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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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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吧,聒噪。”墨谪轻声回答,心狠也好冷漠也罢,她觉得这个人没有生机,不如早点结束。
蔺无衡猛地睁开眼,看了看墨谪,好像还颇赞许她说的话,轻轻挥手,一道飞镖飞入那人脖颈,惨叫声戛然而止。
墨谪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说的话是对了他的脾气,又不禁暗暗替那人祈祷,总算是解脱了。
“何以带我到此?”
人虽死了二人却继续谈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入赘我家。”
“与你?”
蔺无衡点头。
墨谪一头雾水,只能摇头说道:“我家中有夫。”
蔺无衡皱眉,迟疑了一下,“他可为侍,同入林府。”
“不可,我许过他一世为正,岂能食言?”墨谪冷笑,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流行抢妻的,只是她知道她刚刚给了贺六郎一生一世的许诺。
蔺无衡猛地站起来,一手托起墨谪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在这个世界,别说夫侍与妻主之间,就是有些地位的男子对普通百姓的女子也不可这般居高临下,墨谪倒是没什么感觉,就大大方方的与他对视。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主意,逃,是肯定要的,只是眼前无法逃。
“我乃林家堡独子,不出数年就要继承堡主之位,你入赘我家便是林家堡主人,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至于你的那个男人,你大可以问问他为山野村民之夫,和十几个莽夫共侍一主好,还是做林家堡堡主之主唯一的侍人好?”蔺无衡勾着嘴角轻笑,对这事已经成竹在胸。
“我曾许过他只娶他一人。”墨谪说着,想着蔺无衡的话,林家堡,她来之前也对大发展时代之前做了一番研究,毕竟时空穿梭机是有误差的,根据那些资料(一点点正史和一堆武侠、网络小说,在那个时代都是‘资料’)这么称呼的通常都是武林世家,当然也有些老学究说在那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武林,都只是会些功夫的小混混而已。
蔺无衡又是一愣,打量着墨谪,对她好像更加感兴趣了。
“天下之人千千万万,林家堡又财大气粗,少堡主为何选中了我?”墨谪问。
“因为我看上了你!”蔺无衡充满玩味的笑着,身上的煞气退去不少,显得平和了一些,他细细的看着墨谪,从宽窄相当的额头到大而清澈的美目,再到高挺的鼻子,润红的嘴,雪白的颈,仿佛一个精致的娃娃,每一寸都经过细细打磨,没有一点误差,没有一丝瑕疵,亦男亦女、可刚可柔,简直,不象是真的。
蔺无衡从不说假话,说看上就是看上,昨日她被熊追着狼狈逃窜时他就觉得她不一样,这个女人尊贵到令人发指的年代,竟然还会有女人肯冒险猎熊。而她出现的时间又那么好,说不是天意,会有谁信,“十天之后,我们完婚,至于那个男人,等我们完婚之后我会把他接来。”
蔺无衡说完,大步离开了,其他人也跟着他一起离开。
宽大的木台上只留下墨谪和一滩暗红的血。她身上有些软,与蔺无衡的对话让她费了不少力气,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贺六郎怎样了,那两个死人只怕会把他吓个半死,那熊,但愿他别管了吧,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越想墨谪越心急,左右没人管,她在林家堡里转了一圈,明面上的人没几个,偶尔有戴着面具的男人碰见她也都主动回避了,下人也不多,一路行来只遇上四五个;暗地里,却把守森严,若他们不想,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老鼠也别想出去。而且,墨谪隐隐感觉,她身后有人跟着,手脚非常轻、隐蔽的也好,只有在她快接近出堡的偏门时微微露了些马脚。
林家堡有一百五十多年了,一百五十年前,第一代堡主薛莘以一部《天罡秘籍》名震武林,与妻主林逸共同创下林家堡,而后堡主之位传给他们的女儿,以后六代都是女堡主。林家堡成立之初行事光明磊落,扶贫济困、救死扶伤,为世人敬仰,只是时间流逝,一切都在默默地改变,愈加华丽的外表下掩盖的是什么样的内芯,恐怕只有林家堡的人能够知道。
现在的堡主林贺天有十二房夫侍,生有五女二十六子,只是七年前不知什么原因他们都死了,林贺天也受了重伤。唯一活着的是林坦,也就是蔺无衡。
林坦的爹是个奴籍,与他苟且并产下子嗣乃是林贺天一生的耻辱,林坦四岁多时,他那个无名无姓的爹莫名其妙的死了。林坦受尽欺凌,从小与下人无异,六岁时更是被林贺天亲手送到仇人手中为质,只为了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不到一年,林贺天毁约,林坦,就权当是死了。
直到八年后,所有儿女夫侍全都死了个干净,林贺天才想起还有这么个儿子可能活着,用了两年时间竟真的把他找了回来。因为林家堡第一任堡主也是男子,男子继承到也无不可,林贺天给了林坦少堡主的位置,但,林坦想要接任堡主则必须先找到妻主,让至少一个女儿姓林。至于是否入赘,林家堡并不希望女子入赘,不入赘顶多是林家堡半个主人,拥有林家堡金银财产,没有对堡内事物的管理权,一旦入赘就可以如同林家堡女儿一般成为堡主,主持大小事务。
谁也不知道林坦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这十年他是怎么过的,回到家他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学了一身妖邪功夫,嗜虐成性,阴冷可怖。他回到家里这五年,林家堡就像个人间炼狱,夜夜哀嚎不断,下人、仇人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人不知死了多少。据说,一夜不折磨人,林坦甚至无法入睡。
林坦称自己为蔺无衡,乃是因为他外婆(林坦爹爹的母亲)姓蔺。也许那十年他一直叫蔺无衡,没人知道,蔺无衡对那十年绝口不提,林贺天更是封了所有林家人的嘴,母子二人就真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相处着。林贺天对其十分“骄纵”,无论蔺无衡做什么,她都任其行事。
风雷堂,林家堡有什么大事都是在这里商议的,是以这个堂极大,加上一百多年了,难免染些陈旧,留下一些去不掉的血腥。而众人退去,冷风便失了控制一样灌进来,蔺无衡不自觉得把单薄的衣服裹得紧了些。
“咳咳、咳咳,混账!”林贺天棕黄色的皮肤上满是褶皱,时不时皱一下眉,嘴唇上半点血色也无,紧紧依靠在宽大的座椅上,好像非常难受,“你以为带个山野村妇进府,你就不必嫁给勿儿?贱奴,贱人!”
