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男主系统》风雪染青衣

5、忠于乱世，自古为难

　　苏奕清只告了两天假，之后就又回了朝中。

　　果然如苏奕清先前所料，没几天，朝中生变。

　　式乾殿中，皇帝坐在龙椅上，皇后在旁垂帘听政，往日有条不紊议事的大臣们，此时鸦雀无声。

　　无一人擅动。

　　只有宁皇后轻缓的声音仍在继续，“……陛下，太子犯下此等大错，理当严惩。此罪等同谋逆，依本宫看，应赐太子死罪，以儆效尤。”

　　祁王、晋王站在丹陛之下，一言不发。

　　朝臣相互对视，震惊有之，疑惑亦有之。

　　这皇后与太子关系并不亲近，太子何以能在皇后宫中宴饮时留下此相当于谋逆的手书？！

　　苏奕清黑眸一动，视线上移半分。

　　身后，一大臣站出，朗声道，“皇后娘娘，可否容臣阅览一下手书内容？”

　　宁皇后点头应允，旁边太监立刻躬身接过，走下丹陛，快步送了过去。

　　薄薄的一封手书在群臣之间传阅，传到苏奕清手中，他仔细的分辨，无奈发现那确实是太子的笔迹。

　　字字句句，皆是大不敬之言。

　　偏生此时，太子无法为自己申辩。由于各方势力明里暗里的阻拦，太子至今未曾临朝听政。

　　今日一事，出了这式乾殿便是大局已定。

　　苏奕清黑眸深邃，看来，宁皇后是一心要除掉太子了。

　　“各位大臣已经看过手书了，如何，本宫所言可有虚假？”宁皇后臻首微抬，语气笃定中带着些微轻慢。

　　朝堂寂然。

　　宁皇后神色微动，她道，“那……”

　　“太子乃国之储君，陛下万万三思而后定夺。”苏奕清迈出一步，手执笏板，跪地一拜，坚定道，“太子素来有孝行，事出反常必有妖，还请陛下详查之后再做决定。”

　　苏奕清再拜，他能感觉到斜上方那扎人的视线。
　　此话一出，宁皇后必定视他为眼中钉。

　　可那又如何！

　　先帝的嘱托言犹在耳，扶立正统才是大道。宁皇后此时对太子出手，陛下又……

　　这孟氏的江山岂不是尽归于宁氏外戚的手中！

　　先帝临终前曾说，苏奕清见皇帝无需行跪拜之礼。
　　皇帝立时起身，他道，“丞相……”

　　未及皇帝再说，又一大臣跪地，言事出有因，不能草率将太子赐死。

　　也有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两方僵持不下，苏奕清等人咬定不能赐死太子，宁皇后也不松口，一直到下午也没有定论。

　　眼见要到黄昏，宁皇后却突然道，“太子犯下的是谋逆大罪，既然有人要保他，也好，但是太子的身份应该废掉。”

　　皇帝看过去，点头，“就依皇后所言。”

　　……………………………………

　　林管家急道，“那太子现下如何？”

　　苏奕清负手站在窗前，向来温润的神情不复，面色沉沉，他看向宫城的方向，眯了下眼睛，“太子被幽囚于许昌宫中，由宫中禁军把守。”

　　听见太子安危暂时无碍，林管家松了口气，想起方才苏奕清说的，他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道，“太子一向低调……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苏奕清不语。

　　蹊跷肯定是有的。宁皇后一向视太子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因此与太子关系紧张。

　　太子的处境暂时是安全的。
　　刚废了太子储君的身份，贬为庶人，朝野目光正关注着此事。若在此时太子死了，那无异于表明这件事内中有鬼。

　　幕后之人不会这么蠢的。

　　目前最主要的，是确认幕后主使除宁皇后外，是否还有别人参与其中。

　　“这样，联系他们……”苏奕清微一侧身，他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道，“一有消息立刻送我这里来。”

　　林管家上前倾身细听，而后躬身道，“是。”
　　说完，大步出去了。

　　苏奕清推开窗户，遥遥看向皇宫的方向，眉头紧锁。
　　他天资再如何高，涉足官场的时间却毕竟有限，好在先帝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他身去之后朝中的情况，在宫中给他留了些人手，不然就只能干着急了。

