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化羽之锁》山悦肆日

29、恨吧

　　外面传来的动静由远到近，由小变大，与此同时，屋内的萧羽晨也慢慢放下了手里的书，门开，烛光微烁，门闭，再次安静。

　　夏辰逸进屋之后，在门口稍顿，才缓步走到内屋，掀开纱幔，正对上萧羽晨的目光，不论萧羽晨如何嘴硬，他都要承认自己对伤害利用夏辰逸那件事心怀歉意，见到夏辰逸平安无事，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了。

　　“下毒的人抓到了。”夏辰逸依旧坐在床沿，没有移开望着萧羽晨的视线。

　　“是么？”萧羽晨反应缺缺。

　　“不恨么，如果不是她，也许现在你已经自由了。”夏辰逸明明想要嘲讽，可自己心里却不是滋味。

　　“那你呢？”萧羽晨逼视夏辰逸，“怎么处置她的，交给王后？”

　　萧羽晨早一会，已经从檀木那里得了消息，刚知道的时候心情波动倒是大得很。

　　“王后如此温和之人，行事却也狠决。”萧羽晨皱眉。

　　“能走到六宫之首的位置，自然有一定的行事准则，王后娘娘不争，是因为不需要，以温婉待人方显大气，一切以君主喜恶为主，那日是王后及时叫来太医，知您受宠，所以也即刻唤君主来瞧您。”檀木对萧羽晨说事很少遮掩，让萧羽晨对她倒是少了份芥蒂。

　　只不过听了那话，萧羽晨可不怎么开心，如今，已成定数，也只能接受，看些书，静些心，也就没什么起伏了。

　　“怎么，你是生气我没管么，对你的事不关心？”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辰逸含讽道：“当然了，你又怎么会在意我对你的关心呢。”

　　“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大可离开。”萧羽晨即便认栽，也没好到完全看开，说到底，他心里还憋屈着呢。

　　夏辰逸默了好一会，萧羽晨也没有再看他，只是书也看不下去了：“要是没什么要说的，我可以休息么？”

　　“你不是问过为什么？我现在告诉你。”

　　萧羽晨眼神一顿，一惑，他记得自己的确有问，为什么夏辰逸就认定了他，为什么不愿放手，夏辰逸一直都避之不谈，今日他想说，萧羽晨反倒显得有些无措。

　　原因？其实哪里算的上原因，只是时机正好，月色正好，夜空下的人正好：“也许是因为，你长发披散，月下朦胧，容貌隐约。”却正好击中他的心弦，这一句，他到底是没说。

　　萧羽晨想起在边塞，自己为了救他，明明已经逃走还是回来了，驯服兽王时，的确头发披落，当时夏辰逸他们把他当成女子，难道是他还没完全接受他是男子这个事实？

　　“你，”萧羽晨艰难的开口，“当时以为我是女子才会……”

　　夏辰逸眸光幽幽，打断萧羽晨：“在边塞，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萧羽晨很想解释，可是无法解释，只能选择沉默，如果，夏辰逸仍然坚持，那他只好赌上性命，萧羽晨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

　　“失而复得的惊喜，我体会到了，得而恐失的惊慌，我一直在承受。”说出的话明明很忧伤，可是语气却被克制的以平淡说出，“更加可悲的是，我心里很明白一件事，即便我再喜欢你，你也不一定喜欢我，而我，也不能要求你喜欢我。”

　　“那现在呢，你的做法与你刚才说的完全相悖。”萧羽晨垂眸，“你现在不就在要求我，回应你的感情么？”

　　“是，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承担这份感情，所以，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我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哼，”夏辰逸冷哼一声，“不，是给我机会，让我失去软肋的机会，可是你的选择，每一次，都错了！”

　　错？夏辰逸最后的语气终究没能完美克制，而萧羽晨也有了几分怒意：“你给我什么机会，既然你说不强求，为什么不直接放我走！”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夏辰逸没再克制，“元夕夜，是我想要做个了断，如若你对我有情，你留，对我无情，你走，我不会拦你，是你自己找错了人！王后宴会那晚，我也给你机会了，欺骗，我可以接受，我也可以接受你利用我甚至杀了我逃出去，可是，我没想到你竟是玩弄我对你的感情！”

　　“你不会知道我经历多少次失与得！”

　　“你又知道我经历过多少次绝望么！”萧羽晨声音有些抖，听着让人心疼，“我又做错什么了，你们一个又一个背叛我。”

　　夏辰逸看着萧羽晨，他刚才心中的愤怒，已被愧疚、心痛占满。

　　“你不会想留我的，如果你知道我是谁！”萧羽晨想要把自己的身份说出去，即便让夏辰逸杀了自己，也好比现在这般折磨，可是夏辰逸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冰冷刺骨。

　　“天战九皇子爃羽，封号将军羽煞，现在的通缉犯。”夏辰逸依旧望着萧羽晨，“我都知道。”

　　“你，说什么？”萧羽晨自然是听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他所说的话。

　　夏辰逸神伤长叹：“你还以为你我第一次见面是在媚英国边境么，长发，月下，隐约。不是在媚英，而是月谷，你我相约之地。”

