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和主子的三两事》泗水有木

5、第五章

　　有琴声缠绵，如炊烟袅袅携叮咚玉色相撞的环佩声。
　　数名赤足身着赤色轻薄纱衣的女子，从东南西北四方步履轻缓依次款款而来。
　　那领头的女子面带同色面纱，露在外面的一双美眸，似水含雾，脉脉含情。
　　那女子素手轻扬，琴音渐起，众女子同时抬起头，水袖舞起。

　　如蝶飞翩跹，似雾中寻花，美不胜收。

　　我举目望去，众人皆被眼前此景吸引，有夸张者竟连呼吸都不敢，只怕这是梦境一场。
　　唯有二者不同。
　　一是主子。
　　主子半搭着眼，似是眼前空无一物，眉眼清冷，不动声色。
　　二是那个自来时就在自斟自酌的男子。
　　他支着头，掀了掀眼皮看了那女子，眼若古潭平静无波，然后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水。
　　全然无视那个舞女的搔首弄姿，以及抛的媚眼。
　　我虽是奴，主子却从未将我当下人般对待过。以致于现在我是与主子同坐在席位上的，这个角度能让我清楚的看到那个领头的舞女眉眼中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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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抬眼去看时，那红裳男子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因为距离较远，听不见声音，只能看那人低头附在男子耳边说了什么。
　　有那么一刹那，我看见男子眼中涌动的杀意，和滔天震怒。可也仅是一瞬间，因为眨眼就被压下了。

　　我忍不住挑了挑眉，有点意思。

　　“福王？”
　　身侧响起带着些许惊讶的轻喃，是主子的声音，很轻。若非是因为我还握着他的手，离他比较近，怕也是听不到。我侧头去看主子，发现他看的是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速度快的让我不由得怀疑主子是怕被对方看到，这是我第二次见主子失态了。
　　不过想想也能知道，主子以前怕也是见过这福王，甚至是彼此熟识。一想这，我就忍不住心疼主子，

　　福王。我不自主的心里复述了遍。脑海浮现关于他的见闻。
　　据说先皇共育有十六子，七女。子嗣也算颇丰，可惜在他去世后，有能力的皇子都参与那场夺嫡盛宴，后来死的死，没死的，成王败寇最后也不过落得一杯鸠酒。如此尚还能保全儿女子嗣一条性命。而这位福王就比较幸运了，身为先皇幺子，在先皇驾崩时尤是尚不知事的稚童之龄，后来那个登上帝位的那个本想斩草除根的，但是大臣都劝他:陛下你就剩这么一个兄弟了，要是在出意外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当今圣上转念一想，也是。于是为了向天下人表示自己是个大度的皇帝，大手一挥，将其封为福王赐了府邸一座，良田万顷，另有珍宝布匹药材铺子若干。可谓荣宠至极。
　　可惜，有荣，有宠，却无权。一个王爷没有封地，只挂一个名号，不过是狐假虎威。蹦哒不了几天。
　　一般来说皇子封王都有封地领土，这一位却没有。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其有名无实。可是当今陛下却也是真宠他就怕谁不知道似的。
　　一招捧杀，玩的是真溜，好好的人果真养成了现在这幅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样。

　　说真的，顺丰帝玩的这一招，连我都忍不住给他竖个大拇指，毕竟也不是谁都能玩的起养成的。这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耐心。

　　这些就是民间流传的版本，当然有些事情不会明说摆在那毕竟这样做谁也讨不了好。于是我就凭借着自小混迹酒馆听了那么多耳朵的官家宫闱不得不说的八卦秘史，增增减减而成的。
　　不过，这虽然劲爆，却比不上近日来的另一件事。
　　毕竟这世上能人虽多，但是身为一个男人敢于和公主抢男人的事也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
　　我扫了红裳男子一眼，隐隐猜出这人约莫就是传说中那个名闻天下的馆主，以及敢于和公主抢男人的男人风芍。
　　可是若我没有记错日子，今日好像是公主大婚之日。先帝女儿虽多，但现今正值当年的却只有一位。我暗自蹙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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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王不大，观其颜色不过弱冠之年。也不知风芍对他说了什么，惹的他忽然挥袖怒而起，面目狰狞，也不知遮掩一二，毕竟在座的也不是瞎子，怕是等到明日这福王又会徒增饭后笑谈了。

　　心下一动，我却是忍不住发笑，这风馆主，外貌虽艳，人却是有趣。
　　我偷偷觑了主子一眼，心道:明明与主子是截然不同的人，竟都有这种不动声色闲言二三却能空惹的人满腔愤怒，也是厉害。

