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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疑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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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限将罗怀秋带到一处三进的小院子里安置。罗怀秋以为叶限会和她呆在一起,谁知叶限吩咐苏恒新守着她,自己立刻就准备离开。罗怀秋还有一肚子的问题和担心要问他,叶限神色间却有几分匆忙。
罗怀秋也不敢太耽误叶限,但实在忍不住,还是在叶限即将离开时拉住他袖子,问道:“任、任之,请问我哥哥和弟弟现在可还在宫里?他们都还好吗?”那声“任之”罗怀秋怎么叫心里怎么别扭,奈何叶限似乎很吃这一套,罗怀秋只得顺着他意思来。罗怀秋见叶限眉眼含笑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慌慌的。
叶限点了点头,简短地答道:“罗忠阙他们仍在坤宁宫,张居廉应当还没有与皇后讲这事,因而皇后还不敢轻举妄动。”
见叶限抽手就要离开了,罗怀秋有些焦急地追问:“既然您是摆脱贵妃娘娘将我带出来的,那可会牵扯到贵妃娘娘?皇后会不会……”
叶限见罗怀秋这种时候还不忘担心别人,心中不禁软了几分,目光安抚地看向她,“贵妃娘娘也是久历宫中争斗的,自有分寸把握,喜娘不必担心。”
叶限通常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罗怀秋”,这回忽然一声“喜娘”让罗怀秋有些意外。罗怀秋怔然地看着叶限,叶限却以为她还在担心,便摸了摸罗怀秋的头,用哄孩子的语气柔声道:“喜娘,你先安心呆在这儿,别害怕,这儿不比宫中,没有那些明枪暗箭。这回没有人再把你劫走了。”
苏恒新还在一旁等着呢,叶限就这么摸她的头,罗怀秋脸红着躲开,垂着眼睛不肯看叶限,只是低声喃喃道:“您、您要是忙的话赶紧走吧。”
这是在赶他?叶限看着罗怀秋局促的样子,又气又好笑,还想拧她一把,却见李先槐探着身子来催他了。叶限最后叮嘱了一句:“这几天好生呆在院子里,就算闷得慌也别出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苏恒新说。”
罗怀秋用力点头,叶限凝眸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皇后娘娘,舍妹究竟在哪儿?”罗怀夏焦急地询问皇后,自从昨天下午被皇后赶到坤宁宫配殿后,他已经一整天没有见着罗怀秋了。
罗怀夏也和罗怀秋一样,被皇后强行要求留宿在宫里,只不过他是在慈宁宫。今天一早,罗怀夏和朱骏安一起到坤宁宫请安,罗怀夏想见一见罗怀秋,伺候罗怀秋的宫人说罗怀秋还在休息,硬是不让他进去。一直捱到巳时正,罗怀夏是无论如何也不信那些阻拦的借口了。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几分担忧,对罗怀夏说:“本宫原不想告诉你的,平白又惹得你这孩子多担心。既然你非要知道,本宫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罗怀夏心底一沉,抿着嘴唇看向皇后,没有说话。
皇后继续道:“也不知喜娘入宫前都吃了什么东西,她昨夜竟害了痢疾,本宫怕传给他人,便命人先将喜娘围护起来,不与外人接触。因而本宫才一直命人阻拦你见喜娘。”
罗怀夏只觉得哪儿不对劲,但这是皇后给的解释,他不敢也没法质疑,只能勉强地说:“多些皇后娘娘体谅。那现在喜娘情况如何,可有人医治?臣见不来喜娘,可否见一见负责医治的太医?”
皇后垂下眼睫,遮去眼中的神情,略过了半晌,才答道:“自然是有人医治。刘庄吉,去请沈院判来。”
过了一会儿刘庄吉带着一名身着六品官服的老人上来了。
来者并不是那位沈院判,而是武定侯府的老熟人陈院判,上回于氏早产请的也是他。
皇后见到陈院判后眉头拧了拧,刘庄吉赶紧低声解释道:“这两日沈院判恰好告假在家,给罗小姐医治的也是陈院判。”言罢刘庄吉又转过身对陈院判说道,“陈院判,罗小姐的病是什么情况,您可要如实告诉罗世子。”
陈院判看了刘庄吉一眼,又看了看罗怀夏,慢慢开口道:“近几日天燥,罗小姐恐怕是吃多了生冷瓜果,再加上年幼体弱,因而引发了痢疾。现在微臣已给罗小姐开了芍药汤,罗小姐腹痛已略减轻,只是舌苔仍有黄腻,稳妥起见,微臣还是建议将罗小姐隔离为好。”
这些话都听不出什么问题,罗怀夏只能依照礼数向陈院判道谢。
然而正当刘庄吉要将陈院判引走时,陈院判忽然叫住罗怀夏,问道:“罗世子,您近日哮喘可有复发?”