　　是在战场，你我兵刃相见，你，天战将军羽煞，我，莎袂应援将军。

　　“金面……”萧羽晨脱口而出，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惊恐。

　　“你终于，记得了。”说不出的感觉，“边塞，你撞入我怀中，只那一眼，我便认出了你，可你，直到现在，才知道我是谁。”

　　萧羽晨再看夏辰逸，只觉得说不出的陌生。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谁；从一开始，我就想带你入宫；从一开始，我就祈盼你能留下。“

　　他一直都知道，一次次的试探，不过是害怕，他想要证实，因为在萧羽晨的事情上，他向来不自信。

　　“所以，你也一直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是么？”萧羽晨虽是紧咬着牙寻问，但答案他已经知道，“诸国宴会，你是故意让我出席，让我遇见他，你在一边看着，好玩么？”

　　萧羽晨的愤怒，已经清晰的摆在了脸上，眼里，语中，夏辰逸低笑一声，在他的理解里，自己安排他和林子缙见面，原来只是这么卑劣的理由？

　　一年前，林子缙假死，为了换尸体，夏辰逸也去了，那晚，萧羽晨是如何伤心，如何发疯，他都看见眼里，即便离得远，也能深切的感觉到他的痛苦，在萧羽晨晕倒时，夏辰逸下意识的抱住了他，脱口：“对不起。”

　　那瞬间，想把怀里人直接带走的心思占据了他整个思绪，若不是听到尹奡赶来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也许今日会是另一个情形，不一定是好结局，但，他总归是后悔。

　　再次遇见，私心不愿放手，可在边塞，到底还是不愿强求，归途，重遇，死皮赖脸，厚着脸皮定了十年之约，可每每看到他流露出的落寞，他又是心疼，林子缙算是他在这仅有的熟人，看着昔日好友，还活在世上，也许他会有些宽慰。

　　当然，他不是没想过，趁这机会，成为他唯一的依靠，可是害怕他俩见面，这般懦弱的自己，更加厌恶。

　　而自己的初衷，能与他道的清楚，他又能理解么？自己放弃了多少次，又能理得清么？

　　“看着你们俩在我面前演戏，有趣之致。”夏辰逸眸中的涟漪收起，情感顿失，有的尽是淡漠，仿若刚才深情的人不是他，“求助于他的你，更加让我觉得可笑，你难道还不清楚，自他入宫，之前的身份便已不复存在，他只是斗星的太子，不再是你的好友，林子缙！”

　　萧羽晨满腔的怒火，聚于掌间，抬起，被夏辰逸死死的抓住，穷尽力道，萧羽晨如此会忍耐的人尽是皱起了眉头，面露痛苦，最后尽是侧倒在床畔。

　　右手传来的麻痛感愈来愈强，稍要用力起身，却是巨疼无比，一个可能性闪过脑海，萧羽晨慌乱的提袖，微不可觉的细孔，在他眼里却是无比清晰，因为这个治人的法子是他教佑洋的。

　　夏辰逸冷眼观之：“今天我来，不只是说那些，而是要告诉你，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萧羽晨左手抓着右手手腕，想要缓解疼痛，夏辰逸的每个字都像一击雷电，后迅速用左手支撑自己的身体，想要远离夏辰逸，既然他这么说，那说明，他不会停止，可是萧羽晨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即便他知道夏辰逸要做什么，最后也只能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阻止不了。

　　夏辰逸看着缩在一角的萧羽晨，默念：不会再心软了。

　　眼中的冷冽分明，动作更是粗鲁无比，萧羽晨这个时候想要逃，又能逃去哪里？两手死死抓住萧羽晨的手腕，将他按倒在床，同样的麻痛感，从左手传来，萧羽晨就像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轻易放弃又不是萧羽晨的本性，双手受制，那就只能用腿，也是给夏辰逸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夏辰逸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带，将萧羽晨的手绑起来，用一只手按住，空出一只手，如法炮制，将萧羽晨的双腿废了，可这还不算结束，最后一击——丹田。

　　武者之力，除了身体外力，还有经脉内力，相辅相成。然外力不足，可练，内力脉堵，便废！双手双脚经脉被施力者以内力堵截，经由银针传导，而丹田之处，是内外力之源，堵之，尽废！

　　做影卫那段时日，也不是什么也没发生，时而抓到一些乱贼，不想费力防备，又怕有什么不测，萧羽晨便告诉了佑洋此法，不过一般不做绝，只废双手，事后，只要由施力者或者内力高于施力者疏导即可解，而此番，夏辰逸便是做到极致，丹田毁，萧羽晨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内外力尽失！

　　对萧羽晨来说，这一切都发生都太过突然，毫无防备，反观夏辰逸显然是有备而来。先述情，让萧羽晨认为只是单纯的谈话，而卸下防备，当他有所警觉，已经太迟，太晚了。

　　麻与痛并存，最后只余彻骨的疼，萧羽晨死咬着牙，却仍控制不住身体的轻颤，注视着身下的人，衣松，衣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堪比毒药。

　　一番缠斗，满身疮痍，周遭凌乱不堪：“今日后，你定会怨我，恨我。”

　　萧羽晨没有说话，但是眼里流露的情绪已经告诉了答案，当然会恨，当然会怨！

　　他的神情，夏辰逸尽收眼底，眸沉：“恨吧。”

　　音落，将萧羽晨侧卧的身子按正，双手高于头顶，被他用手制约着，俯身吻了下去，毫无温柔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