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化羽之锁》山悦肆日

33、输赢

　　萧羽晨的手掌紧紧握着，似乎这样就可以压抑住心中的怨恨与不甘，可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尽是一派死色，夏辰逸当然是看在眼里，将萧羽晨抱回羽雪宫，小心的放在床上，微叹口气，还是什么都不说转身离开。

　　“夏辰逸。”萧羽晨眼望着床顶，空洞。

　　夏辰逸闻声停步，却没有立马转过身去。

　　“这样的我，你还能奢求什么？”

　　萧羽晨的说话都有些虚，也许刚才还是耗了不少力气，夏辰逸站立在那，很坚定：“有你，就够了。”

　　明明说的是情话，可是说出一丝戚戚然，萧羽晨听在耳里也不见得高兴。

　　檀木知道现在的萧羽晨需要安静，在夏辰逸走后，她也没有再进去打扰，直到傍晚，她才进来，掌灯亮屋。

　　房里的黑暗逐渐消退，但阴影怎么都赶不走：“娘娘？”

　　听到喊声，萧羽晨睁开了眼睛，偏了偏头，看见檀木端着东西，就知道又到用膳的时辰了，现在一天一天的生活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他也像完成任务一样随意咽了两口，便让檀木撤下。

　　“要吩咐人伺候洗漱么？”

　　“今天休息的够多了，想出去走走。”萧羽晨坐了起来，“只要你跟着就行。”

　　檀木微抬头，心中虽有猜测，却没有迟疑的应是。

　　月明星繁，甚是瑰丽，虫鸣暗香飘，檀木跟着萧羽晨走到附近一小池塘，萧羽晨随意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侧过头看向檀木，而檀木就站在萧羽晨身侧不远。

　　“你来宫里多久了？”萧羽晨问道。

　　果然，像是验证了檀木的猜想，敬声回道：“回娘娘，快二十年了。”

　　“在夏辰逸身边呢？”自己入宫后，檀木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是男子的宫人，夏辰逸身边的任甫善尚是之后才知晓，可见檀木深得夏辰逸信任，获得信任总是有缘由的。

　　“二十多年了。”檀木回道。

　　萧羽晨望了她一眼，也就是夏辰逸还没做君主之前就已经在夏辰逸手下办事了。

　　“在我身边监视我么？”萧羽晨眼神一凝。

　　“奴婢的职责是照顾娘娘。”

　　萧羽晨将双脚也收起放在石头上，手撑着脑袋：“那你能教我，怎么在宫里活下去，在没有生存欲望的条件下。”

　　檀木没有立刻回答，但也没思索很久，微笑道：“娘娘何不将改变条件作为目的呢？”

　　因是夜里，萧羽晨黑沉的眸色看不真切，只知他沉默了少许，之后冷哼：“那你的主子可要被我刺多少次，死多少回？”

　　“若真如此，今日一次便足矣，可娘娘并未下手。”

　　“因为我知道杀了他，什么也改变不了，而我现在的状态也逃不出去。”萧羽晨很不想让他人误会自己为何没下狠手，檀木也没有再辩，只轻声应：“是，娘娘。”

　　不知是说到不愿深谈的话题，还是檀木将就的回应，萧羽晨顿觉一阵烦躁。

　　萧羽晨久未开口，檀木倒是主动打破这略凝的气氛，今日这一剑，在她看来，虽险但却不失为好事，萧羽晨心里的怨结太难解开，通过这种方式倒是可以抒发一些，如此想，有点……对不住君主了。

　　“奴婢想娘娘应该会愿意去了解君主。”

　　深沉的双眼再次锁定在檀木身上，语气稍冷：“你怎么认为我就要去了解他呢，我凭什么！”

　　“娘娘之前也曾是将军，应晓知己知彼，方能不败。”

　　檀木冷静回道，这可着实惊着了萧羽晨：“你可知此彼是你的主子。”

　　“奴婢现在只负责照顾娘娘，故一切以娘娘为主，君主位次。”虽然这也是君主的吩咐，檀木缓缓跪下，剩下的一句，她知道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看着跪在石地上的檀木，萧羽晨冷呵了一声：“那你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能出卖‘此彼’？”

　　檀木抬头，与萧羽晨对视：“今日已晚，明日如何？”

　　萧羽晨怀疑的看着檀木，檀木似乎看懂了萧羽晨眼神的信息，解释道：“娘娘不是想要活下去的理由么，不知这个可能让娘娘期待一下明日？”

　　“那便看看你有多少东西，可以支撑我活多久。”萧羽晨又道，“起身吧，回去。”

　　“是。”

　　夏辰逸寝殿，裘老无奈的给夏辰逸处理好伤口，他实在不明白君主与羽雪宫那位到底是什么个相处模式，自己现在倒是成了他们秘密养伤会场了。

　　“君主，药，臣已经开好，这几天要格外注意，切莫使伤口亲水。”

　　夏辰逸嗯了一声，裘老正收拾东西，与夏辰逸告退，同时任甫善进来通报王后求见，裘老加快了手里的速度，走到门口，正和王后相遇，简单行礼，王后也顾不上问他，裘老走出房门，暗自松口气，摇头，年纪大了，反而更不想去参与任何事情里面，更不想知道那些秘密。

　　稍整衣衫，夏辰逸自然知道王后来所为何事：“今日事，朕知道为难王后了，但还是希望王后能够不让消息传到太后那处。”

　　王后本来就是要与夏辰逸说这事，她已经让今日在场之人闭口，太后，毕竟是夏辰逸的母亲，若是知道夏辰逸被妃嫔刺伤，怒而惩戒，夏辰逸虽是君主，也要顾及太后几分薄面，虽可以强势保住萧羽晨，但将局面整的难看又是何必？

　　“君主有心，体谅太后年迈，不宜受惊，臣妾定会处理好此事。”王后直起身，仍低着头，“不过君主若真体恤太后，今日此等事，日后还是不要再发生了。”

　　夏辰逸站起身：“其他的事，就不劳王后费心。”缓步走到书房间，随意拿起一本奏折，“王后可还有事？”

　　王后似也习惯了夏辰逸这般态度，微欠身：“如今，轩儿已立太子半载，其他皇子也陆续接回来了，住处安排，君主可有示意？”

　　“榗阳已有家室，他的住所朕来安排，其他皇子交给王后即可。”夏辰逸转到书桌一侧，提起了笔。

　　王后自然看得明白夏辰逸的意思，眸沉：“臣妾告退。”

　　今日这事，夏辰逸哪里有心情做其他的，可他从来不愿与王后多呆一刻。无人之时，夏辰逸才能表现出无力，双手撑在书桌，淮珧，如果你还在世，你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么？

　　窗开，萧羽晨倚之望夜空，与夏辰逸一样，今日的他也是无眠。

　　自那日，萧羽晨就一直被绝望包围，今日舞剑，就好像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崩溃，陷入混沌，盲目无助。这颗心似乎几近麻木，听到檀木一句话，却好似看到了一缕白光，萧羽晨突然体会到，绝境至极，归于无后，进入下一个循环，那么此刻便是开始。

　　什么都没了，那么，一切，重新开始！曾经生，为了母亲，为了爃皓，为了静琳；之后生，为了真相，为了报仇，为了十一；现在生，只有一个理由——恨！

　　从头来过，夏辰逸，你还能一直赢下去么？我，还会输么？

　　萧羽晨静静的望着窗外，夜深，人静。

　　此时的萧羽晨始终看不清楚一个事实，从夏辰逸先陷入这段感情那一刻起，夏辰逸从来就不是赢家，他也从来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