　　突然，我挑眉，耳朵动了动，神色自然的扭头看了某处一眼。再回头时，已唇角含笑。

　　好戏来了。

　　那方舞罢，领头的面纱女子抬眼直视风芍，领口开的极大，露出大半白腻肤色，高耸的胸脯忽高忽低，眸若春水，眼含挑逗。
　　面纱翩然落下，我清晰的听到了数道抽气声，面纱后的容貌确实极美，水眸，琼鼻，丹唇，即有美艳，又不失清纯。
　　风芍渐渐坐起，双眼定定的盯着她，那模样似是被对方吸引了。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眉眼的笑却越发娇艳。
　　他站起来，半卧时尚不显，此时才发现，这人身形极是高挑。他迈步向她走去，步履间有细碎的铃声响起，清凌凌的似响在人的心尖上，勾的人莫名心痒痒。
　　我记得有人这么形容他:胜似芍药，若比牡丹。
　　葱白纤长的手指顺着女子的额角一点点下滑，停在她的下巴上，一时竟让人目不暇接，不知是该看手，还是该看人。忽然那手勾住女子的下巴，然后缓缓挑起。
　　风芍笑的邪魅，缓缓逼近女子面颊。那女子面色潮红，看模样呼吸竟有些急促，睫毛颤了颤渐渐闭上眼睛。他的睫毛半垂，我看不到他眸中的情绪，只看得到他面上的认真。

　　我正看的认真就觉手上传来痛感。
　　嘶，我在心里暗呼。

　　与主子交握的手上传来痛楚。然等我去看时，却只见主子同方才别无二致的清冷模样，若非痛感未散尽，我怕是也要以为是错觉了。
　　心中疑惑，主子掐我作甚。只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但是这种事这种地方又不合适去问，便只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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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馆。”厉声急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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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红色身影疾步穿过人群。
　　我挑眉，好戏登场。
　　我看到风芍在那声疾呼后立时停住，仅堪堪停在女子脸侧，这距离控制的好，远了看是亲，近了瞅了没亲，若非我眼力好怕也是要以为他们亲上了，风芍微微侧了下脸，声音低而轻说了什么，女子的脸色刹那由红变青然后是失去血色变的煞白，然后被穿着喜服新郎装扮的男人猛的推开。
　　风芍瞬间变了脸色，像是才知道对方也在一样，当即沉着脸，冷声:“你怎么在这？谁让你进来的？”
　　男子扯着风芍的手，语气宠溺，面上无奈:“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又怎能坐视不理？”
　　风芍翻了翻白眼:“谁稀罕。你不要成亲吗？还来我这干嘛！人家可是公主，你跟她尥蹶子，不怕被满门抄斩。”语气酸的，老远都能闻到这老陈醋的味。
　　那男子揉了揉他的头，笑的温眷:“我不成亲了，便是满门抄斩又何惧！我欠他们的早已还清，从今以后我只为你而活。”
　　风芍的神色动了动，却也没再说那些刺人的话。
　　男子突然皱了皱眉头:“你身体不好，怎么又不穿鞋，着凉了怎么办，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当即打横抱起他来。

　　我看向风芍的双脚果真没穿鞋，心中感慨，若不是真心喜欢又怎会关心对方有没有穿鞋呢。

　　风芍也不反抗，自发寻了舒服的位置挺好，听了他的话后，不仅没有顶嘴，反倒是顺着说:“好啊，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听你的。”
　　男子不再说什么，只是在他发上轻轻落下一吻。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风馆主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脸红了。
　　全程围观的我，已经不知该做何表情了。
　　倒是突然想起了曾经一个共事的朋友说的话，莫名觉得用在这特别合适 : 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强行喂了一口狗粮。

　　抬眼望去，见僵化不止我自己，心里舒服了不少。想来这样认为的也绝不是只有我自己。

　　那名男子，怕就是那场宫廷闹剧里的男主角，礼部尚书温筠了。

　　温筠抱着风馆主从面前走过时，我抬眼正与风芍对视，他挑眉冲我勾了勾嘴角，了然于胸的模样，让我心中一动，忽想起方才他对那舞女说的两句话。
　　第一句:你比的上我的美么？
　　第二句:回去告诉七公主，这点小伎俩我风芍还看不上。
　　这样的人又怎会是等闲之辈，一个小小的倌苑岂能关的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