林勿,是林家旁支的女儿,旁支中发展比较好的,林勿也是武艺高强,江湖上有些地位。只是,不提她已有六房夫侍,不说她已经三十六岁,更不考虑她面目丑陋,单单只肯给蔺无衡侍人身份且必须由她独掌林家堡,蔺无衡从此必须安于内宅不可踏入江湖纷争这几条,蔺无衡就绝不能答应。
但林贺天答应,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妻主之选,男子是没有权利答应或者不答应的。况且男子随父,奴仆之子也是奴仆,不可为夫,侍人已经是蔺无衡能得到的最高待遇了。
“母亲还是少操心些吧,保不齐,你哪天就死了。”蔺无衡嗤笑。
“咳咳,咳咳,我现在死了,堡主之位也不是你的,长老们自会从旁支挑选合适的女子为堡主,你说,会不会是林勿?”林贺天桀桀嗤笑起来,笑的如鬼魅般可怖。
“啪。”蔺无衡手中的杯碎了,“我会很快与那山野村妇完婚的。”他直直的盯着林贺天,眼中的怒火喷薄欲出。
“你嫁给她,也是小侍,这就是你的命,贱命!哈哈哈哈哈——”林贺天狂笑。“别打你的如意算盘,她还没同意娶你呢。啧啧,这个人倒也有几分不同,诺大个林家堡摆在她面前,还能矜持得住。”
“我会让她同意的。”蔺无衡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看着眼前风烛残年的老女人,除了恨,什么都没有。
如同刀砍枯木一样的声音回响在整个风雷堂,“她宁可守着一个一文不值的男人过一辈子,宁可不再他娶,也不要你,哈哈哈……你爹,就是个贱人,我忍了五年,才杀了他。你是那贱人生的儿子,果然一样下贱!竟然主动抢女人回家,哈哈哈——”
“唰”的一声,蔺无衡随身佩剑应声抽出,光正好闪过林贺天的眼睛,等她看得清了,那剑尖已经直指她喉咙。
握剑的手在抖,剧烈的颤抖,如果再剧烈一点,也许会直接割入林贺天的喉咙。
“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你最好盼着她不要答应,不然……”蔺无衡看了看她,收回剑锋,“她同意得越早,你死的越早。”
与此同时,墨谪也知道了这些,是一个老男人告诉他的,那人自称姓陆,让墨谪叫他陆叔。原来蔺无衡的爹原本是林家堡的奴隶,奴隶,连家丁、护卫之流都比不上,完全没有人格可言。墨谪是知道奴隶的,就在她生活的时代再向前几百年(新历)就有人将坎撕拉人贩卖成奴隶,后来被禁止了。而这里的奴隶地位更低,连被杀死都不会有人追究。
陆叔是蔺无衡亲爹最好的兄弟,原本也是林家堡奴隶,从小很照顾蔺无衡,蔺无衡被劫走后只有他奋力寻找,只是他能做的事情太少了,连出府都不可能。蔺无衡回来后就在他身边伺候,蔺无衡才不管陆叔的奴隶身份,直接把他放在自己的院里当老太爷养着,名义上是少堡主的奶爹,地位非凡。
当然,必须有妻主才能继承家业的事,墨谪还不知道。听了陆叔添油加醋的叙述她很是为蔺无衡伤感,想不到他有那么多故事,她仅仅知道一点已经觉得无法喘息,二十几年承受下来,该是多难。
“我一看姑娘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不骄不躁的,又稳重,要不,我也不会背着坦儿来劝姑娘。”陆叔还没走,他是个很慈祥的老人,说话不快不慢、轻轻柔柔的,说着眼圈都红了,“坦儿他脾气是古怪了些,可他原来不是这样,一定是那十年他不好过,回到林家堡这几年,他已经改了许多了。他身子是干净的,人也好看。姑娘虽是入赘,也就是少娶几个夫侍而已,与寻常大家妻主也没有什么不同,以咱们林家堡的实力,又哪里用得着那么多?坦儿我是知道的,有时候出格了点,但不敬妻主的事,他万万不会做。”
……
陆叔还在说着,墨谪头疼无比,与机器人对话惯了,墨谪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绝这样一位老人,陆叔不是机器人,你说不他就不会再劝你改成是,只好说道:“多谢陆叔美意,只是这入赘毕竟是大事,我还得考虑考虑。”
陆叔满意的走了,在他看来,墨姑娘已经松口,这事儿已经成了多半,当然,墨谪并没有看到他径直走向了蔺无衡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