　　至晚间，才有消息传来，林管家立刻送了过去。

　　苏奕清展开纸条，眉心一点点皱起。

　　片刻后，林管家见苏奕清虽看着纸条，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问道，“……主君？”

　　苏奕清沉思，手一抬把纸条递给林管家。

　　“这……”林管家眼睛睁大，他看向苏奕清，“皇后曾于那晚派人去过东宫？皇后派去的人说了什么，竟能让太子跟身边的人什么也没交代，立刻就去了皇宫？”

　　苏奕清不语，他踱步至窗前，半晌，他沉声道，“太子被贬后，东宫一行人等全数羁押听候发落，这其中缘由怕是无从得知了。”

　　林管家犹豫了下，问道，“可要传信让他们活动一下，好得知详情？”

　　苏奕清负手踱步，林管家忧心的看过去。片刻后，苏奕清脚步一顿，沉声道，“不用了。”

　　还没到真正关键的时候，一旦深入，被皇后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折了人手，今后再想探听皇宫中的动静就难了。

　　林管家点头，“主君，那现在怎么办？”

　　苏奕清长长叹了口气，眉心紧皱。明着，皇帝刚下的旨意，便是他丞相的身份也无法更改，更不宜现在去求情。暗中，他也没有人手能保太子于许昌宫中安然无恙。

　　怎么办？

　　忽然，苏奕清眼神一亮，他立刻吩咐林管家，“去请顾小公子，就说我有事相谈。”

　　一刻钟后，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皇宫行去。

　　苏奕清走到廊下，远远的看着那个方向。

　　林管家不放心道，“主君，他……能行吗？”
　　皇宫可不比寻常之处，那里戒备森严，时不时就有巡逻的侍卫经过，囚禁太子的许昌宫更是重兵把守。

　　苏奕清黑眸深邃，回想方才顾子墨一口答应下来，神情中没有半分勉强。他勾唇一笑，慢慢道，“顾、子、墨……”
　　呵，有趣的小家伙。

　　苏奕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随口道，“什么时辰了？”

　　“回主君，已近子时了。”林管家低声道。

　　“嗯，怪不得困了。”苏奕清单手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往后堂走，又想起什么，他回身压低了声音道，“一会儿他回来了，让他直接来我房里，别被人发现。”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林管家点头，“主君放心。”

　　皇宫外，顾子墨轻松翻进去，根本不用苏奕清给他的皇宫地图，很快摸到了许昌宫附近。

　　本来，顾子墨是想趁侍卫交班时潜进去，没成想绕着许昌宫转了一圈，没寻到一处死角。

　　左右看了看，顾子墨脚尖点地，瞬间飞身到了树上。手中拿着一个小石子，借着系统自带的能力，闭目凝神，许昌宫中的格局陈设图一点点出现在眼前。

　　看到边角的一个青瓷，顾子墨眼睛睁开，手中石子一转，内力微吐，只一息的时间，石子穿过窗棂纸，青瓷清脆的碎裂声在夜里格外的清晰。

　　紧接着，太子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出来，“谁？！你是谁？！！”

　　侍卫长连忙带了人进去，只见太子手里拿着个烛台，闭眼乱挥，衣裳凌乱的跪坐在地上。

　　侍卫长上前，他道，“公子，您看见有人进来了？”

　　太子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见是侍卫，勉强站了起来，惊魂不定的道，“没，但是我听见声音了，有人……肯定有人要害我……”

　　一边说，一边惊慌的左右看着。

　　侍卫长给了旁边的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搜查殿内情况。

　　很快，侍卫回来，禀报道，“是瓷器碎了，可能是没放稳。”

　　侍卫长嗯了声，又道，“确定没有人？”

　　“回长官，确定。”那侍卫回道。

　　低头发抖的太子眼神一动，一抹深色转瞬即逝。

　　侍卫长上下打量了下太子狼狈的模样，不免轻视，只说了句有事叫臣，连礼都没行，直接带人出去了。

　　“你们……”，殿门吱呀一声合上，徒留太子一人无助的站在那里。

　　外面，有侍卫道，“长官，我没看错的话这前太子刚才在发抖？就这么一点声音能给他吓成这样？！怪不得落得现在的惨状。”

