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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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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上官煜曦终于醒来,双眼还没睁开,就感觉到身后剧烈的疼痛,他听到有人在走动,睁开眼睛,看见身边有四个侍儿,暮儿也坐在床头呜呜的哭。一时没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又渴又饿,“拿杯水,粥也行。”
上官煜曦能看到自己醒来这几个侍儿和暮儿很是惊喜,可自己要水却没人去拿。
“小叔叔,你……”暮儿吞吞吐吐。
轻轻一动,全身就是一阵抽痛,更浓烈的血腥味里上官煜曦想起是早晨受了刑,此时正被断食,水也只有早晚才各有一次。
他摇摇头,示意暮儿他没事,实则渴的恨不得喝血,七天,只有早晚两杯水,这断食之罚也不是那么好过。
一个月后,还有十四天新年。
墨谪走在神女府蜿蜒水上的游廊,正从贺六郎的听涛阁匆匆忙忙向外走。京城的日子纷繁复杂,哪怕墨谪并不需要处理朝中事务,也是每日忙得像个陀螺。
起初大把的男人被送进神女府,墨谪悉数退回,然后大批的金银被送来,墨谪尽数交给贺六郎,她希望他能尽快接下主持中馈的任务,如此,才能做个名副其实的正室。
贺六郎面上有些疲惫,眼中有淡淡的血丝,但还是紧跟着墨谪。
“自入了京,圣上就未曾召见,怎么忽然就降下圣旨来,还是给我的。”贺六郎心中忐忑,人也有些发抖,他的猜测与墨谪的猜测相差无几。
转眼到了正堂祈月堂,宫人们站了一排,在神女府倒也不敢放肆,只是规规矩矩的站着。
贺六郎与一众下人跪下,他今日只穿了素色的衣裳,未来得及换,显得整个人很是清雅。
“……封神侍上官煜曦为神女天君,上官茗沐为神女侧君,封号和沐,原配贺六郎封神女正夫……”
贺六郎跪在坚硬的地板上,圣旨很长,他怔怔的听着,这结果,他……很满意,神女正夫已经是他从前望尘莫及的,但有了陛下亲封,他就可以堂堂正正的住在神女府,堂堂正正的陪在墨谪身边,哪怕上面天君、和沐侧君不好伺候,贺六郎觉得他都能忍,这已经是非常好的安排。
贺六郎谢恩接旨。
但圣旨被人拦住了,是墨谪的手夺去了圣旨。
“墨谪此生,只娶贺六郎为正室。”感受着额头上的伴生体,墨谪异常坚定。有了伴生体,她才是完整的她,才有底气。
“这、这……”宣读圣旨的宫人不知如何是好,还从来没见过不接圣旨的,“大人,不接圣旨,这……”
“我随你去皇宫,与你们皇帝说清楚。”墨谪拉着那宫人就走。
贺六郎上前一步拦下墨谪,“妻主,贺六郎愿意接旨。”
墨谪忽然有些气愤,气贺六郎不能与自己同仇敌忾,“你愿意?别说正夫,就是给你个侍人你也不会说不愿!但是我不愿!我不愿我心爱的人因为我的身份和地位而受苦,更不愿连自己夫侍的位置都不能自己做主,皇子又如何?在他们家是金雕玉琢是宝贝,在我这儿也不过是人罢了,我不稀罕!”
墨谪索性拉着贺六郎一起去。
后面几个下人赶紧拿了衣服、披风过来,却看见墨谪已经拉扯着贺六郎走远了。
神女府与禁宫一墙之隔。
下人们终于在神女府大门口拦住了墨谪,给她披了斗篷,又乘了马车。
钰肇帝在乾坤殿与大臣议事。
十二根雕着盘龙的柱子撑起金碧辉煌的乾坤殿,数十盏青铜浇铸的跪坐侍儿宫灯点亮,照着勤政爱民匾额下一对展翅欲飞的仙鹤熠熠生光,仙鹤中间,是皇帝的金漆宝座,宝座后面有巨大的凤栖梧桐屏风分隔前后室;仙鹤面前,是六级大理石台阶,台阶下,站着六位大臣,都是肱股之臣,颔首而立,姿态谦卑。
却不想,侍卫们没能拦住墨谪,十几双眼睛就那么看着神女只穿了家常浅蓝的衣服拉着她暂且定为正夫的男人闯进乾坤殿。
不得宣召不得进乾坤殿,男子不得进入乾坤殿。
一进乾坤殿,墨谪不管旁人,只昂着头向钰肇帝说道:“陛下,请恕墨谪不能接旨。”
钰肇帝眉宇间一丝怒意升起,“为何不能接旨?”
