑，这个时候面子什么的不重要。既然夏辰逸不来，那就自己去找他好了，反正他这事好办，只要夏辰逸点头就行，夏辰逸还不至于忙到这点时间都没有吧。

　　想是这么想，可萧羽晨挺不愿意麻烦人，即便是夏辰逸，他也不希望扰人事。转念一想，要是真有大事，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结束，万一个把月，想到漫无目的的生活，最后萧羽晨觉得还是去打扰一下好了。

　　萧羽晨挑了个用午膳时辰，想着这时候说点事，应该不会误太多事，可是到了静心殿门口，任甫善有些为难的站在萧羽晨面前，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要是别人，任甫善自然直接劝回，可是眼前这位主，他不敢。

　　萧羽晨自然看得懂任甫善的眼色，也不想自讨没趣，便要走了，大不了再挑时间，偏在此时，听到里面杯碎，继后便传来宫人惊慌求饶声以及某大人的怒声，大概是宫人不小心出了岔子，任甫善就要进去，与萧羽晨道：“娘娘且稍等，奴才先进去通报一声。”

　　出了点意外，任甫善便有理由进去，不算中途扰事，还能给萧羽晨报个消息，既如此，萧羽晨便真在外面等了，不过刚才所商之事想必很重大，即使有个小闹剧，估计也要继续，可能今天自己是挑错时候了，这么想着，随后就看到里头陆续出来几个穿官服之人，其中一个面带怒意右半边衣物还能看出水迹，还有两个围着他大概是让他消气云云。

　　他们从萧羽晨身边经过，几人都看了萧羽晨一眼，带疑，只觉得这男子生的好看，似乎在哪见过，想不起来就不觉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继续走着，就听到后头任甫善出来：“羽妃娘娘，请进吧！”

　　羽妃娘娘！她的名可是如雷贯耳，几人忙返身行礼：“臣等眼拙，刚因事扰思，未能及时给娘娘行礼，请娘娘恕罪！”怎么就没想到了，传羽妃喜穿男装，这么好看的男子怎么就没想到是羽妃呢，糊涂啊！

　　几人弯腰鞠躬半天没听到声音，心里惴惴，好像听说羽妃娘娘脾气似乎也有点不好……不会是记住了吧。好在很快就听到声音，可是一听，不对啊，抬头一看，不正是刚才站在羽妃身边的姑姑

　　“各位大人快请起吧，我家娘娘从不将这些小节放在心上，刚刚早已进去了，各位大人没看见么？”

　　额，刚才一阵心慌，好像还真没看清，几人忙站起，挺直腰杆，庄严的点点头，风度的离开，心里的尴尬，自己回去慢慢消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