　　旁边一人道，“谁说不是，一个大男人，真是！”

　　“行了，都把嘴闭上。”侍卫长沉声道，“回自己的位置，这许昌宫不能有任何人混进来，否则，就不是我找你们了。”

　　说着，侍卫长一手指了指天，侍卫们心里一紧，齐声道，“是。”

　　外面渐渐归于寂静，不知是否摄于看守侍卫的杀气，这许昌宫中连虫鸣鸟叫都鲜有。

　　黑暗中，趁乱混进殿中，藏身于房梁处的顾子墨凝神感知外面的情况，待重新安静下来，他才收回注意力。

　　看着仍呆立在原地的太子，想着方才侍卫说的话，顾子墨有些同情这个太子了，又有一股说不清来由的失望。

　　男主要保下的这个人，总不能是个废物吧。

　　这么想着，顾子墨旋身而下，无声的落在地上。手指一动，连点在太子哑穴和麻穴，而后才走到太子面前。

　　这么近的距离，便是黑暗中顾子墨也可以看清太子的。出乎意料的，这太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尚且是个少年模样。

　　太子瞳孔一缩，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本能的要退后几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想要质问，一句‘你是谁？’怎么也说不出来。

　　顾子墨轻声道，“我点了你的麻穴和哑穴，没事，一会儿我给你解了就好了。”

　　太子：“……”重点是这个吗？

　　顾子墨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印章，在太子眼前晃了晃，他盯着太子的眼睛，低声道，“你认得这个吧？”

　　太子本以为是有人要杀他，再不济也是威胁他。可谁能告诉他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不是成心为难人吗！点穴什么的暂且先不说，殿里漆黑一片，也没点灯，就这么把一个什么东西怼他眼前，他能看见啥！

　　顾子墨按着苏奕清吩咐的，又把手里的东西前后转了转，确保太子看清了，这才收回去，另一手拿出一封信，认真道，“这是他给你的，让你回给他。”

　　他？
　　太子眼睛微眯，审视的目光在顾子墨身上停留一瞬又很快收回。他眼睛动了下，示意顾子墨把他的穴位解了，不然他不能动又不能说，两人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上，根本就是鸡同鸭讲。

　　顾子墨没留意太子那一瞬的眼神，只是在解穴前他迟疑了，不放心的又看了看太子，怀疑道，“你不会喊人吧？”

　　顾子墨想了想，手腕一抖，软剑出袖。他随手把剑架在太子脖子上，威胁道，“我这软剑可不长眼睛，太子可要小心些。”

　　说完，干脆的解了穴道。

　　太子揉了揉胸口，眼角余光瞥了眼软剑，真心实意道，“这位少侠，方才的东西可以让我再看看吗？这殿里太黑了，实在看不清。”

　　顾子墨把东西扔给他，太子仔细的摸了摸，是个印章？

　　半晌，太子把东西还给顾子墨，再看向顾子墨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放松。

　　太子压低声音，他道，“殿中太黑，此时又不适合点烛火，这信你带回去，留在我这里反而不妥。我大体知晓他要问什么，劳烦少侠稍等片刻，我去写回信。”

　　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后，顾子墨安全的回到相府，把信交给了苏奕清。

　　过了两日，林管家拿了一封请帖过来，苏奕清打开一看，“上巳节？这么快……”

　　“主君，京都地处南方，早已暖和起来了，这外面都已经绿了。”林管家迟疑了下，问道，“嗯，那这次的曲水流觞，主君可要前往？”

　　苏奕清当然不去，都是些文人墨客借以逃避纷乱的政局罢了，他同那些人也没什么可聊的。何必自找麻烦。

　　林管家知道，往年的曲水流觞都会送帖子到丞相府，不过主君一次都没去过。
　　这么些天，因为太子的事情，苏奕清甚少出去，除了上朝，在府中后院走走都没有过。时间长了，一直埋头公务，这哪能行？！

　　想了想，林管家道，“主君，今年不同往日，顾小公子初来京都，怕是没见识过什么。这曲水流觞也是一个风雅的场合，主君您看……”

　　苏奕清停笔，难得犹豫了，他喝了口茶，松口道，“那就去吧。”

　　“是。”林管家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