墨谪虽然风风火火的来了,路上到底散了一些火气,再说她不是一个会争辩的人,只把事实说了一遍,“我失足落入水中,是贺六郎将我救起,若没有他,我如今已是一堆枯骨。贺六郎是被休之夫,带着一个儿子生活异常艰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还是省下大半食物给我,他与惜乔只能喝些米汤度日,这才将我救活。富贵人家随手施舍尚要感恩戴德,更何况贺六郎把仅有的粮食给了我,不惜毁掉自己名声救我一命,这份恩情墨谪永生不忘!”
墨谪说的慷慨激昂,贺六郎的默默掉下眼泪。
“都说糟糠之夫不下堂,贺六郎救我于危难,彼时我一无所有,他仍愿嫁给我,与我一起过最贫困潦倒的生活,日日为了几个铜板卖命。我娶他时答应此生只娶他一人,却在遇见林坦之后食言,贺六郎不仅不怨恨反而对林坦如同亲兄弟,如此情谊,我却失信于他一次,岂能再失信第二次?”墨谪说着,心中竟也有些酸楚,那些日子,虽然被她说的凄苦,却是她来到此处以后,最为踏实安静的一段日子。
钰肇帝眉间纹路建深,“神女错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你已不是那个普通女子,这正夫的身份也未变,神女正夫虽不是正室,但比普通人家的正室却不知要荣耀多少倍,难道,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我说的正夫就是正室,与我并肩而立携手而行的男子,是我的另一半,不是什么荣耀、地位能够衡量的。”墨谪似乎无法向眼前的女人解释什么是伴侣,再多的附加,不是伴侣就不是伴侣,而墨谪也发现,时至今日,她仍旧觉得贺六郎才是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是她的世界的夫和妻,就如同曾经的安妮对于乔,哪怕林坦,哪怕她也爱林坦,但林坦不是那个人,就更遑论什么皇子,“我身为女子,如今又是神女,若连自己对夫侍的信诺都守不住,这神女,不做也罢!”
“神女说笑了,神器既然认主,你便是神女,连我这个皇帝也不能罢免神女。此事,诸位爱卿觉得如何?”钰肇帝问。
“陛下,神女神侍本堪称良配,岂能叫一个山野之人玷污了望舒大神?”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说道。
“只是,听闻神侍行为有亏,若为天君难免不合适,其实小神侍品行端正,倒可以……”
“大神侍乃是小神侍长辈,岂有叔叔在侄儿之下的道理?”
“臣也觉得,墨贺氏二嫁之夫墨惜乔亦不是神女骨肉,不能为天君……”
“陛下,平民之子尚不能入神女夫侍之流,更何况一个不贞之人,臣觉得,应该将他赶出神女府,最多,可以做个没有名分的外室!”
“陛下明见,臣附议。”
贺六郎身上一软,险些跌倒,幸好被墨谪扶住。
墨谪头上青筋爆出,显然暴怒至极,“既然我夫配不上神女天君,那么我也配不上神女,陛下,你选错人了,墨谪这就告辞!”