罗怀夏怔了怔,他从未有过哮喘,刚想反驳,陈院判又接下去说道:“您这哮喘和罗小姐的痢疾一样,都是要温补慢养。”
罗怀夏明白了陈院判的暗示,恐怕罗怀秋所谓的“痢疾”不过是皇后不让他们兄妹相见的借口。当着皇后的面陈院判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极不容易。罗怀夏不动声色地回答:“多谢陈院判关心,近日哮喘并未复发,只是偶尔嗓子会有些痒,并无大碍。”
陈院判笑了笑,恭敬地向皇后行了礼,这才跟着刘庄吉下去。
罗怀夏开始思考,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皇后要把罗怀秋单独软禁起来。罗怀夏可想不到叶限胆子大到敢直接把罗怀秋从宫里劫出来。
罗怀夏原以为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罗怀秋和天恩藏在慈宁宫里,现在想来到底是他太天真了。皇后没有动天恩,恐怕只是觉得天恩一个小婴儿不构成任何影响,也没有什么用处,而罗怀秋却是明面上张罗两家的联系点。
罗怀夏不知道现在朝堂上情形如何,张居廉说到底也不过是刚刚勉强坐稳了内阁首辅,在朝堂上也没有一手遮天,以武定侯的声望和行事,想来总有人会声援罗家的。但这样被动拖下去绝不行,尤其是于氏和老夫人还在刑部监受蹉跎。
罗怀夏想到了削爵。如果张居廉和王臻咬死了武定侯的罪名,罗怀夏就主动提出削爵。从张家还有结亲的意图来看,罗家于张居廉来说还有利可图,一是罗家世代在西北卫所的威望,张居廉是翰林出身,于军中几乎没什么影响力,借助罗家之力倒是可以让他在军中开出一条路来;二是罗家的姻亲长安于家,于家是北方望族,在北方士林中颇有声望。罗怀夏若主动提出削爵以保武定侯阖府周全,张居廉恐怕可以做这个顺水人情,这样罗家是自己拔了骨刺让张居廉利用,他何乐而不为。
“叶限!”长兴侯很少对自己这个老来子动怒,但这次他实在是被叶限的胆大妄为气着了,“你这么做置我们长兴侯府于何地?你可考虑过贵妃娘娘的处境?”
叶限跪在长兴侯的书房外,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他这副倔强的样子更令长兴侯上火,武将出身的长兴侯一怒之下一马鞭就往要叶限身上抽。
“侯爷!”高氏匆匆赶来,就看到长兴侯要抽叶限,惊叫着就要冲上去护住叶限。
“拦住夫人!”长兴侯怒喝了一声,清荷和净莲赶紧抱住高氏,高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鞭子狠狠地抽在叶限身上。
叶限素来喜欢的月白色襴衫上落下了一道鲜红的血迹。叶限咬着牙,腰板仍旧挺得直直的。
“叶虎臣!你干什么!”高氏尖叫起来,一边哭着一边上前想拦长兴侯,“你别打长顺,你要打就打我!”清荷怕长兴侯误伤到她,赶紧和净莲一起把往回拖。
长兴侯脸色黑得能拧出墨水,冷声道:“这是我们爷俩的事,秀兰,你先回去。”
“我不回去,你把话说清楚了,长顺他怎么了你要这么折磨他!”高氏哭得气喘吁吁,挣扎着还要往前扑。
叶限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地对高氏说:“母亲,这事的确是儿子做得不妥,父亲教训的是,您先回去吧。”
长兴侯看了清荷一眼,清荷也柔声劝高氏:“夫人咱们先回去吧,您越是拦着,侯爷越是要教训世子爷,您走了,侯爷说不定就宽和了。”
高氏想想也有理,泪眼朦胧地瞪了长兴侯一眼,“叶虎臣,你不许再抽长顺了,他身子骨本就弱……”清荷和净莲赶紧拉着哭哭啼啼的高氏回去。
“你现在认错了?”待高氏走后,长兴侯看着叶限冷哼了一声。
叶限也冷声顶回去,“我有何错?先前不过是哄着母亲罢了。张居廉和王臻反目,这对咱们有利无弊。而且贵妃娘娘已将事情嫁祸到王婕妤身上,皇后也只会以为王婕妤为了她叔父铤而走险。”
长兴侯气极反笑,一鞭子抽在叶限身侧,只把空气都划得猎猎作响,“你话倒说得好听,什么于咱们有利无弊,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那个罗家丫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