“妻主……”贺六郎小声说道。
“走!”墨谪拉扯着贺六郎。
“拦下她!”钰肇帝脸色也愈加难看,一句话,二十四名紫鳞卫进入乾坤殿,将墨谪团团围住。
墨谪冷笑,若没有伴生体,这些人着实头疼,现在……她甚至没用伴生体,只拿出里面存放的麻醉枪,里面的麻药能让人兽昏迷三到五个小时,紫麟卫们不敢轻易过来,毕竟墨谪还是神女,墨谪对着他们三枪,三个紫麟卫忽然就倒下了。
没有人看到墨谪从哪里变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武器,也没有人知道这个武器是怎么一瞬间‘杀’了三个人,难道这才是神器的真正威力?只见过墨谪拿伴生体拟态兔子的众人惊骇,盘桓着不敢上前。
只是麻药,墨谪也不手软,她枪法原本就非常好,穿越前又特意练了一段时间,几乎是百发百中,二十一名紫麟卫倒下,也不过是瞬间的事。
六个刚刚‘高谈阔论’的肱股之臣已经都躲到了柱子后面。
墨谪回头,她肤色雪白,眼中杀意若隐若现。
只有满地‘尸体’,没有重重护卫,钰肇帝莫名的浑身一抖,没有重兵把守,没有重重护卫,钰肇帝可以随时唤出更多的紫麟卫,但她知道墨谪那‘暗器’要比叫护卫更快,更快的刺向她,这大概是钰肇帝一生中最近接死亡的一次。
“神女有话好说,何必动怒?朕也不过是让几位爱卿各抒己见,也是为了商议此事。”钰肇帝一分一分从嘴角扯出笑意,最后终于达到了一个让人能看出笑容的弧度,“神女情深意重、信守承诺,朕已明白了你的决心。神侍本只是伺候神女的侍儿,品级还当神女做主,只是他二人毕竟是朕的幼弟和儿子,神女当明白朕作为姐姐和母亲的心。”
“常顺曾说,神侍虽有两位,却不一定都嫁给神女,神女只需择一人而娶便可,不如……”
“还是二人同娶更好些。”钰肇帝打断墨谪的话,暮儿嫁不嫁神女其实并不重要,但以上官煜曦前些日子的表现,钰肇帝知道若选其一墨谪肯定不会选他,但钰肇帝并不想封个男官,也不想当着天下人的面毁约,只有上官煜曦嫁给神女才能‘两全其美’,“毕竟都是从小为神女培养的,若不能嫁给神女,只怕他二人也甚是伤心。”
墨谪想了想,男人,现在她有些麻木了,再也没有娶林坦时的罪恶感,如果一定要娶神侍,那么多一个也无妨,只是林坦……墨谪想起林坦,皇子无论如何不会为夫,那么只能让林坦为正夫,这种明升暗降的事……
当初贺六郎思虑周密在林家堡就把林坦提为侧夫,常顺欣然同意,如今想来不是没有原因。到头来,她还是失约了。
“陛下的意思是……”
“既然墨贺氏为天君,两名神侍就同为侧君好吧。”钰肇帝说道。
那些钻到柱子后的大臣也纷纷出来,两股瑟瑟,再不敢反对。
“如此,多谢陛下。”墨谪行礼,皇帝顾着皇家颜面,她并非不能理解,如今皇帝已经让步,她也无法再咄咄逼人,“还请陛下叫人把他们抬下去,两个时辰后会自动醒来。”
“他们……没死?”钰肇帝皱眉,细看去确实这些倒下的侍卫胸口还在起伏,可世间竟有这般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人瞬间晕厥又不伤身体么?
“没死,一些麻药而已。”墨谪说道,“既然二位神侍不弃肯同嫁墨谪,墨谪也愿神侍入门后,再不他娶,也不需奴儿、通房,只与他们几人长相厮守。”
钰肇帝脸上这才有几分笑意。
皇子为侧室,神女情深不他娶,如此也不算丢了皇家颜面。
“神女一片痴情,愧煞我等。”钰肇帝终于露出三分笑意,说道:“就封墨贺氏为神女天君,神侍上官煜曦封神女侧君,封号和曦,上官茗沐封神女侧君,封号和沐。朕记得神女之前还有一侧夫,墨林氏,也赐封号和束,至于位分,由神女来定吧。”
天下所有能称为君的男子,皆是由皇帝赐下,但女子家中夫侍皇帝就管不着了,赐给林坦一个封号也算是恩赐,反正墨谪说过不再他娶,顺手人情钰肇帝送得很是痛快。
墨谪弯腰九十度,代夫侍谢恩,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很好。
“至于婚期,向来神女娶神侍都不需等太久,况且到了三月大神侍就到了年龄,不如正月一过,二月初二,就成婚吧。”钰肇帝继续说,事已至此,她也希望早一些定下来,免得再出变故。
“好。”墨谪答道。
晕倒的人都被抬了出去,乾坤殿又恢复了那种气派。
墨谪告退,带着贺六郎回神女府。
钰肇帝屏退了几位朝臣,双眉紧锁,神器厉害人人皆知,可并没听说哪个神女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杀人于无形更不可能,可墨谪……紫麟卫根本不能与她那怪异的武器相比,如果她刚刚真有杀心,恐怕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了。
如此之人……卧榻之旁岂容她鼾睡?
“陛下,西南战事吃紧……”